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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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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之上,沈辞南覆手而立,他低垂着眉眼,神色清明,丝毫没有等待了一夜的疲态,举手投足之间依旧风度翩翩。

    相比于他的清醒,刚刚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疲态尽显。

    “昨晚睡得有些熟,爱卿别介意。”

    皇帝随意揉了揉睡乱的眉心,抬眼扫向台下的沈辞南,难得从睡梦之中恍然。

    沈辞南轻轻挑了下眉,他背着光,皇帝并没有注意到。

    “爱卿这是……生气了?”皇帝的声音中带了几分调笑,“不至于吧,朕睡得早,托人唤爱卿过来之后忘了。昨日上元佳节嘛,没打扰爱卿和自家夫人浓情蜜意吧。”

    “……”

    “爱卿如今怎么这般不经逗,说句话呀。”

    沈辞南终于受不了皇帝油腻的强调,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陛下既然醒了,那邙州……”

    “哎呀,爱卿别急嘛。邙州本就是粗野之地,不值一提的,再说爱卿既然能帮朕夺下邙州,那就必然能再帮朕夺回来,难道不是吗?”

    兵力,粮草,数月之间战死沙场、冻死雪原的将士们……

    在北梁皇帝的口中,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换做旁人,或许会顾不得杀头之罪,指着皇帝的脑袋大骂一顿。

    毕竟,也不是没人这样干过。

    可是,沈辞南不会。

    沈辞南抬起眼来,一双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唇角自然轻勾而上,完美刻画出一副无懈可击的笑颜:“陛下开口了,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大笑了几声,笑声在大殿之上回荡,沈辞南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宫中的将士无能,上元之夜喝酒坏事,既然被居延人抓住了……”皇帝轻轻啧了一声,随手抚了抚衣袖,“掉在地上的棋子,捡起来也脏了,弃了吧。”

    沈辞南闻言,面上毫无波澜,应道:“微臣领命。”

    沈辞南走后,皇帝依旧端坐在龙椅上,他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他弯着腰,一副恭顺的模样。

    皇帝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面色沉了几分,还真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如何?”

    “那边的人说,已经安排妥当了。”

    皇帝轻轻哼了一声:“既然骗朕说有孕,那就给他安排个惊喜吧。”

    “陛下这一招可真妙,那边的人对他信任得很呢,一点察觉都没有。”

    “一个久居于府中的老人,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利益出卖雪中送炭的将军府呢?”皇帝微微后仰,整个身子陷入到黑暗之中,“年少成名的将军,为国效力,战死沙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爱妻有喜是一场谎言,怀揣着会有后嗣的美好希冀,被自己的心腹一箭穿心。”

    “扑哧,”皇帝抬起左手,虚虚比了一个刀剑的模样,紧绷的唇角终于咧开,“鲜血迸溅,多美啊。”

    小太监在下面不寒而栗。

    “谁让他占了不该占有的权势、金钱和美人呢?朕能把这些赐给他,他自然是会想到,朕总有一天是会收回的,对吧?”

    “区区前任沈将军的私生子,会耍两下刀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看他老子就不顺眼,处处耀武扬威跟个花孔雀一样。有其父必有其子说得还真有道理,不论是儿子还是老子,朕都瞧不上。”

    小太监低着头,指甲掐进肉里,恍然未觉。

    “锦丰宫是不是还空着?”

    小太监迷茫抬头,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空着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应答道:“是。”

    “洒扫出来吧,过几日迎美人入宫。”皇帝嘴角浮现出一个暧昧不清的笑,“姐姐这般风趣,妹妹不知会如何讨人喜欢呢。”

    ·

    一路奔波到军营,天色依旧阴沉沉的,沈辞南松了握着马绳的一只手,将手指虚虚触入云层之中。

    是阴天,不会放晴了。

    沈辞南脑中没有来由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倏然想起了苏菱在某个清晨,伏在他怀里做了个噩梦,小姑娘带着几分起床气,伏在他的怀里一哭就停不下来,哭急了还喘不过气,咳嗽了还要人哄。

    倒是那个没有来由的梦……

    沈辞南收回了手,回首去看跟在他身后的闻举。

    沈辞南骑在高头黑马之上,而闻举的则是一匹陪伴了他许久的棕马。马匹与将士,从一开始就是相互之间的选择,二者相处久了,性情也会在潜移默化之中相像。沈辞南的马匹赤追性烈,旁人轻易触碰不来,闻举的马匹则不同,它平日里瞧着温顺,到了战场却也并不比赤追逊色太多。

    “将军,怎么了?”

    闻举一扬马鞭,抬起眼来正好对上了沈辞南的目光。

    沈辞南摇了摇头,回过头去才喊道:“又要下雪了!”

    闻举在他身后应道:“是啊,这样的云,恐怕比之前除夕夜的那场雪还要大些呢!”

    呼呼的寒风贴着耳侧刮过,二人的耳朵都被冻得有些发红,不过早已习惯了塞北的霜雪,这种算不得什么。

    沈辞南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邙州会落雪吗?”

    闻举复又抬眼看了看天色,认真揣摩道:“会!上次邙州一战数月,风刮着雪直吹到眼睛里,印象深着呢!”

    沈辞南没有应声,他挥手一扬马鞭,在劲吹的寒风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黑影,抽在了黑色高马的屁股上。黑马一声嘶吼,被打出了野性,马蹄一路卷裹起了路上的沙砾。

    军营的将士们早已恭候多时,出征在外,哪里还分得清时候,从来只有冬夏两季,白天黑夜之分,今年能安稳过上一个除夕,已然心满意足。

    前几日的烈酒烤肉入肚,军中将士士气高昂,丝毫不显痛失邙州的疲态。

    “咱们几个既然攻得下邙州,就一定夺得回来!”

    “把这群娘们唧唧的居延人打得满地找牙,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狗娘养的居延人只敢玩阴的,尽搞些偷袭,咱们明儿就给抢回来!”

    “明儿个也太过分了啊!”闻举从马上轻巧落下,拍了拍说话那军士的背,笑道,“后天,让他们且得意一日!”

    军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将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将军回来了,我们几个就安心了!”站在前的陆嘉忙不迭说道。

    边上的军士伍伊立即捂住了说话的嘴:“我瞧着你小子胆子肥了,就连将军的玩笑都敢开了,不要命了!”

    “是啊!就你还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将军压根就不想见你!”

    “将军怎么不想见我了!邙州我杀了多少敌军了!一双手都数不清,你就得承认,我比你厉害!”

    “你!”伍伊梗着脖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且等着,下次我一定比你厉害!”

    “略略略,你上上次也说下次,军营里养着你和养一只饭桶有区别吗?没有!”

    “你才是饭桶,你全家都饭桶!”伍伊理亏,抓着闻举的袖子,闪身到闻举身后,“闻举,你看!他军中霸凌我!”

    “你也配!”陆嘉呸了一声,“别上了战场哭爹喊娘求我救你,到时候我可不救你!惯的你!”

    “得了,”沈辞南一挥手,制止了二人的菜鸡互啄,“战事在即,好好休养生息,一战夺下!”

    “是!”众将士应道,气势恢宏,惊得林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从树上飞起,惊落了一地的枯叶。

    直到沈辞南绷着脸走进帐中,伍伊这才回过味来。

    “哎,”伍伊还扯着闻举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将军今天怪怪的。”

    “嗯?”闻举不解。

    陆嘉轻轻哼了一声,双手往胸前一插,双手跨开,摆出一副很懂的模样,挑眉:“可不是嘛,这你就不懂了吧!”

    伍伊皱眉:“就你懂?说来听听!”

    “孤家寡人,哪里懂美人在怀的美好啊……”

    “呸!说得好像你好像不是孤家寡人一样!”伍伊回过味来,“说起来将军娶的是国公府幺女,临安城中有名的美人呢!”

    “闻举,将军夫人长得好看吗?”

    两道星星眼闪了过来,闻举有些招架不住。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闻举拔腿就跑。

    “别走啊!”伍伊这次没能拉住闻举的袖子,眼睁睁瞧着闻举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军中不过休整了几日,沈辞南带兵北上,直击邙州。

    邙州确实落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雪沫满天乱飞,预示着一场苦战的到来。

    将士们严阵以待,毕竟邙州之后就是居延,居延人费尽心思在上元佳节搞偷袭,大张旗鼓烧杀抢夺,掳走宫中“精兵悍将”,不就是想把邙州做成第二道城门,来死守居延吗?

    可是,出乎军中所有人的预料,邙州居然只有一两百号居延人,其中有一半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一点都没有要守城死战的意思。

    身着银铠,手握长剑,雄赳赳气昂昂的将士们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见过不要命拼死往前冲的,见过临死还想着拖人下马的,就是没见过一开城门就举手投降的。

    不过一日,不,是半日,邙州就被重新拿下了。

    军中将士不明所以,心中整齐划一飘过一个想法——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闻举坐在马上,瞧着被将士押走的俘虏……准确来说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俘虏了,其中的几个老人拄着拐杖,连路都看不清,磕磕绊绊像是随时会摔倒,还有襁褓中的小孩子哇哇大哭。

    居延人莫不是疯了!

    闻举扶额,他宁愿痛快和敌军战个你死我活,也不愿看见如今这般种种。

    沈辞南端坐在高马之上,也感觉到赤追的不耐烦,他用手轻轻拍了一下赤追的脑袋,在风雪之中仰起头。

    “很有意思,不是吗?”闻举听见沈辞南说道,他的言语之中隐约带了期待的笑意,似是在邙州的一片雪景之中窥探到了居延无边的山川,“终于有可以希冀的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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