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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番外二十九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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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雨下得凶急, 好似要将积埋一日的阴郁都洗刷净。

    城墙之上,一名内侍为身旁的人打着伞,噼里啪啦的雨滴顺着伞面落下, 雨帘之下是一张因久病而孱弱苍白的脸。

    内侍道:“奴才瞧这雨是越来越大了,殿下还是先进内避雨。”

    太子楚珏虚一摆手,“父皇命孤检阅城防, 耽误不得。”

    说罢, 楚珏握拳于嘴前咳嗽了两声。

    暴雨之中,一人策马疾驰而来,楚珏凝眸望,“孤看着,像是定北侯府上的亲兵?”

    内侍朝一旁的官兵道:“还不带上来”

    浑身湿透的护卫很快上来, 跪地道:“卑职参太子殿下。”

    “何事如此慌张。”

    护卫陡然抬头,“侯爷得知梁王带着千营的官兵入宫, 恐、恐……”

    “恐么!”楚珏声音不高, 却凌厉。

    “恐图『逼』宫, 侯爷已经率亲兵赶,命卑职来通知殿下!”

    楚珏怒不可遏, “调集兵马, 随孤入宫!”

    “下钥——”

    太监尖锐高扬的声音响起,一众太监推动厚重漆红的宫门。

    “慢!”

    老太监从宫门之间缝隙望,惊的『色』一震, “谁敢带兵夜闯皇宫, 快关上!”

    策马之人的速度更快,手中的红缨□□自缝隙处卡住,紧随在后的步兵一拥将门推开。

    老太监倒在地上,手里的伞不知飞了哪里, 哆哆嗦嗦指着来人,“你们,你们……”

    士兵向两处分开,老太监看清骑马而来的人,连忙跪地道:“奴才叩太子殿下。”

    楚珏『色』肃冷,唇角紧抿,令人惊胆寒,一挥手,手持兵器的官兵立刻冲入御道。

    楚珏带着人马冲至太和殿外,原本死寂的皇宫,忽然从周一拥而出千营的官兵,将众人包围起来,于此同时,宫墙之上一支支森寒,蓄势待发的箭矢已经对准在了楚珏一干人身上。

    梁王自大殿内走出,“深夜带兵私闯皇宫……”他看清被重重包围之中的人,脸『色』顿时变得狰狞可怕,话也被掐断在了喉咙里。

    紧跟其后的叶青玄更是一脸震惊,“怎么会是太子!”

    他故带走季央,将裴知衍骗开,为得就是这场鸿门宴,让定北侯自投罗网,太子是如何会知道的!

    雨水顺着楚珏的脸滑落,“叔叔这是要干么?『逼』宫吗!”

    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不管来的是谁,都别想走出!梁王冷笑,“想『逼』宫的恐怕是太子,你得知圣上有另立太子的图,坐不住了,本王识破你的计谋,在此护驾,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可太让叔叔寒了!”

    “狼子野,血口喷人!”楚珏怒不可遏,“给孤拿下!”

    梁王同时下令,“放箭!”

    漫天的箭矢破空『射』出,杀肃寒,冲在前的官兵接连不断的中箭倒地。

    “摆盾!”京卫指挥使梁盛一剑斩落迎面刺来的箭矢,“保护殿下!”

    叶青玄扫过楚珏带来的士兵,人数不在他们之下,这么拖下只怕要麻烦。

    他走到梁王身旁,“楚珏必须死。”

    梁王一把夺过亲信手里的□□,隔着雨幕,弯弓拉箭,“嗖——”。

    箭矢以极刁钻的角度从盾牌的缝隙处穿过,直刺入楚珏的后背。

    “殿下!”

    楚珏从马上坠落,数千官兵顿时失了主,梁王的人马以压倒之势将所有人包围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支冷箭破空『射』来,威严厉怒的声音自御道传来,“梁王擅自带兵入宫,图谋逆,重伤太子,罪不可赦!给拿下!”

    马蹄声纷沓,数千名的将士手握兵器,甲胄冰冷撞击的声音,让人闻之中生寒。

    “是裴将军!”

    不知谁喊了一句,局势顷刻转换,原本几乎被压制到不能动弹的官兵皆被鼓舞,冲入战局。

    “强弩之末,还不束手就擒!”裴侯爷一身玄『色』重甲,久经沙场的煞直『逼』而来。

    梁王明白大势已,但他入何能甘,再次拉满弓弦。

    放箭的一瞬,裴侯爷掷出手中长剑,劈断箭头,擦过梁王的脸侧,重重的『插』在他身后的漆红大柱之上。

    巨响过后,官兵以无人敢动,纷纷放下手里的兵器,跪地求饶。

    落败的叶青玄与梁王被押在地上,雨水将人淋的浑身湿透,犹如丧家之犬。

    叶青玄死死盯着地面,双目充血,为么会这样,裴知衍是何时识破的!他不甘!

    一双墨『色』的皂靴出现在眼前,叶青玄缓慢抬起头,视线还未移到来人的脸上,就被极重的一脚踢飞出。

    撕裂肺的痛,让他几度晕厥过,没有喘息的机会,那只脚重重踩在他口。

    叶青玄听到自己胸骨断裂的声音。

    “有没有跟你说过,再有下次,你掂量清楚。”冷冽淬冰的声音自高处传来,裴知衍睥睨着脚下的人,眼底杀起。

    叶青玄吐出一口血沫,咧着嘴,哧哧的笑,牙齿上是鲜红『色』血,瘆人如恶鬼。

    雨水滑落裴知衍锋利的眉眼,脚下再次用力,剧痛让叶青玄瞳孔骤缩紧,浑身痉挛,嘶声痛喊。

    匆匆赶来的沈清辞从后面拉住裴知衍,“再踩他就要死了!”

    裴知衍冷笑:“死就死了。”

    沈清辞看他不似说笑,忙道:“至少让他再吐点东出来。”

    裴知衍睇着已经开始翻白眼,进少出多的叶青玄,鄙夷的挪开了眼。

    催痛五脏六腑的力道一松,叶青玄弓着身体拼命呼吸,伴着剧烈的咳嗽,每一声都有血从口中喷出。

    裴知衍嫌恶得退了半步。

    “你找到季央了?是带走了她。”叶青玄躺在地上问。

    沈清辞压着眉头,他这是在找死?

    “哈,哈哈哈。”叶青玄笑得疯颠,“你可知道。”

    裴知衍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起一脚踢在他的下颌上,叶青玄被踢的头重重一偏,连哼声都没有就昏死了过。

    “聒噪。”

    裴知衍转身,踩着满地的雨水离开。

    沈清辞撑着伞蹲下来,伸手探叶青玄的鼻息,还剩后一口吊着。

    也不知裴知衍那一脚,有没有将他下巴踢碎,还能不能说话了,好在手还能。

    沈清辞摇摇头起身,“押下。”

    季央坐立难安的等在前院,尽管裴知衍跟她几番保证,可她仍旧害怕冲进府来的会是持刀的官兵。

    在厅里坐了一会儿,她干脆走到廊下等。

    “夫人雨大,您又受了伤,还是屋里等吧。”萤枝与碧荷忧忡忡的跟在她身侧。

    方才世子抱着季央进来的模样,将两人都吓得不清轻。

    季央摇头,“就在这里等。”

    她想裴知衍一回来,她就能到他。

    季央这一等不知等了多久,雨虽落不到廊下,却将她身上卷得又『潮』又凉,时间一点点过,季央不止手脚冰凉,连也开始发寒。

    朦胧中看到有人从雨里走来,季央那颗揪紧着,无助悬在空中的骤然落了下来。

    眼中的酸涩之再也忍不住,梦里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不会死!太好了!

    泪水汹涌的夺眶而出,季央顾不上还在下雨,提着裙摆朝他奔。

    裴知衍也看到了她,加快步子走来。

    季央扑入他怀里,垫着脚搂紧他的脖子,哑着嗓子,喃喃道:“你回来,你回来!”

    裴知衍感觉到她在颤抖,一声声话语里,无一不是对他眷恋与依赖。

    裴知衍搂紧怀里小姑娘,不断吻着她脸,尝到那温热的泪珠,更是疼不舍,“嗯,回来了,说过不会骗央央的。”

    季央哭得不能言语,用力点头。

    在旁为两人打伞的高义,低垂着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裴知衍担季央着凉,今天一天,小姑娘受得惊吓已经太多了,“们先回。”

    季央点点头。

    裴知衍拉她圈在自己脖子上手臂,哪知却被搂的更紧了一些,裴知衍笑着哄道:“央央,身上湿啊。”

    季央还是点头,却说么也不肯放开他,裴知衍还从未试过她如此粘人的时候,一时竟没了法子。

    他叹了口,勾起季央的腿弯,将人抱起来往萧篁阁走。

    季央轻呼一声,瞪着泪眼朦胧的双目,“,……”

    “现在想下来了?迟了。”

    裴知衍将季央抱在怀里,给她检查手上的伤口。

    “还疼吗?”细腻柔软的小手里多了那么一道伤,是要他疼死。

    季央唇瓣轻扁,嗓子哑哑的,“疼。”

    “给你换『药』,央央忍一忍。”裴知衍在战场上的时候也时有受伤,包扎伤口的事不需要假手他人。

    季央听到换『药』就忍不住颤了颤,金创『药』撒上太疼了。

    裴知衍低头用唇衔住她欲缩的指尖,语调温柔却强硬,“方才沐浴的时候打湿了,不能不换。”

    用细布将伤口包扎好,裴知衍吻了吻泪眼朦胧的小姑娘,将她的手贴在脸上,“的央央果真变勇敢了。”他又问,“不怕吗?”

    “怕。”季央现在想起来依旧惶惶难安,垂下眸轻声道:“可更怕你出事。”

    裴知衍让她这短短的一句,弄得像『毛』头小子一样,跳『乱』到失了章法,他捧着她的脸,逐一吻过她的眉眼,鼻子,唇。

    待松开时,季央只剩下无力喘息,她靠在裴知衍怀里,眼中散着水雾,轻声问:“已经没事了吗?”

    裴知衍默了默道:“央央与说那梦的时候,就留了,虽然不确定真假,但也提前做了布划……只是梁王那边一直也查探不出端倪,得知你被带走,知道一定是今日。”

    季央还想再问,裴知衍已经吻住她的眼帘,“央央安睡,万事有。”

    承景二十年,冬,太子薨逝,承景帝重病不起,下诏传位于九皇子楚霄,定北侯世子裴知衍封为太傅,位列公辅政新帝。

    沈清辞随着裴知衍从太和殿走出,揶揄道:“还真看不太惯你这副衣冠禽兽的样子。”

    裴知衍着一品大员的绯『色』官服,胸口是仙鹤的补子,矜贵持重。

    “那你多看几眼。”他一笑,那股漫不经就透了出来,与这身朝服格格不入。

    沈清辞嗤笑了声,“说起来,你这回欠的人情要怎么还。”

    裴知衍踩着雪往前走,“你之间还需要整这套虚头巴脑?”

    沈清辞乐了,“果真是禽兽。”

    裴知衍挑眉不语,转而问道:“放你那的东呢?”

    沈清辞眸光不动,“宫变那夜就烧了,留那干嘛。”

    “那就好。”裴知衍颔首与他分别,自径坐上马车。

    沈清辞看着马车走远,慢悠悠笑着,吊儿郎当道:“你不仁,那可就别怪不义了。”

    裴知衍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前是推成山的折子,他下笔飞快,一二用的想,当初若是不扶楚霄上位,这会儿他应该带着他的乖宝在塞外看雪,而不是在这半日都挪不开座。

    合上后一册折子,裴知衍像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闭目假寐。

    门被推开,不用睁眼,裴知衍也知道来的是谁,他已经闻到小姑娘身上的幽香了,手掌在膝上拍了拍,“央央快来让抱抱。”

    脚步声停在面前,可人却久久没有到怀里,裴知衍睁开眼,就小姑娘一言不发,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色』凝重。

    裴知衍坐起身子,笑问,“怎么了。”他拉季央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他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正容道:“出么事了?”出门时还高高兴兴的,怎么回来就不对劲了。

    “手里拿了么?”裴知衍看到她紧紧捏了一张纸在手里,已经被『揉』皱了。

    “啪。”的一声,那张皱巴巴的纸被拍在桌上,季央盯着他,“夫君瞧瞧这。”

    朝堂上说一不二的裴大人,硬是被势汹汹的小姑娘给唬住了。

    “看啊。”再次开口,季央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眼圈也可的泛起红。

    裴知衍多半猜到这是么了,他压着纸张的一角将其展开,看到上头的内容抿了抿唇角,果然是他当初放在沈清辞那里的休书。

    竟然摆他一道。

    “央央听说。”

    “你怎么总是这样。”委屈至极的声音让裴知衍蓦然愣住。

    晶莹的泪珠在季央眼里涟涟打转,欲落未落,“当初你要嫁你,不顾的愿,求先帝赐婚……现在你又自作主张下休书,裴知衍,你不能这样霸道。”

    季央是疼他,梦里他也是如此,她以为这次没有到那一步,也没有这休书,没想他却早早就将后路给她铺好了。

    裴知衍被她弄疼了,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季央不肯让他抱,却抵不过他的力道,两条腿被他用膝盖夹着,双手则被束缚在身前。

    “其实那时,也不确保一定就是万无一失,留下这至少可以护你周。”裴知衍语调没有起伏,季央听在耳中却觉得苦涩无比,他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哪怕到死也要她好好的。

    季央抹眼泪仰头看他,一字一句地问:“你怎么就知道,不愿陪你一起。”

    “可舍不得啊。”裴知衍抵着她的额头,深凝着她,“舍不得。”

    季央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扑入他怀里,将脸埋在他颈侧,泪水染湿了他的脖子,衣衫。

    裴知衍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都过了,与央央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季央抬起脸,认真地看着他,“一定要在一起。”

    “当然了。”裴知衍笑着蹭她的唇,也不着急撬开她的唇齿,就这样轻轻摩擦,偶尔用舌尖描她的唇线。

    季央哪里招架得住,每每舌尖滑过她唇瓣的时侯,她就止不住的颤抖,轻轻启唇,想要探出小舌,又忍不住瑟缩。

    察觉到小姑娘的变化,裴知衍退开几分,望着他还轻启着的唇,舌尖可爱的缩了缩,攀在自己肩上的手也微微攥紧,带着些急切。

    裴知衍眸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么,反而不急不慢了起来,勾着季央散落的发丝在指尖轻绕,又与她说起方才的事,“而且那时以为央央离开,也许会开一些。”

    裴知衍垂眸低笑,“毕竟那时,央央还算不得喜欢。”

    “喜欢的。”季央捏着他的两根手指,“只是那时还不知道。”

    裴知衍依旧垂着睫,藏起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压低着声音道:“可央央从未对主动过,现在也没有。”

    “……”

    裴知衍抬起眼帘,“喜欢央央,日日想抱着你,想要你。”

    总是勾着的眼尾垂了下来,莫名生出些可怜和委屈。

    “央央就不想要。”

    季央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憋出几字,“……想的。”说完脸颊已经红透了。

    裴知衍忍着笑,对着落入陷阱还不自知的小姑娘蛊『惑』道:“不信,除非央央做给看。”

    季央从眼尾一直红到了耳垂,圆润的耳垂比那坠着的红珊瑚耳铛还要鲜艳。

    “……”季央想说不行,可看到裴知衍『色』黯淡的样子,又不忍了,过了许久,才用极小的声音道:“那你,不许看。”

    “不看。”裴知衍像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唇角微扬,“央央自己来。”

    季央颤着指尖勾住他腰间的玉带,咬着唇,迟迟没有动作,脏好似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你不许偷看。”

    颤巍巍的声音绕在耳边,裴知衍滚了滚喉结,声音暗哑,“不偷看。”

    “央央若是不放,就用手绢覆在眼上。”

    天真的小姑娘又上了当。

    裴知衍睁开眼,隔着朦胧的手绢恰能将季央娇怯,羞赧,不知所措,又努力的模样尽收眼底。

    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裴知衍压了压舌根,真是让他怎么疼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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