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寻死路

    这马匪首领骤然从凡人一跃成为炼气中期的修士，看上去对身体的状况还有些懵懂，手脚都有些不得要领。本以为趁着他适应的功夫，自己这边可以有更多的反应时间，但没想到这人居然敢一次性将如此大量的灵气同时运转，方才那一拳所携带的恐怖威慑力，打得姜幼月措手不及，此刻觉得自己骨头架子都要被打散了。

    马匪首领当下的感受却比少女更加严峻，巨大的灵气强行冲开身体各处的经脉，如果有人能看到他体内的状况，会发现有好几处经脉甚至已经出现了裂纹。但一无所知的马匪首领只能感受到自己难受得厉害，身体里的撕扯感简直叫人发疯，他忍不住又拿出那面小旗子，喃喃自语起来。

    还被风吹散的沙土遮蔽了马匪首领的视线，两道身影借着遮掩从飞扬的沙土中冲出，分别射向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姜幼月强行让自己从胸口的钝痛中抽离，看到马匪首领又开始拿着小旗子，闭目自言自语，她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没有时间留给她犹豫不决，她果断前冲挥刀，砍向马匪首领拿旗的手臂！

    长刀势如破竹地劈砍而下，确实击中了什么，但绝对不是切割到骨肉的手感。

    姜幼月骇然发现，看上去只是普通木棍一般的旗杆，竟然毫不费力地挡下了她的长刀。而马匪首领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刀身，抡圆了胳膊，将少女和刀一并高高甩起。

    在空中的姜幼月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狠狠撞上马匪首领的拳头，她以不可思议的姿势将自己的重心微微扭转偏移，自己的力量加上身体的重力全部压在刀背，堪堪躲过这一拳，趁着下落之势，将仍然握着刀身的马匪首领的手指，齐齐斩断！

    终于脱离了禁锢，她趁机与对方拉开距离，大口喘着粗气。

    几个回合下来，她不仅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反而消耗巨大。趁着战斗的空隙，她贪婪地吸收着灵气，虽然力竭的感觉有所好转，但想到接下来的战斗，这恐怕不过是杯水车薪。

    更可怕的是，马匪首领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断指，接下来的动作竟然丝毫不受影响，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似的。而且按理说他刚刚应该也消耗了很多体力，但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感觉不到他的疲惫和颓势。

    这种此消彼长的感觉——大事不妙。

    姜幼月抽空向后方瞥了一眼，别说是人影，就连马车都不见了。谢明尘这小子倒是干活利索，这下没有了后顾之忧，其实她也没必要在这里死磕。

    眼看着这人的气势不断攀升，马上就要达到炼气中期的临界点，就算他下一秒突破了，姜幼月也不会大惊小怪。不过天地之间自有平衡，他必然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估计之后也有一段时间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想明白了利害关系，她当即决定急流勇退，趁着马匪首领还没有发觉神识的妙用，躲得越远越好。

    只是……她怎么看着马匪首领的状态不太对劲。

    啪嗒。

    看着手心晕染开的鲜红，马匪首领歪了歪头，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逐渐变慢，直到不断滑落的血液在空中拉出一道细丝，恐惧感才涌上心头。

    姜幼月看着眼前之人的七窍不断有血水渗出，但男人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试图抬起手，擦拭已经被血水迷住的双眼。随着他的动作，抬起的手臂像被充入了气体，皮肤上鼓起的小泡逐渐连通在一起，仿佛整张皮都要与血肉分离开来。

    啵。

    已经被撑到极限的皮肤终于炸破，仿佛一个信号，马匪首领的身体像撒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下来。他的血肉和骨头好像也化作血水流尽头了一般，最后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囊。

    姜幼月光是在这边看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忍着恶心走上前，用刀尖挑起被盖在人皮下的小旗子，明明上面应该浸满了鲜血，现在却光洁如新，和被马匪首领刚刚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

    这面旗子虽然并没有散发出什么邪祟的气息，但她绝不会任由这东西流落在外。想到方才刀身劈向旗杆时感受到的坚硬材质，她深呼吸了几下，对着手中的佩刀低声说了句抱歉。

    灵气缠绕在刀身，她双手举过头顶，全身发力，狠狠砸向旗子！

    虽然有灵气保护，长刀依然发出一声悲鸣，震颤从刀柄一路传递到手臂，她忍着那股酸痛，再次挥刀。

    少女看上去不像是在试图砍断什么，反而像是在打铁。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这片土地上回响，每一声敲击都比之前一声更加清脆，她并没有胡乱落刀，而是沉浸在一种玄妙的节奏里。旗杆跟着长刀一起震颤起来，每一刀过后，那原本细微的嗡鸣声越来越明显，终于在最后一刀击中之后——

    旗杆毫无预兆地四分五裂，逐渐化作黑色的粉末，随着风吹，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而那块三角形的旗面则掉落在地上，除了沾了些灰尘，看上去几乎毫发无损。

    无奈地将旗面擦拭干净，她一边将其折叠好塞进怀里，一边环顾着四周。地上歪歪斜斜地躺倒了一片，原本还留有意识的几人都已经昏死过去，仔细看着，每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如果有人事后来到这里，肯定会疑惑为什么劫道的马匪会是一群老弱病残，想到这滑稽的场面，她没忍住笑了几声。

    但是看到距离人皮最近的一个人，她的面色沉重下来。

    她还记得这身衣服，最初应该属于一个中年男子，可现在地上躺着的，分明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看来根据当时的距离不同，这些人受到的影响也各不相同。虽然地上的马匪们此时并未咽气，但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下手补刀，而是朝着此前戏班子离开的方向纵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