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死术师
怪不得一听到他要见这位就那么紧张, 原来已经有名有实了么?
算起来从他带走神宫寺奏已经有一个多月时间了,这样算下来,时间也正好吻合……
就是没想到身体都差成那样了, 神宫寺奏还能和别人恩爱, 到底是有多爱?
短短几秒钟内, 宿傩的大脑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推算,还对谁主动谁被动做出了猜测。
一想到神宫寺奏与别的女人坦诚相对,用那张清艳昳丽的脸和毫无瑕疵的身子和别人调情, 他就气得火冒三丈,恨不能立刻冲进院落掐死那个女人。
毕竟都已经有孕吐反应了,没多久还会生一个孩子出来, 就算他拿那件事威逼利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 还是一不做二不休……
“老师和师娘这么恩爱, 真叫人心烦。”宿傩心里的危险因子正蠢蠢欲动, 压低声音犹如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神宫寺奏耳边, 眼睛像是被什么蒙蔽住似的陷入了魔障。
“不如……我现在就进去宰了她?老师你一定会很伤心吧?”
神宫寺奏可以容忍他的恶劣, 但也仅限于伤害针对他自己的报复, 牵扯到无关紧要的人便不能继续纵容下去了。
“宿傩, 适可而止。”神宫寺奏默默用咒力割破了手腕,驱动血液唤出血兽,瞬间突破了宿傩的桎梏, 同时双手掐诀不给对方反应机会,一道禁锢的咒术随着一滴血打入了宿傩的眉心。
他当了太久雏鸟都快忘了自己给宿傩喂过不少血, 结合自己领悟结界术所融合的术式与对方体内的血液相互呼应,达到禁锢的效果。
即便是宿傩也有些措手不及, 中招后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 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身影。
神宫寺奏落地后仰起头看着面色难看的宿傩, 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淡声道:“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给了你可以随意骑在我头上的错觉?”
“……”
“请问……外面是不是有人?”
这时,院内传来低哑柔和的询问声,光凭声音便能脑海里大致能勾勒出一个体弱忧郁的女性形象。
神宫寺奏看向关着的院门,想起之前听到的那阵呕吐声,到底还是主动推开了门。
他走进去后并没有把门关紧,为了让宿傩好好确认一下他们的真实关系,所以只是留了一道缝,只要不会让院里的人看到宿傩的身影就行。
“是我。”神宫寺奏缓缓步入,与坐在走廊的黑发和服女子打了个照面。
该女子便是禅院送来的联姻工具人,禅院清,一个除此之外没有利用价值的天与咒缚。
禅院清身穿浅蓝色的和服,整体气质清淡素雅,一头黑发在脑后随意盘起,皮肤在阳光下显出病态的苍白,眉眼英气偏中性,薄唇呈淡粉色,头时常低垂着,叫人看不清具体神态。
她在看到缩水成小孩的神宫寺奏后没有花太久时间便反应过来,微微勾起嘴角,却又感到不适般抬手掩住嘴巴,声音依旧沙哑,“原来是神宫寺殿下,今天听闻您回来,竟是真的……”
神宫寺奏见她身体仍旧不好,要不就是家仆不上心,要不就是身体底子太差,不管怎么说都是落户到自己领地上的人,他没有理由不管。
他走到禅院清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身体怎么还有问题?”
“大抵是老毛病又犯了,过去也总是反复,很快就会好。”禅院清看着站直了也只能和自己平视的银发男孩,薄绿的眼眸似乎柔和了些,与天生阴郁的气质混杂在一起。
神宫寺奏虽然只见过对方一次,也能推断出她胃不好的结论,应该是以咒术师为尊的禅院家族自小便苛待对方,故而形成了老毛病。
“我让家仆给你另拿一味药,保证药到病除。”只要胃病好了,就不会有人说神宫寺家饭不给吃饱,连一个人都养不好的闲话。
“殿下有心了……”禅院清垂首表示感谢。
至此二人都表现得相敬如宾,一点恩爱痕迹都没有,这样宿傩还要误会那真就是脑子有坑。
神宫寺奏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就听到禅院清叫住了自己。
“殿下。”
“何事?”
只见禅院清拿出一块手帕,站起来走到神宫寺奏面前,俯下身在后者脸颊上擦了擦。
“原来是沾到血了,殿下可无事?”禅院清身子弯得极低,额头几乎要和神宫寺奏的脑袋碰到一起,从后方的视角看去就像是在亲吻对方的额头。
“……无事,不用在意。”神宫寺奏藏在衣袖中的手腕上还留有血迹,一抬手便露了出来,被对方的视线捕捉到。
“请殿下等我一下。”
“……”
禅院清转身去水池前将手帕沾湿,返回来捏着男孩细瘦的腕子仔细清理起来,低眉垂眼十分认真。
神宫寺奏倒是不排斥别人帮自己擦血迹,况且还挺细心,他对禅院清不说有恩情,至少还是不薄的,所以对方用行动感谢他也很正常。
只是目光在对方捏着自己的那只手上停留片刻,哪怕长得再怎么雌雄莫辨,骨头是骗不过去的。
禅院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层薄茧,划过皮肤的触感略显粗糙,虽然整只手看起来纤瘦苍白,却也分明是男人的手。
在第一次见到对方时他就隐约有了猜测,现在落实之后只想对禅院家说一句真有你的,为了不浪费咒术师人才又想获得情报,竟然把一个男的丢了过来。
就不怕他发现以后翻脸么?
神宫寺奏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因此迁怒被迫打包送过来的禅院清,默默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只是这一幕落在某人眼里怕是要被添油加醋成另一个版本,于是他将手抽了回去,“可以了。”
禅院清很顺从,收回手帕后站直,神宫寺奏才发现对方和宿傩差不多高,也就稍微矮了一点而已。
不愧是用咒力换肉体强度的天与咒缚,营养跟不上也能长这么高。
“有什么事就找家仆,我这里不养废人。”神宫寺奏说着,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烙印在后背,像是要把他烧个对穿。
真是的,误会也就误会了,他为什么要在意一个游戏角色的感受?
“好,多谢殿下厚爱。”禅院清露出受宠若惊地微笑。
神宫寺奏心道他只是一视同仁,转过身就要离开,走了两步便听到禅院清在身后柔声道:“殿下以后……还会来看我么?”
银发男孩闻言回头,与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和服女子隔空对望,随后垂下眼睫,“若是一个人无聊,你可以出去走走。”
这话说得很直白,不论是当事人还是旁听者都能听出他的疏离。
禅院清果然收起了心思,“殿下慢走……”
“……”神宫寺奏再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院门。
走出去后将门一关,神宫寺奏抬头看向双眼充血泛红的宿傩,想了想还是一脚把人踹倒,在落地前拎住对方的衣领,步伐稳健地往别处走去。
宿傩已经快被自己看到的画面气疯了,那个女人竟然弯下腰和神宫寺奏靠那么近,而且还乖顺地帮对方擦手腕!
这不是只有妻子对丈夫才会做的事吗!?
而且神宫寺奏也够迟钝的,明明都出现孕吐反应了,还以为是别的病,离开时甚至说了那么绝情的话,感觉完全就是一个睡完就忘的渣男。
但即便神宫
寺奏如此薄情,那女人还深情款款地目送他离开。
真就那么喜欢?想必是食髓知味、难以忘怀了吧?
宿傩愤懑地思索着,心头冒出的酸意变了性质,矛头直指神宫寺奏。
那股不明情绪持续翻涌着,让他只想挣脱束缚,掐住神宫寺奏的脖子把人按在身下,然后看看做些什么会让对方再也维持不住冷冰冰的表情。
他想要那双含着水光的凤眸看着自己,或愠怒或怨恨,都会将这种烦躁感压下去,变成令人兴奋的悸动。
神宫寺奏不知道宿傩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将其拖到自己院落放下,找到家仆吩咐好药的事后才解除了宿傩的禁锢。
眨眼间,宿傩就赤红着双眼来到他面前,喘着粗气像是要把他活吞了一般,“神宫寺老师……你还真是招女人喜欢,心甘情愿为你独守空房,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神宫寺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真想敲开宿傩的脑袋看看里面是啥构造,“你想太多了。”
“嘁,不想承认吗?我在外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女人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宿傩蹲下身,伸手握住银发男孩的肩膀和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对方的脸,“她那么爱你,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老师以后有了后代,还会想着离开这里吗?我怎么觉得你的心又回来了呢?”
不得不说家主的手段先他一步,靠女人和后代留住神宫寺奏的确会是可行的方法。
神宫寺奏见宿傩眼里染上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莫名不想现在将事情解释清楚,也不清楚对方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便怀着好奇又玩味的心态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这是我的事,你这么操心做什么?”银发男孩并不受他影响,笑容轻松。
两面宿傩闻言立刻沉下脸色,他想说难道自己在你眼里不算特殊的存在吗?
明明与羂索和麻仓叶王比起来,他从神宫寺奏那里得到的关注更多,但还是会因为对方时而热情时而冷漠的态度心生惶恐之感。
现在回想起来,在掳走神宫寺奏的那段时间里,竟是他最满足的时期。
他不曾为自己对神宫寺奏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因为那也是对方期待的结果,他只是满足了对方的要求而已。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让他越来越不安,神宫寺奏渐渐恢复了实力,还会为了另一个女人与他动手,他再也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一切都在向不可预测的未来发展,宿傩意识到这一点后不知为何开始慌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彻底放不下神宫寺奏这个人。
哪怕他还在埋怨神宫寺奏拿自己当复仇的工具,潜意识里却也会担心会像羂索那些人一样被对方疏远……
宿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神宫寺奏这么执着,或许是因为对方过于苛刻的训练,也许是为了引起他的仇恨故意表现出来的刻薄,亦或是多次在自己性命不保之际出手,被术式穿透后坠落的染血身影……
不论是怎样的神宫寺奏,他都再也无法将其从记忆中清除磨灭。
神宫寺奏对那女人身份的默认,如同一枚钉子深深扎进了宿傩心中,他大脑飞快转动,思索着可以不让对方移开视线的办法。
“那么,你曾经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你指的是?”
“你不是正期待着我的复仇吗?如今我还没尽兴呢……”宿傩的拇指抚向对方的侧脸。
神宫寺奏抬了抬下巴,伸手挡住那只手,“如果你还想用这么低级的手段针对无关之人,我会直接踢你出局。”
宿傩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收敛,沉声道:“那便说好了,老师到时候不要反悔……”
“当然。”神宫寺奏后退一步,以不可抗拒的力道脱离了宿傩的桎梏,向着天空某个方向仰起头,嘴角挂着笑,“不过要看你够不够努力了。”
是羂索来了,借其他咒术师的咒灵循着痕迹来到凤栖之地,身边还跟着同样是咒术师的下属。
宿傩听到动静也看过去,登时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都被神宫寺奏嫌弃成那样了,竟然还敢跑来接人?
“殿下!”咒灵还没有彻底降落,羂索就急不可耐地从上方跳下来,三两步就来到神宫寺奏面前,确认无碍过后才转身看向宿傩,“两面宿傩,你竟还不死心……”
说着,羂索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轻轻向后拉了一下,心脏猛地跳了跳,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孩。
“先不要管他了,你带我回去吧。”银发男孩脸上尚且带着孩童特有的婴儿肥,眉眼精致好看,唇红齿白,抬起头看人时便夺去别人了所有注意力。
宿傩本来还抱着臂膀好整以暇地旁观羂索如何被拒绝,他实在太期待看到对方被踢出局时难看的脸色了,以至于听到神宫寺奏的话后怔愣了一瞬。
“好,我带您回去。”羂索的内心此时已经被几乎冲昏头脑的喜悦填满,感觉世界到处都盛开着鲜花,男孩的声音还在耳边优美地回荡。
“神宫寺老师,你不是和我说好了吗?”宿傩冷声打断,视线紧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神宫寺奏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他,“没错,不过能不能做到就看你的本事了,毕竟——”
“你只是取悦我的玩具而已。”
“……”
宿傩身体僵硬了片刻,看着神宫寺奏跟在羂索身边的画面,那种熟悉的堵塞感再次袭来,一团无名火在心中点燃,烧得他浑身血液滚烫、身体发抖。
“谁允许你走了?”宿傩不甘心就这么放神宫寺奏离开,迅速对背对着他的男孩出手,嘴角不自觉地压下去。
仅凭现在的身体,神宫寺奏还是落后于他,再者羂索等人不足为惧,宿傩有把握将神宫寺抓回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强劲的威压拦住了攻势,银发男孩周身忽地凝聚起规模庞大的咒力,银发随着气压的变化飘荡起伏,只见男孩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冰冷无机质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你听不懂吗?”神宫寺奏声线愈发冷冽,“主导权在我手上,什么时候轮到玩物指手画脚了?”
“……”宿傩无法击破咒力膜,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的脸睁大眼睛,心脏莫名加快了跳动速度。
神宫寺奏忽然又弯起了唇角,眼里的寒意变为戏谑,“不过我允许你跟在后面,就像追逐着主人的狗一样。”
说完,也不去看宿傩会是怎样的表情,拉着羂索的手一同坐上咒灵,就这样扬长而去。
宿傩在下面紧盯着远去的一行□□头攥紧了又松开,随后将手按在脸上,混乱到极点后便笑出了声。
说实话他都快分不清神宫寺奏对他的恶意究竟哪些是真是假了,也不明白对方为何总是在主动靠近自己后又把他无情地推开。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被掌控在神宫寺奏手里的陀螺,无论如何都脱离不了对方的操控,每次都被对方的鞭子抽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
你到底想要他怎么样?神宫寺……
不止想要得到他的恶意,还想要将他驯成一条听话的狗么?
好啊,那便试试吧——
看看到底谁驯服谁?
……
飞行咒灵背上并不怎么平稳,风也有些急,羂索扶着神宫寺奏的后背,侧过身为其挡住迎面吹来的冷风。
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还是在意神宫寺奏对宿傩说的
那番话。
殿下是在激将宿傩么?而且还想要把他驯成自己的狗?
那他又算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又是宿傩……?
越想下去,羂索越有危机感,心里刚安定下来又变得火急火燎。
宿傩坚决不能留……
思绪在这里停止,羂索低头看了眼银发男孩,却眼尖地察觉到对方鼻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连忙问道:“殿下,可是刚才伤到了哪里?”
神宫寺奏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掩在袖口中的手指微微发颤,“只是有点用力过猛。”
他与宿傩对峙时强行调动超过了这具身体可以承受的咒力规模,导致经脉扩张过度,与对方说话时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若不是为了让宿傩有点上进心和紧迫感,他也不用受这种罪。
所以宿傩可要好好表现,别再搞出那种低级手段……
羂索听他声音有些虚弱,便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殿下您靠在我身上吧,这样会好受些。”
神宫寺奏这才抬眼,看到那双黑眸中的柔和情绪后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但还是放松身体靠进了对方怀里,嘴里淡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不值得。
“……殿下?”
“……”
羂索貌似隐约听见神宫寺奏后面还说了什么,但当他再看去时,对方已经阖上了眼睛,后背不太自然地起伏着,看样子是真的体力透支了。
他闭上嘴不再出声,一手轻轻抚在男孩后背上,低头注视着对方的睡颜。
回到涅槃教,羂索见对方仍然睡得沉沉的,便轻手轻脚把人抱起,将其安置在房间里的软垫上,就近吩咐完事务后,一直守在男孩边上没有挪动,宛若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神宫寺奏在傍晚时被饿醒了,羂索忙命人去把准备好的食物送来,这次特意做的格外丰盛。
他一边吃,一边查看系统新增的记录。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羂索的好感度涨了1点,如今是96点。
而宿傩却有些怪异,先是减了2点,之后又不知为何涨了5点,如今有15点好感度。
神宫寺奏:出bug了?
系统:嘀,系统未检测出任何漏洞问题。
神宫寺奏:真是的,要讨厌我就认真一点啊。
系统:???
神宫寺奏往下继续看,就见常年不动的恨意值莫名涨了10点,现在总共29点。
而系统备注恨意来源是凤栖之地的那些住民。
发生什么了突然就恨上他了?
虽然挺好的,但就是好奇。
他在一年前身体越来越衰弱的时候就安排好了接任者,是家主那帮学徒里他唯一看得过去的一个人,所以就算他现在不在凤栖之地也不影响运作。
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发号施令的人而已,也不是没有人替代,那些人为什么会怨恨他呢?
神宫寺奏遇到了盲区,想不出结果便不再纠结,把羂索准备的食物全都吃完,然后接着休息。
自从上次宿傩直接从窗口带走了神宫寺奏,羂索就增加了房间里的禁制和外面的守备,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几天过去,神宫寺奏果真没看到宿傩的身影,心想面对这种程度的戒备也没必要准备这么久吧?
他索性在羂索的地盘安心养身体,每天都吃很多,大概是能量摄取充足,每天都会有一些变化,几天过去便长高了一截。
同时伴随着抽条的,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生长痛,不过和以前的反噬比起来要轻松很多。
神宫寺奏不是第一次经历生长痛,所以也习惯在失眠的夜晚看着窗外发呆,脑子里都
是过去的画面。
他还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是怎么冷眼看待自己,转头又怎么对那些与情人生的小孩关爱有加,家族联姻下的感情早就支离破碎,爱情在他们眼里是如此廉价,在神宫寺奏眼里也同样。
他就是为彼此家族的企业运转而诞生的工具,生来便受尽排挤,不配得到爱,也不需要爱。
——你就是渣滓,不配被爱,那便恨吧,恨我,恨所有人,恨你命不好。
神宫寺奏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曾这么对他说过。
于是他选择了恨。
在家中保姆苛待他时暗自生恨,在忍耐生长痛时恨着对他不闻不问的父母,在他不受待见的事实传出后被众人落井下石时……
他恨着所有人,最后亲手摧毁了他们,那些人也恨透了他。
神宫寺奏那时才感受到被人仇视是多么的愉快,怪不得父亲会那么说。
在这个任务世界里,宿傩是唯一能带给他这种愉悦的人,偏就是这么巧。
比起爱意,他更想得到恨意。
在软垫上辗转反侧良久,神宫寺奏打算让系统调快时间流速,忽然察觉到什么,从软垫上坐了起来。
涅槃教一楼,被严防死守的两面宿傩不走寻常路,一上来就找到羂索说要求见神子。
羂索的手下加起来都没拦住对方,但他还是很硬气地站在宿傩说:“夜深了,殿下已经入睡,你不要惊扰了殿下。”
“你现在去通报一声,我不信他不会见我。”宿傩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想要我从你身上踏过去?”
“殿下近日睡眠不足,我不会容许你擅自闯入,改日吧。”
“这一点我已经了解过了,我就是来帮你的殿下解决这个问题的。”
羂索只以为他是随口说的,刚要开口就听到边上的楼梯传来轻响。
二人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披散着银发的少年正赤脚站在一级台阶上,雪白圆润的脚趾与暗色台阶形成鲜明对比,少年单薄的身体披着一件宽大的红色外衣,里面的白色里衣领口微皱,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截精致的锁骨。
少年似乎由于长久睡眠不足,上挑的凤眼微微泛红,眼瞳像是蒙着一层水雾,白皙如瓷的皮肤浮现淡淡薄红,面容沉静如玉雕小人一般精致漂亮。
“羂索,让他上来吧。”
少年特有的清冽声线如玉石相击,在寂静的夜里荡起人心中的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