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演我自己
现在宋皎月什么感觉？现在她就像是坐在谈判桌上的抠搜资本家，拿捏着姿态讨价还价到了一半，小弟进来大喊——
“不好了不好了大哥我们资金链断了！”
拿捏了一半的姿态，到这时就颇为尴尬了。
【宿主！你快些速战速决！】
【不成，速战速决约等于妥协。】
宋皎月心思一转，对着花翩然道：“我有法子可以解决娘娘如今的困境，只是我猜想娘娘应当对我持有疑虑。”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宋皎月忍着脚踝抽抽起身来，“我且让娘娘看看在下的本事。”
“且跟在下来。”
楼风云此刻被流民弄得是焦头烂额。他可全然不相信宋皎月“扫把星”之类的传言。
依他来看，宋皎月是天赐的命格，有上天赐予的福气。
“你们为何要包庇一个西明的和亲公主？！”底下带头的流民大喊，“你们是我东明的将士，为什么要去护着那个西明灾星！”
“你们太让我们失望了！”起起伏伏的声音。
“瞧见了吗？这西明的和亲公主同你此时是一般的遭遇。”宋皎月指了指那被堵在路口的长长队伍，幽幽叹气。
“你有法子化解？”花翩然侧头看向宋皎月。
“有暂时的。若娘娘你想知道永久化解的法子……”宋皎月挑眉一笑，“得加钱。”
美颜咔嚓看了看被流民拦住的和亲队伍，又看了看一旁和花翩然谈笑风生的宿主。
【真是月亮不急咔嚓急。】
花翩然抿唇一笑。
宋皎月这才朝和亲队伍中的叶青枫走了过去。
她甫一靠近队伍，叶青枫便骤然警惕：“你是何人？来这是做什么的？！”
“看见坡上不远处那人了吗？”宋皎月拱了拱手，“寻常人也许认不出，我想您一定认得。”
叶青枫扫了一眼坡上戴着帷帽的夫人，瞳孔一缩。这个身形，像极了阿姐。只是阿姐不是在皇都吗？
“如何证明？”他确实也听到了阿姐来黎州的传言，只是未能确定是否真实。
“医者仁心。”
叶青枫心绪猛然起伏。阿姐擅医术，医者仁心，寻常人却只知道阿姐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见叶青枫动摇，宋皎月继续加码：“我来此是为了解决这些流民的问题。和亲公主万万不能有失，而我，可以扮做西明公主解决此事。”
“啊……你？”叶青枫思绪一梗，不由上下打量了起来，“能行吗？”
虽说面前这个少年面容清秀，但再怎么看，这流畅的的肌肉线条，这颇为硬朗的骨相，这明显的喉结，这磁性的嗓音……
“莫要怀疑我的易容能力，再不快些，楼将军那边兴许是有些为难。还请将军即刻替我备好妆奁服饰。”
宋皎月此话一出，叶青枫便猛然意识到情况的急迫。她抬眼看了看坡上的阿姐，道：“好。”
叶副将附耳与楼将军言明此事。
底下的流民愈发躁动起来：“将军您何必如此？诛杀西明公主换取黎州安平，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是龙王爷的怒火啊……”
眼见着流民队伍汹涌了起来，楼风云对着叶副将缓缓点了点头。
随之，四周灰暗的色调一点点地亮起，灰绿的草木被染成了鲜绿色，众人衣料的色调也随之鲜亮了起来。
原先黑压压的云间倏地绽放出一束隐隐的亮光来。
“吉、吉兆！”人群中有人惊呼。
伴随着浅光，众人终于看见了那个被传言是“灾星”的和亲公主。
她身着青赤，衣摆边缘绣着金色丝线。她未曾挽过多的金银首饰，只是简单戴着玉坠额饰。眼眸一望过来，凭空给人出尘之感。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听说有人说我是灾星？这个词当真是新鲜。”嗓音也是清冷空灵，“有没有人来说说，这是哪个小人在那里妄下定论？”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异象一震。
这时候人群中一人眼轱辘一转，大喊道：“你这西明人，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便会被你骗到了吗？你就是心虚，才会说我们是在传流言！”
众人一听，水患带来的情绪瞬间被带了起来，开始隐隐骚动。楼风云见状脑门直冒汗。
“流言？我可曾有一句提到流言？”永安公主却也不急，看着刚刚出声的人道，“你，对，就是你，‘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可是秀才？竟能听得懂我说的词？”
“啥……什么金什么骨的？”
“这小子是哪家的，咱怎么没听说过咱村出了秀才？”
“对啊，这是谁家的小子？”
“这人是你们村的吗？”
“不是啊，是你们村的吗？”
众人倏地意识到不对了。他们在黎州水患前，都是附近村庄里头耕种的农夫。村子小没什么大事，互相消息很是灵通。
若是谁家孩子去了私塾，他们断然没有不知道的可能。
他们之中什么时候混进来了一个识文断字的秀才来？
开口挑拨那人被周围人看得慌张。人群中另一人见状，连忙出声道：“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你这西明人不过就是想要挑拨我们！”
矛头又指回了宋皎月。只是这时候被煽动着闹事的流民情绪没有先前那般激烈。大都是看着两头心存疑虑。
“我确实是西明来的和亲公主，而我本家的血脉在东明。”永安公主悄悄调整着光影比例，使得自己身上的氛围感更加柔和，“但是，煽动你们过来的人，可不好说是不是东明人。”
混在人群之中的几人面色一变。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你们不妨互相认认，这些是不是你们几个村子里的人。也再认认，是不是方才煽动你们过来闹事的人。”宋皎月微微一笑。
“是我们当中有西明人混进来挑拨了吗？”
众人看了看那被指出来的几人，又看了看面容柔和圣洁的永安公主。
“拿下！”楼风云喝道。
那几人见状，便想往人群外撤。可是他们原先就是混在人群之中来方便煽动人的，现如今哪有这么容易出去？
“这个场面完全被镇住了。”远处观战的花翩然见来煽动的几人被制服，反手摸了摸袖子里的香囊，却长长叹了一口气，“擒贼先擒王，可是，这还是远远不够啊。”
这些流民之所以会去阻拦和亲队伍，被人煽动挑拨是一点。但细究其源头，则是因着这场水患不仅摧毁了他们的口粮，也彻底摧毁了他们生存的希望。
希望。
他们是想要发泄愤怒。
“就算我是西明人又如何，这黎州水患还不是淹烂了你们东明人的麦子，这就是天谴啊！这就是天谴啊！你们东明活该！”被压住的一人仰天大笑，眼里充斥着轻蔑。
流离失所的人们出离悲愤了。天谴，天谴。他们既愤怒于这些西明探子的可耻，又痛心惶惶于未知的后来。
有人抱着孩子哭泣，有人怒视着这些西明探子，也有人迁怒地看向和亲公主的队伍。
【宿主，你为何一直在调整颜色。】小咔嚓见光影调节、饱和度和对比度之类的按钮交替闪亮着，不由问道。
【箭在弦上。】
流民们的情绪此时被黑云压得太久太久了，烂根的小麦、毁坏的围墙……这时候一个轻微的景物变化，都能刺激到他们。
【颜色是一种相当特殊的东西。某些既定的颜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一种既定的美学。而这种美能够刺激人们的视觉，调动人们的情绪。我想，美的意义在此，美颜系统的意义也在此。】
【听起来有些许玄幻，但是这种看似没有用的美学……】宋皎月咬咬牙，把亮度一键推到顶峰。
【能够给予人们希望！】
如果说方才只是阴天微微明朗，而如今这天，便像是一种天赐的火种在此处炸了开来，炸的天边云边翻着瑰丽的红霞。
……所有人脸上眼里染上了火种的颜色。
仿佛真的有火滋啦啦地燃烧着，伴随着细微的声响，给人一种希望燃起的火光。
“这已经……不止是吉兆了。”
“天赐，天赐。”
那个西明公主不如众人想象中的娇贵精细，她眼眸看过来，额前玉坠轻轻摇动，晶莹剔透，却沉浸着瑰丽的色彩。
在黎州流传的神话里面，创建黎州的神仙主掌生机。生机一临，冰雪融化、万物复苏。阴沉的云霾颠倒成了绮丽的霞光。
而此情此景，竟隐隐和黎州神话有契合之象。
“我们，我们没有被抛弃。”
“天赐，不是天谴，是天赐！”
众人心中骤然燃起了火光来。就连楼风云花翩然等人也不由得愣怔地看向了宋皎月。
“我从西明而来，不仅仅是为了东西两明交好。我此次前来，更是为着，赋予黎州生机。”永安公主整张面庞都沐浴在光中，就连发丝都彰显着和煦的温暖。
她弯起眸子一笑，额前的玉坠轻轻摇晃：“最迟后日，黎州将会……重新焕发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