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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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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不尊长兄,再次被禁足罚抄书的谢晀,这次挪到了前院书房。

    又因着这位爷觉得书房空旷,没有颜色,再次想起了他新收的美婢。

    “果真,青衣一来,死气沉沉的书房都亮堂不少。”

    谢晀赞道。

    他身旁被派来监督的谢良不禁抹了把汗。

    燕南熙瞧见他的穿着,心下大致有了猜想,先是一礼,又道:“郎君,此乃书房重地,我实是不应当在此处。”

    谢良颇为赞许地瞧了一眼燕南熙,跟着劝道:“郎君,郎主是要您好生静下心来,若是知道您这般所为,怕是会生气的。”

    谢晀满不在乎:“无妨,不让他知道便好。”

    作为秦王派来监督者,谢良感觉到一丝不妙。

    “良叔,只要你不与阿耶说,谁会知道呢?”

    谢晀含笑。

    谢良苦着脸:“我的郎君哟,您可别为难老奴了。”

    “良叔不当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吗?此处无需你多忧心了,阿耶说的什么?奥,想起来了,《周礼》,我定然会抄完的。”

    “郎君,”谢良木着脸:“是《礼记》,非《周礼》。”

    谢晀摆摆手:“没甚差别,阿信,送你阿耶去忙。”

    谢良没奈何,只得走了,临走时还殷殷交代:“郎君,必不可忘了。”

    恐是不放心,还交代自家儿子,让他时时提醒。

    谢晀靠坐在书案后,抬手招呼:“来,青衣,到我跟前来。”

    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燕南熙想不出该如何拒绝,于是缓步走上前去。

    谢晀没为难她,用下巴点了点书案右边的砚台,“磨墨吧。”

    燕南熙净了手,端起砚滴,正准备稍滴几滴水。

    “你会磨墨?”

    谢晀突然出声。

    她动作猛地一滞。

    “曾见过,并未亲手磨过。”

    谢晀站了起来,似乎很是惬意:“莫担心,我来教你。”

    两人距离拉近,燕南熙这才发现她竟将将到了谢晀肩高。

    谢晀抬手虚握住她的手,只是微微接触,“食指略略松开,砚滴倾斜。”

    燕南熙咬牙。

    “专心。”

    谢晀声音极好听,两人这般站着,燕南熙对于这种好听的定义更加明晰。

    她想要挣脱,却又寻不到好的理由。且这人的动作尚在接受范围内。

    旁人看着极为亲密,但也只是食指微微触碰。

    “放回砚滴,去拭干手。”谢晀指使她。

    燕南熙松了口气,逃也似的和他拉开距离。

    然她刚要放下布巾,懒洋洋的声音又响起:“好你个青衣,忘了还有你家郎君了?”

    燕南熙深吸一口气,另取了一条巾帕递了过去。

    谢晀也不在意,自己接过了。

    剩下的不等谢晀说话,燕南熙握住描着松纹金边的墨锭,抢先问:“余下的可是握着墨锭,来回研磨?”

    谢晀见好即收,桃花眼含情:“青衣果真能干。”

    燕南熙无言。

    “谁在哪里?!”书房外,谢信喝道。

    谢晀头都不抬,提笔沾了墨,在纸上试了,又搁下笔,拿开漆了金的镇纸,举到面前瞧。

    燕南熙看得更清楚了,上边却是“青衣”二字,略略垂头。

    只是谢晀怎会轻易罢休?

    凑到她的面前:“仔细瞧瞧,郎君的字如何?”

    燕南熙昧着良心夸:“奴见识短浅,只觉得郎君的字极好看。”

    也不算是昧着良心,这厮的字,着实不错。

    谢晀见将她的“奴”都逼出来了,哈哈一笑,便不再难为她了。

    正巧谢信走了进来。

    “阿信,方才喊什么呢?”

    “有只小猫调皮蹿了过来,奴怕扰了郎君写字,便赶走了。”

    谢晀应了一声,半晌见他不动,便问他:“还有何事?”

    “郎君慧眼,方才林五郎派了随从到府上来,约您去凤翔东湖游玩。可是您又被郎主禁了足,不若奴去帮您拒了?”

    说得很是小心,生怕谢晀起了意。

    饶是如此,谢晀还是将笔一丢,兴致勃勃道:“青衣,你还未去过吧?走,今日爷带你长长见识。”

    扯过她手里的墨锭,拉着人要出门。

    谢信苦着脸,和谢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这副模样,像了十足:“郎君,您的书还没抄,若是被郎主知道了,可是又要生气呢。”

    “要你多嘴,生气便生气吧。”

    燕南熙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谢晀扯着上了马车。

    马厩离东院近,这边另开了两个门,一个供谢晀出入,另有一个偏门供丫鬟小厮出入,倒是便宜。

    燕南熙遥遥瞥了一眼马厩,很快又敛了眸光。

    兖州在秦王府留的探子,便是马厩的下人。

    只是府上人多眼杂,她们两人初来,更不敢多有动作。

    小七说,她总觉得附近有人盯着,不管对方是何种意图,暂且小心为妙。

    眼下入了秋,赏景虽无余下三季得宜,却有满树红黄叶,别有意趣。

    画舫上,水袖飞舞,配上悦耳的器乐,为这秋添了一份热闹。

    谢晀身份高贵,自然是坐在上首,林五家世也不凡,又是主办,挨着他坐了左下一席。

    燕南熙跪坐在旁边,谢晀让人给她另上了茶水蜜饯糕点等,她便一边瞧歌舞,一边尝糕点,比席间的郎君们还要开怀惬意。

    “小没良心的。”

    燕南熙雍州的歌舞,难免新奇,此时闻言,略茫然地看向他。

    “诸位,发现了没?自从找到了青衣,咱们世子呀,变了一个人似的。”

    “此话何解啊?”

    不知谁起了个头,打断了谢晀接下来要说的话。

    “还用问?美人在怀,自然是温柔了三分。”

    “那可不是,青衣青衣,卿卿之衣。妙!世子这名字起得着实妙!”

    燕南熙扯扯嘴角。

    “另有钗簪环佩,我曾有幸见过一面,若要比较,其余四美确实比不过这位的。”

    “不过世子,当日那境况,您是如何辨别出来的?”

    他们越说越起劲,有人问出了几日来始终不解的疑问。

    林五跟着道:“虽是慧眼识珠,但是我都蒙住了阿晀的眼睛。阿晀,你便讲上一讲,为何啊?”

    连燕南熙都看了过来。

    她也好奇。

    若是没有这个人捣乱,说不得她们此刻已然自由了。

    素手取了块糕点,放入口中,只是这恨恨的样子瞧着不像是吃的点心,而是谢晀。

    谢晀自得道:“这是本世子眼光好,哪怕是蒙着眼睛,也能完胜你们。”

    这话说的着实欠揍。

    但是在座谁敢不服,只能附和。

    谢晀压低声音,仿佛在讲什么秘密:“想知道有什么秘籍吗?”

    众人点头。

    尤其是林五,点头如捣蒜。

    “哼!”

    “做哪门子春秋大梦呢?告诉你们了,我以后还怎么找美人?!”谢晀放开了声音,将众人骇了一跳。

    林五:“嘁!跟没说一样!”

    “林五,你伤好了?”谢晀语带威胁。

    为了惊雪,林五与谢晀打赌,赌的便是燕南熙的容貌。

    林五输了以后,按照约定,住了两宿的连青巷。

    恰逢他表姨母带着表妹来做客,顺道瞧一瞧孩子人品。

    但她们刚来,林五夜不归宿的混账事便传开了,两家大人的心照不宣破裂。

    不仅如此,表妹一家还觉得林五是有意轻慢,很是气怒。

    林五这番德行,他们还瞧不上呢,林五竟敢这样羞辱人家好好的姑娘?

    当即拂袖而去。

    把林五他爹气的,直接让护院将人从温柔乡拖了出来,好生赏了一顿板子。

    养了几天,这才偷摸着出来散散心。若是谢晀去林府知会一声,少不得半个月别想出来。

    “阿晀,手下留情。”林五连连告饶。

    他们中,林五与谢晀最投契,每每玩笑,多是林五带头,旁的是不敢太过放肆的,眼见林五投降,余人各自找了新的话题。

    歌舞停歇间,席间一郎君却是站了起来。

    “世子,早闻世子后院佳丽如云,不知我这儿一朵娇花,可能入了芙蓉园?”

    这是要献美?

    美人嘛,谁会嫌多?

    尤其是谢晀这种纨绔。

    “请出来瞧瞧?”

    谢晀搁下玉杯,单手杵着下巴。

    “世子好兴致!”

    “托世子的福,我等也能过过眼瘾了。”

    孟启章站在席间,双手一拍。

    厅门处的珠帘闻声而动,珠玉相碰间,还有几点铃铛脆响。

    众人屏息等待。

    燕南熙却是看了一眼谢晀,见他似乎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发声处。

    先前被掩下去的厌恶若隐若现。

    索性,她也转了目光。

    先是探出一只玉手,染了艳色的丹蔻,拨开珠帘的动作,和珠串相碰,越发显得柔若无骨。

    紧接着,凹凸有致的身姿进了众人视野。

    却说何处传来的铃铛脆响,竟是那美人裸露在外的细白脚踝上,用红绳绑了莲花状的铃铛。

    朝上瞧去,茜红色的薄纱裹身,随风飘动间,偶尔可见几点瓷白的肌肤。

    滑过修长纤细的颈子,露出半点樱唇琼鼻,以及微红上挑的眼尾。

    再之后,便瞧不见了。

    美人手持合欢扇,挡了半边粉面。

    这种半遮半掩的美,着实让人又爱又恨,只叹不能亲手摘了合欢扇,好一睹芳容。

    孟启章笑道:“世子以为如何?”

    “妙!”

    谢晀冲美姬招招手:“来,坐这里。”

    正是他的右手边,这美姬一旦落座,便坐实了名分。

    也压死了燕南熙。

    实打实地将她踩到了泥里。

    简直可笑!

    想她堂堂燕王独女,身份尊贵,竟沦落到和美姬同起同坐的地步了!

    燕南熙攥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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