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一个白衣矛盾的很真实的故事
一般来说,人们如果对一个人工作比较满意,往往会说:“某某工作很勤快,事也做得怎么怎么好”。
所谓精益求精,慢工出细活。
人们对于事情做得好不好,首先的认知就是做事勤不勤。比如我们往往会在一个人工作干的很好的情况下,用比如:“起早摸黑”,“茶饭不思”,“废寝忘食”,“反反复复”……,等等诸如此类的字眼,来形容他在工作上的付出。
那像白衣这样,“做事很扎实”明明是正面评价,表明其工作做得很好。但为什么没有应该有的“很勤快”这样的字眼呢?
难道白衣真的是一个像老师们评价中的那样的,一个很懒很懒的人?但一个真的很懒的人,又是怎么做到,让人对其工作评价“很扎实”的呢?
矛盾啊,矛盾。
看不懂,想不通,那就暂且放下。
牛犇继续往下看,想看看调查人员有没有什么注释说明之类的东西。想看看调查人员在实际调查的时候,产生的一些想法或者说看法。
仔细一看还真有。
不自觉得,牛犇又自言自语上了,轻声的就给读了出来:“总的来说,目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工作上没有什么积极性,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表现。属于那种按时上下班,准时拿工资的普通打工人。金钱欲望也不强,不求升职加薪,也没有违纪扣钱。”
读到这里,牛犇暂停了一下,眉头皱了皱想到:“当真如此普通么?”
接着看报告上还有内容,就接着往下读了起来:“不过,在调查中,我们也注意到目标有着非常弱的存在感。我们询问的人,有很多都记不起目标的存在。而他们按照工作内容来说,多多少少都会跟目标有所接触。另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就是,对目标做出评价的人员,对目标的评价趋向于单一化。”
当读到“评价趋向于单一化”的时候,牛犇有了些明悟,好像档案中老师们对白衣的评价也有这种倾向。
所谓萝卜咸菜,各有所爱。何况是人呢?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么多人,白衣是怎么做到留下统一而又矛盾的印像的呢?
人类在阅人的时候,有的擅长看到其他人的优点,而有的专盯别人的缺点。这就好比,有两帮人分列两行在看一块正反两面,黑白分明的布。一帮人看的是正面,一帮人看的是背面。
最后来问这块布的颜色是什么?结果两帮人给出的答案都是:一面黑,一面白。答案绝对正确,也很完整,但它不应该发生。因为现实中,就没多少人能够做到绝对正确而完整的观察,不论目标是一个人,一个东西,还是一件事情。
这就让人费解,首先他们对白衣评价的内容就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矛盾。其次,他们对白衣做出评价这种行为本身也很矛盾。
牛犇相信,调查人员之所以会注意到评价趋向单一化,并把这个专门标注出来,肯定是因为调查人员做过专业判断的。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调查人员,肯定是找过不同性格,不同职位,不同利益诉求的人来做的调查询问,以期望得到一个比较完整的,具备正反两面矛盾的评价。
结果本该做出两种不同评价的人群,却给出了趋向一致的评价。然而评价内容本身,又是那么的隐含矛盾。
这真的是一个人身上能发生的事情吗一个人真的能如此的统一矛盾吗?
因为情绪等原因,一个人一生中,多多少少会有些矛盾的言辞和行为。但综其结果来看,其言行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很一致的。
比如人们基本不会用:“这是个很好的坏人”,“这是个很懒的勤快人”,“这是一个学习很好的差生”,……等等这样的评价来表述一个人的,是吧?
但这种矛盾就在白衣身上出现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这是一种伪装的话,那从小学开始有档案记载以来,到现在工作这么多年,一个三十五岁的人,给人的印象始终是这样矛盾的,那就很难说是伪装了。
“难不成?”
一时间,牛犇似乎想到了某种很不好的结果。
但是一想到,必死之境生还的白衣,他又赶紧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赶跑什么似的。
虽然说,考虑事情,需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但是怀着希望假设,总比揣着绝望,求证起来要有动力的多吧?不过反过来,万一事情不对劲,承受起失望的后果来,也要痛苦的多就是了。
比如说,最终证明白衣只是个凡人的话,那这调查掏的钱?啧啧,估计牛犇是不会太心疼的吧,毕竟这只是他管着的钱,归根结底还是单位的嘛,又不是他个人的。
估计牛犇应当,应该,会是如此想的吧?
牛犇总得来说,是一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这么多年,从事秘密工作,遭遇过的事情,失望总是比希望要多一些的。但这始终没有给牛犇造成什么困扰,他还是那么坚定。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不如亲自去看一看,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有了这样的想法,牛犇就顺势合上了报告,将它丢在桌上之后,整理了一下着装,就出门去了。
其实如果白衣在这里,知道牛犇这样关注他,调查他,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如果他知道,因为牛犇这种莫名其妙的关注,他还实际上得了不少好处,他是会感激牛犇的。
不像白衣以前看的小说里那些牛气冲天的主角,不管什么身份地位,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什么目的,一听到有人调查自己,就怒发冲冠。
白衣是个老实人,以他的理解,像牛犇这样的人,这样一个秘密单位的执掌者。如果对一个人有了怀疑,有了想法,而不对一个人进行调查的话,这是不合理的。
首先: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的。很多凡人之所以困顿一生,也走不出自己的圈子,就是因为缺乏了解别人的手段和能力,从而无法与他人建立信任。
久而久之,甚至在凡人内心深处会形成一个茧。既然我无法了解你,你也就不能了解我。
他们用这个茧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一边感叹自己的孤独,无人理解的可怜人生。
一边又在真正有人试着来交流了解时,把茧做得厚厚的,往往要么怒骂不止,要么沉默不语,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以说茧是凡人,一生也难以摆脱的负担。这本是一种无可奈何的自保手段,结果却又成了一种自缚。
其次:像牛犇这样的人,了解一个人,调查一个人,可谓是职责所在。不止如此,在生活中,工作中,这种因为工作,事情需要调查,或者需要被调查的情况,数不胜数。
比如有的时候,你需要找人合作做一个项目。结果,你本着江湖道义也好,传统习俗也罢,讲面子,给面子,对合作方不做任何调查。听之任之,要钱给钱,要物资给物资。结果最终事情失败,不管是被骗了,还是因为客观原因导致的失败。
总之呢,失败以后,你又来大发雷霆,大骂老天不公,命运不公,感觉自己受到了无比的冤屈。
诚然,法律和道德给了一个人不被欺骗,诚信生活的权利。但你自己有保护自己不被欺骗,诚信生活的能力吗?你有尽到保护自己的能力吗?
反过来说,你要跟人合作,一起进行某项事情。人家来调查你时,你却推三阻四,甚至怒发冲冠。
如果感觉受到了侮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一个有着健康认知的人,应该有能力区分,这种污辱是不是真实的,是不是恶意的?是来自他人的刻意为之的?还是自己本能的一种反应?
如果被调查是合理的,那就应该坦然接受。如果是不合理的,那就应该做出抉择,总之不要让自己往后生活在悔恨中。
不要在生存的过程中,去尝试承担自己支付不起的代价。
所以,在白衣看来,自己被牛犇这样调查,并不是一件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如果,他不调查,他反而失职了,就不配吃公粮,拿国家的钱。
如果有人找白衣合作,却不对白衣进行任何调查,还说这是尊重。白衣只会对这种人,视之如鬼神,敬而远之!
不过,白衣心中也常有恨,恨什么?
只恨自己能被人调查的清清楚楚,而自己呢?
身为一介凡人,别说想调查一个组织了,哪怕只是想调查另一个凡人,往往也会有种:大海捞针,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这种调查,往往也本应该是双向的,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又都是单向发生的。只恨这种言语逻辑上合理,语法上完整,但实际发生时却因能力不均衡,实力倾倒产生的不公。
所以,白衣的矛盾,那是真的矛盾。
他这几十年来,就是在矛盾中步履艰难的爬行。
难能可贵的是,他始终保持了情绪上的稳定,没有什么不好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