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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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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荆州刺史这个名正言顺的长官在,谢晀行事则更加肆无忌惮了。

    总之若是过火了,还有荆州刺史替他描补。

    当然没有过于出格。

    又因着放狠话一时爽,荆州刺史压根不敢掺和抄家补偿一类的事情,全推到了谢晀头上,整天忙得脚不着地。

    那篮稀奇的果子已经烂掉了,被遗忘在角落。

    燕南熙第一天睡了半晌,醒来似乎依旧没有好转,面无表情地吃了整整一盘桂花糕。

    南洛在一旁瞧着就心惊胆战的。

    她刚一抬步子,燕南熙瞥了她一眼。

    南洛一僵,默默收回了脚。

    “月艾,倒些茶水来,有点儿噎了。”

    除开这点儿异常,之后就渐渐恢复了平常模样。

    只南洛有意引燕南熙出去走走,解解烦忧。她却未出去,只是吩咐人取来了书籍,平日里看书练琴,也无旁的事情。

    如此过了十余日,柳和昶已在前日来了临沅。

    秦王世子却没来。

    柳和昶来了临沅的当日,和燕南熙于书房密谈了许久。

    究竟谈了什么无人可知,只知道自那日后,兖州众人便开始整理行囊,预备回廪丘去了。

    “阿姐,当真要走?”

    燕南熙手中握着书卷,神色淡淡:“自然。”

    “不去扬州了?”

    “若你想去,我便与柳先生交代一声,你随他一道。”

    南洛忙摆手拒绝,她才不要和柳和昶一起。

    “我才不想呢,我要和阿姐一起。”

    燕南熙被她逗笑,嗔道:“傻丫头!”

    “等回去,你便去五舟山罢。”

    南洛双眼一亮:“阿姐可要说话算话!”

    “我何时骗过你?”

    南洛抱着她的胳撒娇卖痴。

    燕南熙被她吵得看不进去书,随意找了个话头将人支走了。

    “郑先生于你有指点之恩,近几日我们便要启程,你不致信辞谢?”

    南洛才想起这茬,风风火火地走了。

    正好撞见柳和昶。

    柳和昶望了一眼她的背影,颇有些不放心:“公主,阿洛这性情还是有些浮躁了,恐”

    “先生不必担心,日后有的是时间磨砺。”

    见状,柳和昶不再多言,而是递上了一封厚厚的书信。

    燕南熙接过拆开,却见里边除却有兖州来信,还有一封书信,是扬州所留。

    两人对视一眼。

    燕南熙先拆了前者,一目十行扫过,又拾起了后一封。

    “为示警而来。”

    柳和昶接过了信,飞快扫过后稍稍沉吟片刻。

    不等他开口询问,燕南熙便先开了口:“我既变了主意,扬州一应事宜,便交与先生决断。”

    “此事干系甚大”

    柳和昶有些为难。

    “先生之能,我岂能不知?”

    “也罢,既得公主信任,昶便不多加推辞。只是我于兵之一道知之甚少,还需一人协助。”

    燕南熙眉眼间一派和煦:“自然。”

    原本就当有善兵者来的。

    “赵康何如?”

    “多谢公主!”

    赵康其人,与赵渠同出一宗,赵家乃是世代声名显赫的武将世家,衷心于燕王,近些年在外声望渐消,于他们却是耳熟能详的。

    譬如五舟山,便是赵康走遍兖州,寻到的最适宜练兵之所。

    也是因此,才为兖州寻到了一线生机。

    不然荒废这么多年,兖州的防卫当真得像是纸糊的一样。

    定了人选,其余的事情变简单了。

    又过两日,一行人整理好行囊,赵渠随着燕南熙一道回了兖州。

    柳和昶则是暂留临沅,等临沅局势彻底平息,再一路南下,向扬州而去。

    日升中天之际,报信的人驾马疾驰,冲进了郡守府。

    谢晀闻声,还以为是中州临时反悔,淡声吩咐青竹去瞧。

    中州的回信已于数日前抵达临沅。

    字里行间可见皇帝忍得多么辛苦,却只能憋着不发火。

    谢晀已将信儿放了出去,不出几天武陵人尽皆知,百姓欢呼雀跃。

    旁的州郡也多多少少听到了风声。

    昭平帝却是骑虎难下。

    青州流言传得那般离谱,不仅仅是其中诸侯王们推波助澜,还因大临近几年光景不如以往。

    好不容易揪出来一个蠹虫,还不能将其所藏并入国库,还被谢晀这个二愣子碾成粉洒向了百姓。

    抓心挠肺,难受至极。

    到了这个份上,却不能临时反悔。

    训斥了谢晀是一时之快,后边却要承受百姓们由乐成悲的反噬。

    是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经此,皇帝的名声好上了一点儿。

    但是在武陵,百姓们可不知道这一番纠葛。

    他们只知能抄了贪官家的是雍州的银甲将军,给他们钱物的是雍州的晀世子。

    皇帝老儿管过他们的死活吗?

    没有!

    一时间在武陵,谢晀的声望大过了荆州刺史,更别提从未谋面的皇帝了。

    但这武陵的人们也是识趣,他们只在最开始一段时间疯狂夸赞谢晀,后来许是有高人暗中提点,稀稀拉拉带上了皇帝,敷衍似地夸几句。

    至于真心感谢谁,他们心底门清。

    可苦了荆州刺史了。

    此事不能真报,不能不报,只好模糊了言语,将昭平帝的名字放在了前边。

    昭平帝这才心里舒服点儿。

    这次来信的却不是中州,而是沅南。

    青竹捧着书信奉上。

    谢晀接过,刚看了几行,豁然站起了身子。也不管被他撞歪的书案,大步朝外走。

    甚至来不及着人备马,出门撞见荆州刺史来寻他,径直抢了他的马,冲了出去。

    徒留匆匆追来的青竹和被抢了坐骑的荆州刺史大眼对小眼。

    青竹客客气气道:“将军有些急事,还请刺史勿怪。恐是要等上许久了,若是等不及,我这就着人为您备马。”

    荆州刺史暗自腹诽:能有甚的急事?还能是媳妇跑了不成?

    面上挂着假笑:“有劳了。”

    在荆州耽搁了一段时间,眼瞧着要进腊月,天冷得很。

    谢晀方才在屋内,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这时驰骋在寒风中,额上竟还冒出点点汗珠。

    有的飞入鬓角,有的顺颊而下,穿过面具滴落入衣领,他却顾不上。

    又气又急。

    分明对旁人那般包容,还想着武陵百姓的死活,到了他怎就这般小气?!

    半点儿气都受不得,真真是娇气得很。

    直至奔出了城门外,谢晀才将将冷静下来,勒紧缰绳,马儿长鸣一声,停了下来。

    “人在何处?”

    他头也不回,静若无人的树林中突兀显现出一道身影,“女郎方走了半日,向北去,却不知要去何处。”

    谢晀闻声,辨了方向一扬马鞭,直直向北冲去。

    马车行得慢,但是也走了一晌了,谢晀追了一个多时辰才追上。

    兖州的侍卫早早听见了声响,回头却见一张极有辨识性的银制面具,不由踯躅了片刻。

    正是这片刻,谢晀已然驾着马,冲了进去。

    径直冲上前,掀开了正中马车的车帘子,里边坐的人却不是他心心念念的。

    “阿熙在何处?”

    月艾恭敬道:“不知将军有何”

    “阿熙在何处!”

    谢晀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女郎同洛女郎去跑马了,在何处奴却不知。”

    谢晀翻身上马,在四周望了一圈,择了一个方向去了。

    彼时燕南熙与南洛正骑着马,慢悠悠地朝回走,侍卫守在周围。

    谢晀行径与先前同出一辙,遥遥见到那熟悉的身影,狠狠抽了一下马。

    马儿吃痛,速度更快。

    瞅准时机,谢晀猿臂伸出,揽住她的腰,一个使力,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马上。

    一群侍卫还来不及反应,原先被他们保护着的燕南熙已经被人掳走了。

    他们刚要冲上去,被南洛拦了:“远远跟着,不必近前。”

    众侍卫犹豫了下,还是听了南洛的话。

    别说他们了,当事人也是懵的。

    谢晀没忍住,手臂收紧,燕南熙的斗篷可可怜怜夹在中间,两人更近了些。

    燕南熙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只是他拥得更紧了些。

    “别动。”

    微凉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燕南熙没忍住,缩了缩脖子,到底是没再挣扎了。

    他穿着夹袄,在寒风中疾驰,手都是冰的。

    不知过了多久,谢晀终于缓了速度,一把将她掉了个头。

    这样两人距离远了些,但气氛更加难言了。

    燕南熙垂眸望着袖口柔软且分明的毛团,沉默不语。

    谢晀问道:“你就没想说的?”

    她不吭声。

    谢晀气笑了,动作有些粗鲁,隔着她的斗篷抬起了她的下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了?”

    虽未明说,但两个人都明白。

    看她表情,谢晀心里有了数,索性也不隔着碍事儿的面具与她说话,动作利落地取下了面具,凑到了她面前。

    “阿齐?阿平?阿晀?”

    他离得太近了。

    燕南熙悄悄后撤了身子。

    谢晀哼了一声,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不让乱动。

    “好玩儿吗?”

    “你做甚!”燕南熙低声斥道。

    “我做甚?”谢晀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媳妇要跑了,你说我做甚?”

    “你才跑了!”

    燕南熙被他逼急了,脱口而出。

    “你这是,承认了?”

    谢晀笑开了。

    这么近的距离,燕南熙几乎能数清他眼底熠熠发光的星子。

    “才没有。”

    她想别开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他冰凉的手背,忽然明白了他刚才的动作。

    燕南熙道:“快回去吧。”

    “我不回,除非你和我一起回。”

    “你…!”

    谢晀接过了话茬。

    平时他自认是冷静的人,偏生遇到了燕南熙就开始控制不住。

    “我怎么了?你发现了还特意折磨我,我都没生气。想做的事情直接与我说不成?非得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你就这么不在意?还跑!就知道跑!”

    谢晀越说越委屈,越委屈越生气。

    把燕南熙说懵了。

    她极小声地反驳:“你瞒着我先戏弄我的。还有,我不会受伤的。而且你都不在意香囊了,我做甚要留在这儿?”

    “得,还是我的错,你瞒着我我说过你了吗?你说你不会受伤,可你想过我没有?!”

    他抬了抬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递到了她眼前:“谁不在意会贴身带着?”

    燕南熙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晀又将香囊小心收入怀中,极轻极轻地把她搂紧,低声骂道:“小没良心的!”

    “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燕南熙只觉得百般滋味涌上心头,直将人冲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顺着身体本能,缓缓将头贴在了他仍旧泛凉的夹袄上。

    “娇气!”

    谢晀喃喃道。

    但娇气又怎样?他乐意宠着护着捧着。

    “以后别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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