第81章 烈火
李青风看他脸色不太好，给他倒杯茶去去不快：“怎么？”
“一些不太好的事。虽说是常见的，但，落到亲友身上就无法坐视不理了。”
“这样啊，”李青风不再问，催他喝茶，“尝尝，刚刚拿的，四海青。”
凌逍只抿了一口，苦涩的口感立刻从口腔冲击到全身：“好苦。”
白瓷的茶杯好像扣了一面深绿的小镜，即使被移动也不起一点波澜，凌逍怔怔地看着困在里面的自己的脸。
“这么苦？明明味道……”李青风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确实挺苦的。算了，虽是提神的，但也不影响什么。”
凌逍扫视一圈，道：“要收拾么？”
“没什么好收拾，上榻休息吧。”
“好。”
李青风嘴上说着“不浪费”，但明显比起不浪费是很喜欢四海青。凌逍坐在榻上，眼睁睁看着他一壶喝尽才意犹未尽地收拾上榻。
自那杯茶之后李青风就很有精神，虽说是提神茶，也是正常的，凌逍却没有那种精力充沛的感觉，可能只是抿了一口，所以没什么效果。
不过抿的那口确实很醒神。
“这么喜欢，我们带一些回去？”
李青风喝完不认茶：“没必要，也不是什么多好喝的茶。”
你刚刚不是这样的。
“没事，糖葫芦也好，四海青也罢，不过是你的口味。难得碰见你这么喜欢……”
李青风在外侧躺下，扭动身体翻过去，背对凌逍，赌气似的：“并没有多喜欢，灯，要灭掉吗？”
“不要，”凌逍环上他的腰，头埋进他越发瘦削的后背，“反正这么清醒，我想多看看你。”
“拿你没办法，”李青风抓起他的手腕翻回来，“看吧。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易得。”
“嗯，不好得到。说起来，青风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真的喜欢的那种。”
“我有吗？除了你知道的，好像再没有那种……”
“那你找找嘛。”
“找不到。其实都没什么意思。”
“我很有意思！”
李青风伸手捏他的鼻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是吗？不……什么来着……你是我的爱人好嘛不是什么东西。”
凌逍看着李青风褐色的闪着光泽的眼瞳，很想在里面缀上更多的美好的星光：“曾有一位前辈，会叠星辰。只是没来得及学，不然，定要给你叠半个星空出来？”
“绕了我，半个星辰太多了，叠一辈子都叠不完吧？那位前辈如今还好？”
“那是位很好的前辈，不会被忘记。我们以后，也要去拜一拜的。”
李青风闭上眼，将凌逍的手扣在胸前：“求保佑。”
而后就不再睁开了。
凌逍手指微动，灭了灯，也跟着闭目养神，等着“第二日”的到来。
灵境有些地方，没有“黑夜”，比如不必迎。若是灵族或生活在此处的修者想要休息，只需进入暗室，或使个法子遮住光芒。而很多客栈，考虑到异族的情况，一些客房会在入住的情况下遮光一段时间，不过相对会有明灯维持光亮，不需时直接熄灭就好。若是不想要这种服务，只需向客栈说一声就好。不得不说，是一种贴心的设计。
大概到了时辰，室内逐渐明亮起来。终究不是真正的黑夜，朦胧的光芒并非从某处倾泄进来，而是四面八方散的都是，接着一点一点，越来越多，直到整间客房都变得亮堂。
凌逍无声地看着一些变化，直到察觉李青风睁开眼。
“休息得好吗？”
“嗯……一直都很精神，就是怕之后没什么时间休息，想着闭目养神也好。”
“之后确实会很紧张，时辰也到了。起吧。”
“行。”李青风猛地起身，将凌逍拽起来。
二人收拾妥当，出门下楼。
“刚刚想起来一件事，我们好像是要了八间房？那还有一间呢？”
“看没人去领牌子，应该退掉了。”
“也是，但我们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当？”
凌逍正想说些什么，被林青柔打断：“下来了，吃些东西？”
桌上摆着好几个空盘子，李青风难免惊讶：“师妹，你来得这么早？”都吃这么多了？
“哪儿。这些都是他们吃的，还未撤下，”林青柔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还有，此处也没什么黑夜白天，哪有早晚之分。”
凌逍和李青风入座，在伙计收拾的时候点了几样早点。
“那也很早，林姑娘不休息一下吗？”
“发生这些事，也没什么休息的心思了，索性下来吃些东西。”
“师兄他们呢？”
“出去了，放心，就在附近看看。昨日你们带来的不错，又去买了。”
“自然，”李青风接过豆浆，烫得手指蜷缩，“好歹花了心思，也是我们亲自尝过的。青元呢，全好了？”
“脸上也还有一点印子，客栈有心，送的面纱用着正好。”
“脸上？”
“嗯，可严重。当时他自己乱七八糟把自己缠的像个命不久的，还是师兄说了好久才让看。幸而现在退得差不多，带个面纱也挺好看。”
正说着，一名佩着白色面纱的蓝衣少年走了进来，看见李青风，猛地扑到面前：“师兄，昨日饭后就没怎么见你了。”
“嗯，可是师兄回来之后，师弟也愿意见师兄啊。”
“哟，”林青柔揪着衣领把他提到自己面前，“见过师姐没有？”
肖青元离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出去之前不是见过么？这是师姐吩咐的，师弟瞧着这个盒子好看，特意用这个包装，以后师姐可以放别的东西，贴心么？”
“还不错。”
“师妹，松个手，青元等会儿要出去，后领不宜留太多痕迹。”
“有劳禾兄。”
季禾摆摆手，坐到桌旁：“有什么，而且小逛小远也懂事得很。”
凌远有些累，跑到柜台那里点了些东西才回来。
“饿了？”
“嗯……有些？需要补充能量嘛。哥哥要么？”
凌逛快速摇头。
“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表哥，母亲会来接我们吗？之前母亲有事，都没来看我们。”凌逛话音刚落，凌远也抬起头看他。
凌逍斟酌着开口：“隋姨肯定会看你们，但你们不会长留在此处。”
“懂了，不过也足够了，”凌逛摸了摸凌远的辫子，“能见面就好。”
“好事嘛。接下来一段时间，表哥就管不到我们了。”
“对，”肖青元附和，“师兄师姐也管不了我了。”
“挺好是吧，”林青柔已经吃完早饭，“师姐和李师兄虽然懂得不多，但顾师兄不一样，师伯也知道这事，到时候可是要好好考一考的。”
“师姐，师兄，手下留情。”
顾青云毫不留情：“留着这套，向师傅求情去。”
八人又聚了一会儿，结钱离开山雨。凌逍早将告示上的地图记下抄到纸上，交给了方向感顾青云和凌远。有顾青云和凌远带路，几人很快就到了“不可言”。
枉因早安排了人族等在门口接应。
“师兄师姐，你们很快就会回来？”
顾青云拍了拍肖青元的肩，道：“嗯，很快，你在这里安心待着就好。”
“你们就不用表哥说什么了吧？”
“不用，表哥放宽心，毕竟是做客，我们一定在争取舒心的同时，不丢咱们家族的脸。”
“不错，很有觉悟。去吧，表哥会将隋姨带回来。”
“若是表哥受了伤，我们不会当着你和表夫的面笑话的。”
凌逍挨个弹了脑门，转身离去。
“你们也不过去送送青元和凌少爷凌小姐吗？”
“他们都是半大的人了，很快就回来，更没必要去太多人。”
“走吧，有劳顾师兄带路。”
求鸾镇并不算远，五人走空路，在顾青云的带领下，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正找下脚的地方，李青风指了指前方的红色海洋：“那片凤凰火，如何？”
“不错。”
五人缓缓落入深红的海下，收了武器。
凤凰火是求鸾镇的特色，或者说，是“小灵渊”的特色。据说凤凰火是一种红色藤蔓，其花红黄，于藤上飘摇，发出“噼啪”的声音，遥遥望去，就如不断跳跃的烈火一般，再请了传说中神鸟“凤凰”的名，称作“凤凰火”。
但根据凌逍看过的“闲书”记载，现在并不到凤凰火开花的时候。凤凰火在其他时刻开花，多为凶兆。
凶兆啊。
凤凰火已经开得很盛了，隐隐有着焚烧一切的势头。
而终究什么也烧不了。
凌逍不知为何有些疲惫，就靠在李青风身上休息。
“阿逍，你看，”李青风的手指着前方，“那棵树，好美。”
一棵树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棵树两人高，树干粗壮，在诸多被凤凰火缠绕的树木中，始终坚持着自己洁白的躯干和傲立的冰一样的枝叶。
“之前……”有吗？
众人像是才注意到这棵十分突出的树，纷纷发出感慨。
“好美啊。”
“之前怎么都没注意到？”
“怎么会，一直都在这里，而且，”李青风似乎忘记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凌逍，缓步向白树走去，“好像有什么声音……是什么声音来着……”
不要过去。
“风声，还有我们的声音，”凌逍把李青风叫住，“还有什么吗？没有了哦。”
“不，好像是心跳声，隔着水……还有什么……好像很熟悉……”李青风轻轻抚摸着树干，喃喃低语。
凌逍扣上李青风的手腕，轻声道：“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