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猪鬃箭

    思翊越是这样说，伊娜越是感到心里不安。所以她搂住夏宁就说：“姐姐。我不过是在家里接待了一位云游的道长，容她在我们家的右厢房里住了两天。

    然后她看见我又会阳符、阴符，还能打四门棍。又爱问她一些道家的问题，所以就送了我一本薄册子给我……。

    因为她说这里面的功夫男孩子是不能练的，所以我才不敢说给你们知道……。”

    “这么说你是练了那上面的某些功夫了？外婆在家，你让人往家里去住没有关系；但是你能知道她是谁？你怎么就练别人教的功夫了？”思翊皱起了眉头。

    “我看过她的牒牌和宝印，也知道她是衡山县展翼山、道一观的观主呢。那道观属正一门下。”伊娜过来拉了拉思翊的衣袖：“我知道哥哥是关心我，所以才这么说。不过我练了一样功夫，确实感觉在道法上，比原来是强了一些的……。”

    “我见识浅并不能知道多少事情，夏宁也是。而且你是从大地方过来的，自然比我们更有见识。所以你还是自己斟酌着最好。”思翊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了。快分了食物好烤衣服吧，我们该紧着些的。”夏宁怕这姊妹两个生分了，就故意的催。

    他们架旺了火堆，再在周围架上树枝，晾上衣物。然后又慢慢地解下吊床，清点并收纳了已弄混乱的别的物件。然后再坐下慢慢进食并聊些闲话。

    衣物一直被阳光直晒着，又加上火力的劲逼，所以不久就干爽得很了。

    一件件叠好填进背包，他们拄上新砍来的杖子，却腋着砍山刀的没入了树林里。

    再之后，他们要去的，将是以青石为主的峻险山峦的峰巅；还有以石山为主体的，能生成溪流的山谷。

    所以，他们在野外夜宿的，不再净是两树之间的吊床弹软。居多的，反而是进石洞子，甚至是土坑、石洼洼的暂时委屈了……。

    这种白天艰难地爬上石峰颠顶，再下湿滑的山谷的奔波，夜间真就借宿泥石洞子的苦日子也过了几天。

    令思翊惊讶的是，这里竟脱出他能理解的，是有山精鬼魂的盘踞的场所；因为他们不止一次的触及了洞神所栖息的地界。

    当然，作为只是想找寻‘五爪过江龙’、‘金柱盘蛇参’的匆匆过客。他们自然不愿开罪，哪怕在思翊看来也不值一提的小山精、小洞怪了。

    所以通过结草为结的买、借，再加上夏宁会以好言好语相求一水、或洞门前的一宿，这旅程也变得平淡无奇了。

    这一天，他们又踏着晨曦离开了一个小石洞。然后穿过一条林带，往另一处并没有多少树木，但山体石壁都是青苔、地钱等喜水、喜润的植物所依附的险峻石峰上攀爬。

    只是可惜的是，几身汗水换来的，不过是一眼远眺罢了。

    这峰顶的石峰之间虽然也有植株的存在，但其间根本没有‘金柱盘蛇参’。

    三个从后山，依山势而下其后的山谷，一路上也没有什么发现。这就让本已很有些记挂 轩逸居、记挂易敏妈妈和万锦的思翊，更加的烦腻了起来。

    于是，他一路上都故意说些丧气的话，就又嘀咕上了要回家。

    伊娜却是另一种心境，但她不敢驳回思翊的话。也就只能噘着嘴的跟在后面，然后也叽歪着：‘你们应该多花些时间去找寻这两种药材的，你们换得了钱，结婚不正好用……？’等话。

    思翊就说：“站在你的立场上，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是我和宁儿却不能老是在这老林子里转啊。毕竟我们的工作是看病救人呢。

    所以，我若一直纠结于这个很没有希望能成的事，是不是就像‘偷得了姜的猴子’ ……？”

    伊娜懵懂于这隐晦的地方语言。

    夏宁就咯咯笑着的解释：“这是凤凰的歇后语。‘猴子吃姜。吃下去…怕辣，丢了去…可惜。’大约有同于‘鸡肋之典’的意思呢……。”

    只是到了山脚，他们意外的发现了一股三掌宽、一掌深的山泉从两块巨大的山石之间无声涌出，而后身子一扭地淌向山谷的低远之处。

    伊娜就笑了，说：“看看，才说那样的笑话，现在我们可不就又看到水了？

    想来我们应该追着这水往下走一天。若是之后能有别的溪流添进来，那么我们就继续，若是一天下来都是这样细微微的样子，那么我们就舍下它，就去赶那回家的路程去，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也算遂了思翊的意，所以他也不再反驳。

    追这样的小水流自然没有踏岸而行的诸多便利。遇到促狭处，他们就只能跳到山谷边上的树林地带穿行一段了。不过因为再不用分心去找‘银线吊玉米’，所以他们的脚程进度还是很快的。

    一天下来，他们所经的这些个山头，还真又有三股溪水并了进来，使这水面宽到了原来五倍的样子。

    水深却不好说，溪水就是这样，有深得可见小鱼跳水的所在，也有浅得可以见到水中山石不时露出水面的地方。

    但是那过急弯、下小坎都带有的些许跌宕气势的水流，还是让三个都有了些振奋的意思。

    最让思翊高兴的是，他们在水边打得了一个，也不知是为饮水、还是被别的动物所追杀而跑到这里的、先前已受伤些了的箭猪。

    而他在捡拾柴禾的路上，偶然看到那溪流所去的方向有着一幕淡淡的雾幕升起呢。

    经过多回追水的思翊翊对这里的雾幕有了一定的认知。这种在斜阳里才有的雾幕，能证明远在二三十里之外的那处地方，可能有一个瀑布的存在。

    不过他不打算把这一情况告诉夏宁和伊娜。他觉得那雾幕太淡，应该说明了那里或是水量不大、或是落差不会甚高了。

    放下柴禾，看夏宁剖弄这只约有半大的山羊一样体量的箭猪。小翊则提了内脏到较远处的一个斜坎去丢弃，回来时，姊妹俩已在肉上抹了食盐，并开始准备烧火。

    思翊无事可做，就无聊地去翻看那被她们扔在一边的猪皮。

    因为这猪毛粗硬，皮质厚韧，一定不适合制革呢，故而思翊也打算把它扔掉。

    只当他提起它时，却在猪背部的皮毛里看到一些或完好、或残断的硬刺…就是乡民所谓的‘猪鬃箭’了。

    玩心一起的思翊就认真的翻检起来。到得最后，他共从猪颈、猪背脊部分的鬃毛里，拔得完好、成熟的猪鬃箭三十八支。

    猪皮甩掉，往来的路上他都一直把着这些黑黄条文相间猪鬃箭在手里看、玩。

    初得这些猪鬃箭的时候，他觉得这猪鬃箭虽然绝大部分都很坚韧，但那本是藏在皮肉里的圆头部分却颇有些肉柔之感，倒是个不完美之处。

    只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在手里捏着。在空气里滞留了一段时间的，那本是浅黄之色的圆头部分就开始变为棕黄之色，质地也渐渐地坚韧起来，慢慢和前端变得一样又韧也具有硬度了。

    抚看这整体都锐气十足、且尖利的箭头恍然有些许的闪着暗金光泽的猪鬃箭。思翊竟生出一种喜欢它的意思了。

    所以趁着猪肉未熟却香气曼飘的空荡，他去砍了一节合宜的楠竹筒。且一支一支地细心把它们放入，再又找来一张梧桐叶卷成团堵住了竹筒口，然后放到胸腹前的一个宽袋里装着。

    伊娜自然知道思翊藏了这个，所以就缠着他询问缘故呢。

    思翊嘿嘿一笑：“我看别人能把牙签当暗器弹出，这个不比牙签更坚韧、更好？我练一段时间，一定会有相当的效果。”

    伊娜笑一句‘孩气’就只管替他张罗那清香的野菜汤，和鲜香柔嫩的、好吃的初熟猪肉了。

    不过他们在各自只啃了半块压缩饼干的情况下，还是只吃了一小半的熟肉，就不得不停了口。

    他们决定今晚就在林子的边缘过夜。这能再次在吊床里栖息的情况让思翊高兴，所以不仅在下谷底去洗漱、并冲灌了水壶带回时能轻声曼歌；等夜幕下了之后，他还坐在吊床里默念了好几回的《往生咒》才躺下。

    篝火跳跃着的发送出温暖的气息，思翊则望着塑料之外的月光萦萦倾泻，听林地里的细风带来夜行动物的活动声响、及低远之处的山蛙婉唱。这一夜真的是恬静、好眠呢。

    清晨醒来，薄膜之上露珠布满。虽然思翊只是轻轻地扭动身子，但好些露珠还是爽利地滑落到有着一层白雾作底的地上，激起一阵轻雾幔旋。

    吊床不远处的那堆篝火，只余有一缕断续的淡淡青烟，在灰烬里袅袅潇潇地加入晨雾之中。

    所以慢慢下到地面上的他们并不敢立即大范围地进行活动。只将昨天所留的柴禾再次有序地堆到青烟较重处，然后再用打火机点燃树叶、细枝，再逐一从宽大的缝隙里添加到条块样的粗枝架构之内。

    等火势再次鼓舞成熊熊的样子。思翊就在火边举手抬足地伸展筋骨；夏宁呢，早忙作一团地拿来盆子注上水，然后找出烟叶投入其中，再坐着看着那水面翻滚成金红色泽并溢出怪味。

    每遇到晨雾较浓时，夏宁都要煮上一锅烟叶水让大家都喝几口。

    因为这是检验瘴毒的一个办法。若是烟叶水喝下之时的味道成了甜味时，那么就能证明他们的身体是有受到瘴气的侵害了。

    那带着碱涩气息的金红色汁子入口，辛辣、苦涩之味霎间锁住了喉咙。

    那恶心却吐不出的滋味极不好受。虽然它能证实他们所处环境的这雾气，不过是普通的水汽所结，但思翊却是耐不得的。所以他不管她们的感受如何，自己早把水壶端起，‘呼呼喽喽’地只管漱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