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那个出租车司机
一之星-自由领-夕叶区
灾难降临后的第24小时。
染红整片城区的血雨终于停歇。
在太阳落下前的最后几十分钟，染上红色的乌云终于散尽，夕阳的余晖撒在被染红的大地上。
这番景象，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夕叶区”这个名字，名副其实。
街道上衍生体们躁动的咆哮也逐渐消失，夕叶区再次回归了苍凉与寂静。
战争幽灵衍生体们依旧在猎杀着见到的一切活物，与来自其它世界的“外来衍生体”。
这种衍生体之间的“内讧”，给幸存者们争取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
即便如此，他们的处境依旧极其艰难。
距离机修店两公里外，一栋小型公寓楼内，一个高瘦的金发男子站在二楼公共大厅的落地窗前，俯视着窗外。
不止道路被血雨染成红色，公路上那些连环相撞的汽车也不例外。
被染红的它们像是血管一样，遍布了整个夕叶区。
而在其中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一只只徘徊的黑色怪物。
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金发男子闭上了眼睛。
他叫埃里克，是名出租车司机
起码在昨天是。
他知道，他原本应该死在昨天这个时候的。
如果不是那个水母头少女的“警告”，他恐怕已经死在公路上那些相撞的汽车中，化作白色光团了。
但他活了下来，而且，他的妻子也安然无恙。
即使过了一整天，现在回想起来，他也依旧后怕不已。
如果他没有接到这单，没有遇到那个少女，会怎么样？
如果他在水母头少女要他关音乐时，没有理会她，会怎么样？
如果他没有听从对方所谓占卜的警告，只当那是一句玩笑，又会怎样？
埃里克摇了摇头。
没有如果，现在他还活着，他的妻子也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他由衷地感谢起那个不知道名字的，面无表情的棕发水母头少女。
埃里克昨晚并没睡着，这样算下来，他已经30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金发男子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已经十分浓重，此刻的他心事重重。
他不止让自己和妻子成功活了下来。
她还救下了这栋公寓楼中的大部分幸存者，封锁了这栋公寓楼的大门，确保了大家的安全。
救下众人，稳定局面的埃里克，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公寓内幸存者们的临时领袖。
众人也团结在一起，打算共同应对这场灾难。
这是他昨天做到的成果，说实话，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今天，意想不到的变故再次发生。
想到这，埃里克瞥了一眼公共大厅外的楼道。
那令人烦躁的敲门声与恳求声，再次从旁边的楼道里响起。
“卖我一瓶水吧，就一瓶就好！我给你钱，一千星位，不两千，两千星位，我只要一瓶！”
两千星位快赶上埃里克一个月的工资了，而现在却只为买瓶水。
这么有钱的土豪，为何会出现在这栋小公寓楼中？
埃里克懒得去猜其中的原因，他现在烦得要死。
那个土豪男刚刚就已经挨个敲了半天的门，在那边嚎了半天。
终于，在他开价到两千星位后，有一个房间给出了回应。
防盗门并没有打开，声音从门后传出：“先让我看见钱。”
土豪男仿佛如同遇到了救星一样，忙不迭地从怀中的皮质钱包里，抽出了两张崭新的蓝色钞票。
钞票角落标注着1000的字样，这是一之星联邦发现的最大面额实体货币——1000星位。
片刻后，埃里克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随后就是土豪男猛灌一大口水的咕咚声。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就是因为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天空下起了血雨。
没人告诉他们，那代表着什么。
第一个考虑到水源是否会被污染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因为当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错过了存水的最佳时机。
但所幸，自由领的居民楼，通常配有一条用于供给各房间饮水器的主管道。
即使此刻水源已经被血雨污染，但主管道内残留的水，也一定是干净的。
但这也就意味着，干净的水，是有限的。
理解了这一残酷事实的少部分人，不复昨日的团结，开始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家中的饮水器接走居民楼主管道内干净的水，并存了起来。
有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的人，自然就有较晚知道消息的人。
不如说，在收到消息的人不约而同的刻意隐瞒下，无法得知消息才是正常现象。
干净的水大概已经被接光了，没人知道，他们最后存下的水是否干净。
当埃里克得知消息，并告诉众人后，一切都太晚了。
存好水的少部分人紧闭房门，无论别人怎么敲门，屋内都没有一丝动静。
最晚得知消息，没有提前存水的人，面对那流出的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的饮用水，犹豫不决。
任谁都不会去喝，这些有可能被血雨污染过的水。
除非太渴了。
没有储备干净的水，且家里没有瓶装水或饮料的人，会去赌。
他们赌饮水器中流出的水，还是主管道中残留的干净的水。
最开始有人试过，喝了没事。
尝试的人开始变多。
但并不是谁的运气都这么好，能喝到残留的最后一点干净的水。
陆续开始有人出现了轻微的不良反应，但仍有人继续赌。
这次他们赌的是，饮水器中流出的水，污染并不太严重，只要少喝点就不会有事——只是轻微的不良反应，未必不能承受。
毕竟饮水器里的水会不会喝死人没人知道。
但不喝水是真的会渴死人的。
埃里克看着大厅座椅上，那个颤抖不止、口吐白沫、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的维修工，眉头紧紧皱起。
显然，这个男人赌失败了。
他是昨天来这栋公寓临时检修的维修工，并不住在这里，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屋子。
想要存水更是无稽之谈。
维修工最开始是没打算去赌的，但他实在太渴了
况且，前一个人喝了水之后，出现的问题也并不大不是么？
顶多发抖、头晕、低烧或是嗜睡什么的。
就这样，当埃里克来到二楼大厅时，便发现了喝过大厅公共饮水器里的水后，倒在座椅上抽搐昏迷的维修工。
此刻的埃里克已经口干舌燥，二楼大厅中沉默着的其它人同样如此。
“他们太自私了！如果他们提前把消息告诉所有人，说不定我们一起能存下更多干净的水，而不是等现在水源彻底被污染！”
一个穿着朴素的眼镜男义愤填膺地说道，他的嘴唇干裂得并不严重，身体状况也还算良好。
显然，他的家里应该是存有一些饮料或是瓶装水的。
如果是喝了饮水器里的水，不可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还有力气说话。
随着眼镜男的开口，公共大厅中其他还有力气说话的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起来，话语中满是怨念。
埃里克脸色阴沉——他本来就因为睡眠不足，神经高度紧张，结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揉着眉心，埃里克叹了口气道：“我会再试着和楼里储存到水的居民说说。”
就在这时，埃里克的余光再次瞥见了那个，倒在座椅上昏迷的维修工。
不知何时，他已经停止了抽搐。
而且，为什么感觉，维修工的双臂好像有些发黑？
就像是被他杀死的那些黑色怪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