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小内侍脚步匆匆,跑进殿内。
陈侍刚想斥责他,又见他神色实在焦急,于是低声喝道:“陛下面前,为何如此慌张失仪?”
“慧贵妃在外边摔着了!”
小内侍仍喘着粗气儿,但说出的话犹如惊天之雷。
昭平帝目光如炬,“再说一遍!”
小内侍抵不住昭平帝的目光威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犹自瑟瑟发抖。
“回…回陛下,慧贵妃方才在外边摔着了!”
昭平帝一甩袖,站起身来,急步向外走。
陈侍连忙跟上。
慧贵妃有了身子,对气味很是敏感,方才说去小花园散散心。
身边婢女是怎么照顾的,竟出了这般纰漏?!
陈侍心中想着,脚下不停,还得提醒昭平帝:“陛下,您慢些,小心脚下!”
出了大殿,朝着人声喧哗处走去。
有命妇和女郎们在这儿站着,均是不敢出主意,低声交谈着。
见了昭平帝过来,慌忙行礼让开条路。
昭平帝远远就见慧贵妃仍旧倒在地上,似乎晕过去了。宫人们围在边上,急得团团转。
喝道:“你们围着做甚?!贵妃如何了?”
一宫人带着哭腔道:“娘娘方才摔了一跤,奴等不敢挪动,还请陛下拿个主意。”
“荒唐!”昭平帝大步上前:“还不快将你家娘娘扶起来,抬到最近的宫室去。”
花园那儿有许多落脚的,多是亭子。
陈侍忙道:“水榭离得近,不妨先去水榭。”
宫人们心里这才一定,几个内侍上前,帮着将人抬了过去。
原先围着的人,相互看了一眼,悄然抬步跟上。
于是去往水榭的人,越发的多。
燕南熙与谢映临窗而站。
“燕王见笑了。”
燕南熙笑而不语。
而后道:“殿下可知,这是闹得哪出?”
“燕王往下瞧,不就知晓了?”
人声愈近,两人坐回了案前。
楼下。
疾医匆匆赶来,进去查看慧贵妃情况。
陈侍极为识趣,早早令人带了几个老实妥帖的宫人在内室照看慧贵妃。
而原先伺候的,挨个儿跪在厅中。
昭平帝坐在上首,面色沉沉,十分骇人。
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陈侍斥道:“你们是如何照料的?竟让贵妃摔着了?若是贵妃有个好歹,仔细你们人头不保!”
先前疾医未来之时,跟随昭平定一起来水榭的人已经很多了。
到底有几家生养过的妇人给了些许建议。
此刻厅中明显是要问罪,她们不好离开。
好在身前有屏风挡着,一群人仍是如坐针毡。
“陛下明鉴!”
其中一个宫人开了口,陈侍有些眼熟,应当是常在慧贵妃身边伺候的湘曲。
“娘娘说想出去透透气,是以我们仔细看顾着。然那一处的灯盏不知为何突然坏了,本来小心些也是无妨的,但我们都护在娘娘身边。”
“可不知为何,护在后边的似乎被人碰了一下,觉得身边有人似的,随后娘娘就无故摔着了。”
有两名宫人连连点头附和:“但我们立即去找,并无发现人的踪影。”
水榭外有小内侍手中拿着一个物什进来,交给了陈侍。
陈侍心中一惊,手中的牌子似乎烫手一般,让他几乎握不住。
湘曲又道:“虽未有证据,但奴怀疑是有人故意推了娘娘,才致娘娘摔着的。还请陛下派人去查。”
昭平帝没理她,而是看向陈侍:“找到了什么?呈上来吧。”
陈侍硬着头皮,将手中物什交了出去。
是一个身份牌子。
宫中人人皆有,这一个瞧着样式,却是太女殿下宫中的。
“何处找到的?”
“说是在贵妃摔倒的林子中找到的。”
再回头看到慧贵妃身边的湘曲脸上似有愤愤不平之色,又极力隐藏的模样。
昭平帝也瞧见了,“你可是想说什么?”
“陛下,奴……不敢说。”
“有何不敢说的?”
“奴怕冒犯天颜。”
屏风后的人放轻了呼吸,只恨自己刚刚非要跟过来,如若听到天家秘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昭平帝扫了一眼。
陈侍喝道:“你此时就是在冒犯天家威严!”
“奴不敢,”湘曲叩首,咬牙将话说出来:“陛下手中的身份牌子,奴……奴曾在一人身上见过。”
“谁?”
“太女殿下的贴身宫人,苓如!”
“你可知胡乱攀咬储君,是何罪名?”
昭平帝不悦得很。
他对幼女与贵妃的龃龉一清二楚,但近来两者相安无事。
哪怕是贵妃有了身孕,幼女获封储君,两人都安安分分,他也十分满意二者的识趣。
他并不觉得,幼女会在这档口对慧贵妃下手。
但……
但毕竟事关未来九五之位,挺而走险,也不过是技俩之一。
“这般说来,你认为贵妃摔倒是太女宫中之人所做的。”
“奴不敢!”湘曲将头磕得梆梆响,额头都渗出血丝来。
“奴只是认得这是苓如的身份牌子,不敢欺瞒陛下。”
昭平帝冷笑。
话说的再圆润如何,个中意思直指谢映!
“陛下……”
内室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呼喊。
诸命妇福身见礼。
两个宫人搀扶着虚弱至极的慧贵妃从内室出来。
“阿慧?你身子不适,快快回去躺着。”
“陛下,臣妾管教不力,任由她们胡说八道,还请陛下责罚。”
昭平帝使了个眼色,陈侍立时上前劝道:“娘娘说这些做什么?当下养好身子,保好胎才是顶顶要紧的。”
“陛下…”慧贵妃不走,脸色苍白。
陈侍也不敢强硬送人回去,只好为难地看向昭平帝。
昭平帝摆了摆手。
陈侍退到一侧。
慧贵妃双眸含泪:“陛下,此事……”
她似乎忍耐着什么,有难言之隐一样。
“陛下,我们的孩子平安无事,此事别在追究了吧。”
昭平帝鲜少见她这样柔弱姿态,心里三分的怜惜立马成了五分。尤其是她怀着的,指不定就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了。
亦有可能,是他心心念念求了许多次的小儿郎。
昭平帝脸色温和下来,好言好语道:“听你的,都听你的。你快快回去歇着,可好?”
“若今日之事就此这般结束了,那儿日后,岂不是要背一个残害手足、心狠手辣的名声,阿耶半点儿不在意吗?”
谢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
难怪太女殿下许久没有露面,原是在楼上不声不响地听着。
也不知听到了多少。
屏风后相熟的人相对苦笑,今日之事,恐怕难善了了。
“阿映?你何时上去的?”
谢映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儿本就在水榭楼上,原本听到声响就该下来,却不防听到了我宫中有人暗害贵妃。”
“儿觉得此事太过狠毒,然我却半分不知,是以继续听了下去。”
回了昭平帝的话,谢映看向慧贵妃:“不知贵妃现下可好?”
慧贵妃没吭声。
反倒是她身后的疾医道:“娘娘这般年纪了还是头胎,是得好生养着,不可出了闪失。”
“那阿耶,不若请贵妃好生歇息?”
昭平帝不愿此事将慧贵妃扯进来,是以欣然点头,吩咐人将她请了下去。
慧贵妃手中的帕子捏的皱巴巴的,然外人看去仍是一幅风摧欲折的柔弱模样。
“陛下……”
“既然贵妃想听,那就留在此处吧。”
谢映打断了她的话,踱步上前,慢慢停在面前湘曲面前。
“你身为贵妃身边伺候的,为何要如此挑拨我与贵妃关系?”
湘曲不敢与之对视,只得低下了头:“陛下与殿下明鉴,奴不敢担此罪名。实是奴见苓如往日里戴的就是这个身份牌子,且上边的络子,分明是出自她手。”
“你那女使在何处?为何迟迟不来?叫出来对峙一二,问清其间原委不就可以了?”
昭平帝心里确实不想深究此事。
若是谢映没有出来,眼下空有物证,没有人证,他是不会查下去的。
“阿耶稍等,儿派她去取东西了。”
湘曲闭眼一狠心道:“她不在太女身边伺候,莫不是其中……”
“哼!”
谢映盯着她:“你是想说,是我指使她推了惠贵妃,而后潜逃?”
“谢映!你打狗,还需看看主人。”
慧贵妃气急出声。
“一时间倒是忘了,贵妃还在此处呢。”
水榭又进来两人。
“苓如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不算晚,”谢映指了指陈侍手中的身份牌子:“瞧瞧,可是你的东西落下了?”
“太女的嘴当真厉害,陛下亲自派人搜出来的东西,到了你嘴里,竟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落下了。”
谢映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刺了回去:“贵妃刚刚动了胎气,眼下还是少动气,静养为好。”
苓如膝行上前,仔细看过后摇了摇头:“殿下,并非是奴的身份牌子。奴的牌子在此处。”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物,交与陈侍手中。
陈侍将两物一并递到了昭平帝眼前。
这两个牌子确实相似,极容易认错。
昭平帝摆了摆手。
陈侍又亲自捧着递到了慧贵妃和谢映面前,让她们一一过目。
慧贵妃轻轻咳了一声:“湘曲,还不认罪!”
“湘曲眼拙,错认了牌子,平白误会了苓如。愿认罚。”
“阿映,贵妃今日也受了惊吓,不如罚这宫人十个板子可好?”
昭平帝已有些不耐烦了。
谢映忍下,并未抓着不放。
“先给苓如道歉。”
湘曲认下。
“不过你这女使,在宫中好端端的,怎生惹了一头伤?又怎会带个男子出入内宫闱?”
慧贵妃步步紧逼,指着南洛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