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因缘石上是何缘
红玉这番“你你我我”把对面女孩逗得大笑，鲑鱼抿嘴笑：“客人不知，这位是……”刚要介绍身份，却被女孩使眼色打断。
“是什么？”红玉歪头。
“她想说我本体是影鳝，能在他人眼中映出自己的形象。”女孩笑道，“你就叫我阿影吧。我们这儿好久都没有来客了，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红玉。”红玉与阿影刚通姓名，就被她一溜烟拉走，“鲑鱼，这边不用你了，这客人我来招待。”
跑得这么快自己怎么跟得上，公主可真是的。鲑鱼咬咬嘴唇，即刻变回鱼形，摆摆尾巴游走。
“不瞒你说，我是有事找你帮忙。”阿影顶着红玉的脸。
红玉怎么看怎么别扭：“说来听听。”
“你有没有听过因缘石的传说？说当年通天老祖飞升之际，因为身上法宝太多，不甚灵便，于是随手丢下最重的一个，名叫古今通考地久天长因缘镜。结果破空时零落四散，最大的一片就化为石头，藏在星幻海中。”阿影娓娓道来。
“传说故事而已，飞升之事尚不可考，何况宝贝一说？”红玉不信。
“是真的。”阿影激动拉住她的手，“我早都弄清楚了，只是这因缘石藏在多宝阁之中，钥匙我倒是有，可柜门却需要两人一同启动。这里没人肯帮我，好容易来了个外人。只要你肯帮我，条件随你提。”
红玉后退半步：“我是跟家中长辈来做客的，就算初到贵地，也知道多宝阁不是谁都能进的。恕我不能从命。”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阿影用金环法宝牢牢套住红玉，越挣扎越收紧，她拍拍红玉的脸颊，“小孩儿，你且放心，出什么事儿都有我担着，你别乱动，随姐姐走一趟就是。”
“既然都是绑，你何不绑个宫人，非要等外人来才办事。”红玉深感槽多无口。
“你懂什么？星幻海设计的法宝当然只能捆人，不能捆鱼。”
红玉无奈，这宫殿地广人稀，她又是初来乍到，这样一捆想要传讯都求助无门，只能跟着阿影来到多宝阁。
阿影熟练地拿钥匙开门。巨大的黑珊瑚海柳木博物架一排排铺开，与里耶藏书阁可以平分秋色。二人穿行其间，阿影在后排不起眼的暗格处停下脚步。
这暗格设计奇妙，浑然一体，没有钥匙孔和阵眼印记，只有两个小孔。阿影把自己和红玉的小指分别放在两个小孔中，好像有针刺过，双孔饮阴阳血珠，啪嗒一声，格子开了，只见其中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白光莹莹。
“闭眼默念三遍：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就能看到眼前因果。我要找个答案，你看不看随意。”阿影说罢就闭上眼睛。
来都来了，不如看看再说，红玉紧跟着闭眼。
她好像从梦中惊醒，入目在一院落，徐大娘正在将洗好的衣服放在温热的浆水中，不断搅拌让衣服完全浆透。
院门又传来阵敲门声，徐大娘看她：“云儿，怎么还不去开门？”
云儿？红玉看着自己的手拿起门栓个，骨节分明还沾染墨痕，这双手不属于她，她也无法支配这具身体，只能在这躯壳中默默感受周遭发生的一切。
门外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面中凹陷，颊有刀伤，身着麻衣，看起来极为不善。
张云声音颤抖：“您、您是哪位？”
“云儿，是谁来了？”徐大娘感觉不对，放下杵衣棒来到门前，显然她也不认识这人，“先生有什么事？”
这麻衣壮汉拿出块玉石：“这是你典当出去的？这块儿玉从哪里来？”
“是我，我是做人乳娘的，这玉是那户人家小姐戴着的，后来我不做了，主家就把玉送给我。”徐大娘如是答道，将自己美化十个来回。
“你可知此玉产于何处？”
“这的确不知。”徐大娘摇头，“不过那户人家是徽州人士，您可以去徽州看看。”
壮汉有些失望：“也罢，叨扰了。”
张云帮着徐大娘把衣服晾好：“娘，你说红玉她爹真把她赎回徽州了吗？”
“是啊。”徐大娘顿了顿，宫里的死讯传到教坊，卖头油的小厮又来给她报了丧，她知道红玉命薄，但云儿重情，她不想儿子再为红玉伤心。
“这就好。真希望她这辈子都开心快乐。”
是夜。
张云被剑柄不客气地怼醒，又被三两个兵士粗鲁拖下床：“跟我们走。”
院子里爹娘也被士兵架起，口中不住求饶：“官爷们，我们都是良民啊，抓我们做什么……”
“是与不是到昭狱里说更好。”士兵把他们带走，一家三口分开严刑拷打。
“你认不认识她？”一个小头目把画像放到张云眼前。
“这是我妹妹，我们家犯了什么事跟她没有关系，千万不要牵连她。”张云虚弱咳嗽。
“你妹妹？看来你们家勾结逆臣是真的了？”
“什么勾结逆臣，我听不明白。”
“别装傻了，画押吧。”这人无视张云的挣扎，直接把他的指印按在白纸黑字上。
徐大娘在水牢中被折磨至死，交代所知的一切。画师根据她的描述绘制闻绎小像，送到武山帝桌岸。
“原来是帝师。”武山帝咬牙切齿。在谭明启和他元武山中，闻绎还是选了谭明启。
这厢张云不知父母已死，询问士兵：“若是事情查清，能不能将爹娘和我放回去。我们是升斗小民，从来谨遵律令，您一查就知。”
“你爹娘已经上路了，过两天也该送你上路。”士兵冷冷道。
“什么？”张云大惊，瘫坐在地。
没有正式的处斩，他们这些草民连见光都不配。这些兵士见他年少懵懂，有丝恻隐，送来一刀一绫，由他选择。
如果一刀下去没死，再来一刀会很痛吧。
张云把白绫搭在梁上，按他们所言，爹娘妹妹都已赴黄泉，他也要快些才行。
窒息的疼痛到了，生死一线之间，一叶飞刀砍断白绫，回旋到麻衣壮汉手中。
张云跌落地面：“您怎会在此？”
“我来救你出去。”麻衣壮汉在徽州探寻无果，本想回到瑶城再次询问徐大娘，谁知看了这么一出屈打成招的戏码。留着这孩子或许有几分用处。
“可我不想活了。”张云意兴阑珊，“您别救我，这人情我还不起。”
麻衣壮汉不由笑了：“第一次见人不求生反求死，倒是有些稀奇。可你那妹妹好像没死，你不想再见见她吗？”
“真的？”张云抬头。
眼前光景消散，红玉还想再看，她心中有十万个不解。就算她得罪了公主，何至于顺着她找到养母，把人家一家送去见阎王？还有那士兵说与逆臣勾结，到底是什么意思？张云去了哪里？他们有此遭遇竟是因为自己之过？
只见阿影不知看到什么泪如雨下，把因缘石放回暗格：“这东西要看只能两人一起，一个人停下，另一个人也看不成。我不想再看，你也不要看了。”
红玉点头，看阿影肝肠寸断，她并不想勉强。但是如果因缘石展现的景象是真，法路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如若此为前因，到底何为后果？如果此为后果，到底什么才是前因？
另一边。
闻绎献出甸因头颅：“幻海镇碧水村有一海兽滥杀无辜，闻绎将其斩杀，特将头颅献与海主。只是……”
“我星幻海与里耶山也算是通世之好，贤侄有话但说无妨。”星幻海主龙角鱼鳞，十二流珠冠冕，不怒自威，气质凛然。
“这碧水村村长联合甸因，残害本村村民及修士一百二十余人。情急之下，里耶弟子将其斩杀，望海主宽容。”
“此事我会派使者前去调查。如果师侄所言属实，一切好说。斩杀甸因便是大功一件，今日我便设宴与闻绎贤侄畅饮。”
龙虾侍卫来禀：“海主，公主带着里耶弟子去开因缘石了。”
“什么？”海主大怒，“天机不可泄露，怕她反噬其身，我才把因缘石善自珍藏，她却非要去看。”
“我这两个女儿没有一个让人省心，全都坏在男人手上。”海主怒极拍碎骨头座椅，“贤侄与我一同去多宝阁看看吧。”
海主一脚踹开多宝阁大门，大步流星来到倒地痛哭的阿影面前，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缺心眼？
海主焦虑负手，来回踱步：“男人追不到就算了，还非要看你们俩的三世因缘。这是天机法宝，不是让你用来追男人的，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
“你再这样，我明天就去把那个明臻秃驴杀了了事！”海主甩袖。
阿影抽噎着许诺：“您放心，因缘石上说……我不能泄露天机，但女儿已经明白自己和明臻绝不可能，此后当收心修炼，追求飞升。”
海主停步：“你说真的？”
阿影痛苦点头。
原来这位就是赠送明臻大师佛珠的那位佳人，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不过影鳝鱼情路坎坷也是难免，谁会看到对方长着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还能产生情爱之心呢，反正红玉是不行的。
正这样想，海主注意到红玉：“你就是被阿影拉来的里耶弟子？”
“在下红玉，见过星幻海主。”红玉执礼。
海主点头：“是我家孩子连累了你，让我想想怎么补偿你才好。”
红玉看向闻绎，他神色凝重。
看一眼这石头，莫非是什么大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