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不见不代表没有
清晨的阳光透过二楼小窗，温柔地铺洒在王羲的脸上。她感受到了眼睛因为阳光而带来的灼热，一边轻哼一边摇晃着脑袋。撑床坐起，用手抓挠头皮带来的瘙痒，柔顺光滑的长发此时变得凌乱不堪。
“起床啦！快下来！”一个有力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王羲勉强提起精神，用力地回到：“好啦，马上下来！”她毫不犹豫转头看向睡在旁边的王朝祥，喊道：“欸，朝祥！朝祥！起来啦！”看着王朝祥完全屏蔽式的睡眠，她狠心一脚，直接踢到床下。王朝祥还没有完全清醒，摸着头想着屁股，看着王羲立马大喊：“踢我干嘛？”王羲刚想辩解，楼下就又传来喊话：“王朝祥你又喊什么？睡觉不起还有理了！都多大了还天天睡在妹妹房间，说出去还不笑死人。快点下来！”
王羲瞥了一下嘴，摆出一副鬼脸，继续走向梳妆台。
王朝祥泄了一口气，把被子甩到床上，伸着懒腰走了出去。他懒散地走下刚好一人宽的楼梯，双手像没知觉一样乱抖，左转来到餐桌前，用手掐起一块蛋饼送进嘴里。妈妈陈子叶趁煎饼空档回头，猛地看见他在吃饼，连忙咿咿呀呀地跑过来，生气地推开他，还不忘小力拍打他的手：“走开听到没有。没洗漱就来吃，还讲不讲卫生了。今天是你妹妹的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还睡懒觉，也不为妹妹想想？”
王朝祥边吃边说：“小问题啦，我反正已经毕业了，晚点去也没事。”
妈妈听了更来气说：“还有脸了，不是你毕业典礼时乱跑，能让你再去一次？”
王朝祥说：“知道知道，今天保证乖乖听话。”
说完就去洗漱了。
王羲此时已经完成洗漱，穿好校服在全身镜前整理。她靠近镜子，撩起旁边的刘海，仔细看着自己的脸。偏圆的脸型上长着一双大眼睛，她看着自己的双眼皮眨了眨，稍稍前翘的长眉毛灵动地煽着。黑而偏褐的瞳孔向下移动，看到的是高耸的鼻子和小小的嘴巴，还有那平滑流畅的尖下巴。她向上看去，确保刘海全部撩起后，将它们全部束在耳后。绑完头发就左右摇晃了一下，微笑着下楼吃早餐。
王羲大口吃起早餐。还没有多嚼几下就转头向厨房大喊：“老妈。老爸呢？”陈子叶熟练地铲起新一块蛋饼，回头说道：“他一大早就下田里干活去了。快点吃吧，快要迟到了。朝祥！快点呀！”“来咯！”话音刚落，王朝祥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论起床王朝祥可能差很多，但是论洗漱和吃饭那就快的不是一点半点了。随着王朝祥的暴风吸入，王羲变成那个拖后腿的人了。王朝祥擦着嘴说：“快点吃，我去拿书包。”王羲早就习以为常，头也不抬得表示知道。王朝祥像猴一样窜上楼，王羲也拼命往嘴里猛塞。当王朝祥跳出来，王羲手里搓着纸巾，腮帮被蛋饼全部撑了起来，嘴巴缓慢地翻动着，她艰难地挤出微笑，撩撩手表示把包给她。王朝祥看到她鼓着腮帮，说：“干嘛呢？”王羲更用力地笑了一下，继续撩动手指，示意把书包快点拿过来。
王羲背上书包两人就出发了。
走出家门，迎面扑来的就是混杂着山花和泥土气味的微风，那清晨的阳光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温柔地抚摸万物。小溪从不知名的地方流出，婉转着经过家门，顺着落差，发出独特的声响。沿着小溪向下，渐渐变成了一条河，那河上跨过的是一座没有名字的桥，因为过于古老，已经没有人亲眼见过桥的修建过程，没有人知道是谁建的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孤零零的立着。走过小桥，再越过一个小小的山坡，就可以迎上宽广的石板路了。来到石板路，一切就不能随心所欲了，要提防来往的由能量或猛兽牵引的车辆，要谦让迎面走来的行人。
两人随意聊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偶尔涉及未来的目标，以及不切实际的幻想。当身旁不知何时出现几个并行的同学，抬起头就看到了学校。
原本简陋空旷的校园今天变得拥挤和勉强，不太干净的三角旗在头上随风飘动，褪了色的帐篷三五成群地立在各处，磨肩擦肘的人群不顾的向里挤去。王朝祥说：“这么多人，要排到猴年马月啊？”王羲说：“不是的，他们都不是学校的人。由于区域划分的原因，这个镇就我们一个用于灵力洞察的组织。我们学校的学生是有专人进行灵力洞察的。”王朝祥无力地看向人群深处，说：“好吧，我先送你到教室。完成洞察就去教室等集合，知道吗？”
说完，两人就向教学楼前进。王羲勾着头驮着背，双手害怕地缩在胸前，小心地向前走动，嘴里不时念叨：“谢谢，对不起”王朝祥则挺直腰板，努力地看清路线，还将右肩尽量靠近王羲，然后伸手拨开从右边靠近的人，同时大声提醒：“让一下！前面的叔叔阿姨让一下”
两人在教学楼的大门前分手。
王羲快速到教室里报告，王朝祥则立刻转身进入熙攘的人群中排队。他选择了一条人数较少的队伍，希望可以快点知道自己的灵力是什么颜色。过了大概几个小时，队伍的长度已经变得比较短了，可以看到帐篷的后面就是操场，但操场上被一条条的警戒线所隔断。王羲夹在走过操场的班级队伍里，俏皮地向他打着招呼。
当他想要回应时，后面的人提醒：“嘿，小朋友到你了，快点吧。”王朝祥顾不上那么多，快步走到了帐篷里。帐篷的内部空间很小，比从外面看的感觉还要小，没有摆放任何多余的东西，仅仅一套桌椅，就感到已经被填满，无形之中带来的是拥挤感。那负责洞察灵力的老师大概三四十岁的感觉，一头干练的短发，脸上是那样干净，不苟言笑的板着脸，一种干练成熟的形象。
老师：“要开始了，不要害怕。”王朝祥不由得闭上双眼去感受。
过了一会，王朝祥没有任何感受，于是悄悄睁眼观察，发现老师正面露难色，吃力地举着双手，目光紧盯测试用的仪器。老师突然猛地哼了一声，双手前迸发出肉眼可见的白色气状物，一股脑撞向王朝祥。王朝祥没有感到任何冲击，而是全部将其吸收，随后身体像是气泡水的盖子一样喷薄出一股强劲的气流，不是定向的，而是像沿着皮肤的每一处向外喷出。老师被喷了一个踉跄，倒坐在椅子上，片刻才缓过神来。外面的人更是被吓了一跳，平静的洞察怎么像放炮一样？
老师重新站了起来，看向仪器说：“你已经完成了洞察。看看是什么颜色？”
王朝祥摊摊手说：“哪有什么颜色啊？看不见啊？”
老师抬头看向王朝祥说：“没有也很正常。你们不像城里那样有浓厚的灵力环境和传承。封闭的婚恋环境也没能快速传播灵力基因。没关系的，这仅仅代表你不能成为灵媒，通向成功的道路还有千千万万条，不要灰心。走吧。”
王朝祥有些失落地走出帐篷，在熙攘的人群中逆行。他有点不能接受，整个世界都变得没有了色彩。突然人们纷纷看向远处的学生用洞察房，伴随着惊讶和感叹，天空上被一股蓬勃的红色所笼罩。
王羲来到了在读生的洞察间，这里明亮宽敞，是用平时空闲的教室临时改的。同学们一个个向前接受洞察，大多是颜色暗淡的灰黑，给人一种枯萎凋零的感觉，介绍说：“这是难以成为优秀的灵媒的，因为颜色会决定与自然达成联系的强度，缺少鲜艳的颜色会无法修炼”。少部分还有完全没有的情况。终于轮到王羲了，她与迎面走来完成洞察的姐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便大步向前走去。
老师熟练地重复，不抱希望的动作是那样无力，可结果却让人惊掉下巴。一抹超越鲜血的红色突兀的环绕在王羲的身旁，那有些刺眼的亮度让老师也不知所措。红光慢慢膨胀，像是好奇地探索着这个世界，所过之处都开始升温，强大的气场开始向外迸出，就连外面都可以看见如此耀眼红光。
老师咧着嘴大笑说：“恭喜恭喜，这位同学的颜色竟然是红色。可谓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也恭喜校方出了这么一位令人羡慕的人才。请回吧。”
王羲转身向后走，低头看向半抬着的手，感受灵力在身体的变化。她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精神十分充沛，有用不完的力气和精力。她推门出去，一瞬间觉得不认识这个世界，一切都变得那样新颖那样陌生。她认得出校门的那朵花，小小的柔弱的。但她又觉得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朵了，它变得艳丽非凡，有着肉眼可见的生命力。一切都见过，但一切都保持了初见的热情。
顺着楼梯向上，王羲和王朝祥汇合，两人一见面王羲就兴奋地向王朝祥展示自己那鲜艳的灵力。王朝祥苦笑道：“你哥我就没有你那么有天赋，我连颜色都没有啊。”
王羲不相信地说：“别骗人了，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我们老师说过‘灵颜有很强的遗传性，父母有子女就一定会有’，我们是兄妹，你怎么会没有？快点亮出来，就算是黑白灰我也不会笑你的。”
王朝祥无奈又说：“真哒，别问了。什么都没有，连颜色都没有。毕竟父母都没有灵力，可能你是基因突变吧。”
王羲意识到他有些生气，并没有在开玩笑，收起灵力说：“好啦，不问就是了。我们回家吧。”
王朝祥被王羲拉着离开了学校，出校门时已经傍晚，黄橙色的天空笼罩着大地，世界被上了一层暖色调。王羲想不出安慰的话，只能自顾自地蹦跳，希望可以吸引到失落的王朝祥。王朝祥突然发问：“你打算去哪里读灵媒？”
王羲傻笑了一下，说：“哎呦，急什么？这个问题我都还没有想过。”
王朝祥有点着急，转身把手搭在王羲的肩膀上说：“决定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王羲不以为然地回：“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肯定会告诉你的啊！”
当夕阳收起最后一道光芒，兄妹俩挑衅似地跨进家门。房内编制机咿呀作响，妈妈陈子叶坐在上面喊：“回来啦。洞察结果怎么样了？”王羲率先跑过去，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我是什么颜色？”妈妈做梦都不敢想大金大红，但又不好说一个黑白灰，连连摇头说：“别卖关子了，我反正是猜不出来的。快告诉我。”
王朝祥转身关上房门，放下了书包。
王羲开始用力牵引灵力，双眼紧闭，表情狰狞，片刻过去红色的灵力才慢悠悠地扩散出来。妈妈看到女儿变出了红色的灵力，顿时兴奋地跳起来，她不太懂颜色的作用和功能，但是就家长会上老师摧枯拉朽的介绍，她也明白这是十分优秀的。她握着王羲的手，一时说不出话，突然想起什么，对外面大喊：“朝祥，快过来。”王朝祥赶紧来到陈子叶的旁边，还没等王朝祥问干什么，两人的眼神就对在了一起。
那一刹仿佛时间静止，陈子叶的瞳孔异常的收缩，世界在她眼中突然以不可描述的速度进入她的脑海，消息量之大导致她直接晕倒。王朝祥也感到自己的体力在快速被抽离，眼神变得恍惚，身体变得无力。他明确自己什么也没干，但同时感到自己的强大参与感。这种感觉只有一种可能：是陈子叶主动的。妹妹看着妈妈突然无力地晕倒，连忙用手搀扶，但原本附着在上面的灵力，全部躲闪到了后面，甚至有种想要脱离的感觉，要靠下意识的拉回才能保持。
片刻，陈子叶恢复了意识，眼皮微弱地震颤，她不是在挣扎着睁眼，而是不断快进眼前的记忆碎片。随着兄妹俩不断地呼唤，陈子叶终于是清醒过来了。王羲想扶起妈妈，但陈子叶就这么直直地飞了起来，她的双手向下喷出强劲的灵力和少量的冷气，面容也变得更加年轻和漂亮。王羲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坐在地上，眼中含满泪水准备随时哭出来。
王朝祥抄起一旁的锄头，威胁到：“你是谁？你把妈妈怎么了？”
陈子叶看着紧张的王朝祥，连忙落在地上，安慰着说：“我就是你们的妈妈，不要害怕。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叫陈海珊。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被封印了记忆和灵力，这才成为了你们的妈妈。”说着去抚慰王羲，王羲依偎在陈海珊的怀中，有点呜咽地问：“那你还认识我们吗？”
陈海珊笑着说：“当然认识，但是没有了情感。我记得和你们的每一个瞬间，但没有了那个瞬间的感情。我可以看到自己在笑，但回想起来却没觉得高兴。”
王朝祥打断了她们问：“你说你叫陈海珊。那为什么之前你没有想起来，偏偏是今天？”
陈海珊说：“因为你的灵力颜色，就是我封印的钥匙。”
王朝祥说：“开玩笑，我根本就没有颜色，怎么可能成为什么钥匙。你为什么要说谎！？”
陈海珊将王羲扶到一旁的凳子上，转头来到王朝祥的面前说：“你并非没有颜色，而是比较特殊。你的颜色是，无色。”王朝祥一下从紧张变成疑惑：“无色，难道不就是没有颜色的意思吗？”陈海珊又说：“水是什么颜色？墙皮又是什么颜色？都是白吗？水是透明，是无色！灵力的颜色本意是与自然界中对应的事物所起到的链接作用，金色可以借助大地的力量，红色可以借助热能的力量，蓝色可以借助水的力量，颜色越鲜艳所链接的也就越多，颜色千变万化所对应的也不尽相同。甚至出现先天契约为自然物的灵媒。而你，你的颜色是无色，如果说红色是万里挑一，那么无色就是万年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