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后一眼夕阳
“砰，砰，砰！”
枪声不断响起，夏轻乐的肩胛骨被震得生疼。
“别离抗拒！”
不顾刚刚因为使用“子弹时间”时，残留下来的头痛，夏轻乐直接发动了异常能力。
子弹瞬间被填满，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刺痛与眩晕感。
但无所谓，那个男人还在死死抓着那只非人怪物。
和他那血肉模糊的双臂，失去的半截身体比起来，这点痛苦算什么？
在眩晕感下凭借肌肉记忆拉动枪栓，夏轻乐趁机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几个被枪声吸引来的衍生体，已经被另外几人解决。
眩晕减轻后的第一时间重新瞄准，夏轻乐扣下了扳机，同时对着几人大喊道。
“所有人，一起向怪物头部射击，不要节省弹药！”
“了解。”“收到。”
金砾，西装男，老大爷一齐回应道，随后，街道上枪声大作。
夏轻乐继续重复着，拉动枪栓，瞄准，射击的一系列机械动作。
你的头骨很坚硬？
能坚硬到同时扛下4把枪的齐射么？
夏轻乐的每一发子弹，都瞄准着已经卡在头骨上的弹头，将其往深处推去。
“嘶，嘶——！”
吃痛的怪物发出凄惨的嘶鸣，终于不再攻击男人的双臂，而是试图用爪子护住脑袋。
夏轻乐打出枪内的最后一发子弹，喃喃道。
“也许你吃人，只是为了活下去。”
“那么我杀你，未尝不是为了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扯平了——别离抗拒！”
枪膛再次被填满子弹，冷汗从夏轻乐的额头上冒出，她的精神即将达到负荷。
水母头少女固执地再次抬起枪，瞄准了那个怪物脑袋右侧，已经命中三次的弹孔。
“砰！”
“嘶啊啊啊啊啊——！”
子弹彻底将怪物的头骨打穿，怪物这次的嘶鸣远比刚刚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死亡的威胁使它爆发出了极强的力量，它挣开了男人死死抓住它的双手。
黑红色的残影快速向夏轻乐袭来——在死之前，它要这个伤它最重的人类给它陪葬！
“小轻乐！”“夏轻乐小姐！”
众人的惊呼声一起传来。
夏轻乐并未惊慌地起身逃跑，她眼神依旧平静，机械似地举枪瞄准。
十多米的距离，岂是那么容易逾越的？
“砰！”
扣下扳机，这次夏轻乐瞄准的是怪物的右胳膊。
右腿断掉，右臂受伤，怪物的冲势瞬间一缓，姿势歪斜，但依旧疯狂地朝夏轻乐扑来。
也就是这一歪，怪物脑袋右侧被打穿的弹孔，再次暴露了出来。
只剩最后几米，只要冲过去它就能将眼前这个人类撕碎！
“下地狱吧。”
夏轻乐平静的呢喃着，再一次，使自己进入了子弹时间状态。
怪物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夏轻乐微微调整枪口，瞄准了怪物脑袋上往外渗出恶心液体的弹孔。
这是最后一次开枪的机会，不是怪物死，就是她死。
呼吸与心跳停止，手上的动作却不受丝毫影响，夏轻乐扣动了扳机。
“砰！”
怪物倒在距离夏轻乐两米左右的地方，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了起来。
难以忍受的眩晕感和头痛袭来，夏轻乐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随着其它人紧跟而来的射击，抽搐的怪物终于停止了挣扎，化作了黑色掺杂血色的光团。
随着怪物化作实体残骸，彻底死去，车底那个女孩的尸体，也终于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光团。
而那个男人的双手，也已经被怪物彻底抓烂，露出森森白骨。
他倒在车底，奄奄一息。
努力维持着清醒，两眼发黑的夏轻乐强撑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男人。
并未在意男人身上的血迹，夏轻乐和金砾一起，小心翼翼地将他从车底拖出。
他的上半身穿着被鲜血染红的残破衬衫与西装，脸已经彻底被鲜血模糊，无法看清面容。
男人双眼无神地望向夕阳。
“抱歉没能救下你”
跌坐在男人身侧，夏轻乐脸上满是疲惫、不甘与愧疚。
此刻，她的话发自真心。
早在男人忍着剧痛，将那个怪物从车底抓出来，配合他们时，夏轻乐就把他当做了并肩战斗的同伴。
男人望向夏轻乐，眼中恢复了一丝光泽。
“夕阳，原来，这么好看。”
“我的女儿，只比你小几岁”
“被那个怪物，吃死了。”
“谢谢你，杀了它。”
说到最后时，男人已是气若游丝，夏轻乐险些没有听清。
夏轻乐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男人的瞳孔已经彻底涣散，眼角流下了一行泪水。
这滴泪水在沾满鲜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澈的痕迹。
他嘴角带着笑意，几秒后，男人化作了一团白色的光团。
「情感浓度已达触发条件，是否以当前积累情感为媒介，进行一次“记忆回溯”？」
“否。”
「该次回溯机会已保留。」
夏轻乐沉默地站起身，她身后站着其它几个幸存者。
大家也都沉默着，没人开口。
他们刚刚虽然在解决被吸引过来的其它衍生体。
但夏轻乐这边的情况，他们也一直在注意，并且目睹了全程。
如果说被枪打死，或者被刀杀死，死前也会很疼。
但比起被一点点吃掉，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信所有人都愿意选择前两种死法。
夏轻乐低低地说道：“那是来自其它世界的怪物。”
“我们没能救下他但起码帮他完成了最后的心愿。”
“我们杀死了吃掉他女儿的怪物，将他从黑暗的车底下拖出。”
“他并不是怀着恨意与不甘，被折磨着，死在黑暗的车底。”
“而是在完成复仇后，沐浴在夕阳下，安详地得到了解脱。”
“这就足够了”
这些话，像是夏轻乐作为自救会会长，对众人的劝慰。
但实际上，这未尝不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金砾用没有沾上血的左手，轻轻地揉了揉夏轻乐的水母头。
夏轻乐并未去动男人化作的白色光团，一段时间不去干涉，实体残骸会自己消散，回归这个世界。
这是对每个死在交叠态中的陌生人，最适合，也最温柔的葬礼。
夏轻乐蹒跚地走向那辆汽车，将女孩尸体化作的光团小心翼翼地从车底捧出。
与她父亲的光团一起摆在了夕阳下。
做完这一切后，夏轻乐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两次子弹时间，数次别离抗拒，几十次射击的后坐力——她的精神和身体早已透支。
“小轻乐？你怎么了！”
在最后听到金砾的一声惊呼后。
夏轻乐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