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温暖
“早，梁谢和周医生都说今天过来看看你。”秦予说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安全起见，陆九州足足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半个月才被允许转到普通病房。秦予本来还捉摸着该怎么名正言顺地往病房里添张床，好让自己不用再每天起早贪黑地两点一线跑来跑去。
没想到这个“普通”指的仅仅是医疗功能，之秋医院的大老板住院，给准备的病房是仅此一间的私人病房，最初建的时候便是按自家人住房习惯来建的，十分大，里头不仅有冰箱小厨房，还专门开辟了一间客房。
秦予于是也不回家了，把客房的折叠床往陆九州那儿一搬，就住下了。
至于为什么不睡客房，这就说来……不太美好了，秦予感觉自己估计是被吓出了一点ptsd，非得听见陆九州一点动静才能安心睡觉，半夜起夜都忍不住绕过去检查一番，确定这个倒霉催的还在，没有又偷跑到哪里作死。
这两天病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的是警方的，陆九州不想见，但案件必须讨论，所以不得不见；有的是公司高层，陆九州还是不想见，但有个别事务需要他签字，所以不得不见，因此现在半个病房都堆满了来客送的各种补品果篮。
陆九州一整个身心俱疲，只觉得自己还差三柱高香就和别人逢年过节拜神的神位一个待遇了，此刻一听又有人来，简直一头黑线。
“不要，让他们自己玩去。”
难得见陆九州孩子气的模样，秦予被逗笑了。
秦予此刻还躺在床上，和陆九州的床只有一臂之隔，便使坏伸长腿踩了一下陆九州裸露在外的小尾指，故意拖着嗓音问：“真不想见啊？”
陆九州被这一下踩得有点春心荡漾，情不自禁一抓把它困在手里又掐又揉。不料这玉足的主人是个妖妃，越是被困越是来劲，滑腻的脚背轻轻蹭他，带着点护肤乳的牛奶香。
“嗯？”微哑的嗓音带着挑衅。
陆九州顿时如枕头被吹了一股歪风，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忽的一拐弯：“给他们一分钟吧，让他们补回个大红包。”
秦予一下子笑得不行，遮在被子下的身体不经意地裸露出大片雪白。
“人家大老远来看你，怎么还要倒贴红包？”他踩够了陆九州，终于收回脚来抱着，发现这只被玩弄过的脚居然比另一只烫上许多。
什么嘛！怎么会有人卧床到现在都还是火炉体质，而秦予这个四肢健全的反而手脚冰凉。
他耳根也莫名发烫。
这时陆九州的声音忽然响起，十分一本正经：“不是倒贴，是我们结婚的份子钱，得收回来。”
秦予一不小心呛着，咳得脸都红了。
收个鬼的份子钱？又没摆酒。
但是一想到陆总的朋友也是土豪，土豪的红包一定相当客观，秦予可耻地心动了，于是立马清了清嗓子，也一本正经起来：“有道理，你们红包一般包多少？”
“嗯……有想要的车吗？房子也行，或者铺位，酒店，珠宝，想要什么直接发给他们就行了。”陆九州用动人的低沉嗓音轻松说着这种嚣张的话。
秦予听得嘴角一抽，哭笑不得：“……这也太夸张了，我要仇富了少爷。”
少爷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很夸张的话，倒是顺着这个思路很认真地研究起来：“你想不想补办婚礼？我们可以借一个宫殿，然后找米一的大厨来做饭，再邀请几只萨摩耶当门童，阿拉来带路，边牧帮我们招呼客人，可以有很多很多的鸟在外边书上奏乐，哦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猪鼻蛇，笨笨的，可以当桌饰——”
“停停停停停！这到底是是什么动物乐园！”秦予赶紧打断他放飞的想象力，“而且一想到要应对那么多人我就要疯，你还是赶紧好，然后陪我去旅游吧！”
陆九州愉快地笑了笑：“好，那就旅游结婚，然后在巴黎做在米兰做在罗马做在伦敦做在莫斯科做在墨尔本做在阿根廷做在巴西做——”
“你小点声！”
梁谢和周闻卿说是上午十点钟到。这时秦予和陆九州已经各自洗漱完毕，一个吃完了自己寡淡的粥，一个惨无人道地大早上吃了一只烤鸡，正在一阵飘香的病房里敞着门等来人。
梁谢来的路上还好好的，说起各种待会想要聊的话题说得眉飞色舞，结果一走进病房，看见陆九州吊着的两条打着石膏的腿，因为有伤口一直剃光的头发，还有脖子上的护具，手上的绷带，似是有点没回过神地愣了一下，然后手里提着的果篮一下子没注意掉了。
他用力闭了闭眼，突然爆哭。
“州啊！”
陆九州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干巴巴地说：“没死呢……”
梁谢万分难受，哭得简直喘不上来气：“没死也差不多了啊！”
“……”
“我谢谢你。”陆九州十分无言以对，只见梁谢居然还打算张他那张特别说话的嘴，实在忍不住朝周闻卿打了个手势。
【你带来的你搞定】
周闻卿真是躺着也中枪，对已婚男不讲道理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是来看你的，你搞定】
陆九州面无表情，但是必杀技：【你确定不出手的话，我现在就给他介绍男朋友，可一可零，百万年薪，五险一金，家里还有矿的那种】
周闻卿十分冷漠：【关我屁事。】
【好。】
陆九州比完ok，就转向秦予：“能把电话给我一下吗？”
秦予递过去。
陆九州三两下在通话记录里翻出个“燕律师”，拨通：“喂你好，燕律师吗？我有个朋友想要认识你一下。”
说着就把电话塞给梁谢。
梁谢虽然搞不明白状况，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对着电话狂哭。
周闻卿则是在经历了目瞪口呆，烦得不行，迟疑不定，脸色铁青后，一把把他电话抢了——其中脸色铁青是因为他听见梁谢居然敢把人约到家里去。
“喂您好，我男朋友心情不是特别好，打扰您了，非常抱歉，后会有期！”周闻卿以神一样的语速说完一串把电话一挂，就扯着梁谢衣领把人拖出去了、，一路拖到楼道里，猛地按死墙上亲。
“还打电话吗？”他逼问道。
梁谢呜呜地哭，非常迷茫：“不是我打的啊！”
周闻卿：“……”
妈的，陆九州这个王八蛋。
只听梁谢又大哭起来。
周闻卿烦得不行，往他某部位一顶：“还哭吗？”
“呜呜呜……”梁谢打了个哭嗝，很委屈，“州哥会不会落下什么残疾啊！”
周闻卿听得脑袋嗡嗡响。
陆九州陆九州，怎么哪都是这个王八蛋。王八蛋到底有哪点好？
周闻卿掐着梁谢的腰，不爽地低头狠狠咬住他嘴唇：“关你屁事啊，你他妈专心点。”
“呜嗯——”
梁谢被啃了一嘴巴，终于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顿时不仅迷茫，而且无助：“你不是说两个一是没有结果的，所以我们不能在一块吗？”
周闻卿一听这话脸就黑了：“烦死了。”
“你闭嘴。”
说着他扯着这个傻大个一路下到车库，把人扔车里。
至于第二天gay圈天菜1周闻卿究竟为什么会顶着一身吻痕，坐姿别扭地在酒吧里喝着小橙汁骂骂咧咧：“草你大爷梁谢！”
就不得而知了。
而秦予在送走这两个活宝后，顺路下一楼，打算去小超市买两个新牙刷，却意外发现前台闪过一个很熟悉的人影。那人一身墨镜口罩大羽绒服，鬼鬼祟祟往前台一凑，口罩往下一勾，十足渣女气质的笑眯眯问：“妹妹好，想问一下陆九州陆总的病房在哪？”
妹妹很为难，虽然这位姐姐很漂亮气质超级好长得超像大明星许愿，但是陆总的病房真的是能说的吗？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带笑的调侃。
“有谁要去看陆总，怎么不得和我说一声啊？”
全副武装的许愿听出来人，懒散随性地一转身：“屁咧，我找陆总干嘛？我来找你啊。抱一个吗？”
“抱抱抱！”
秦予赶紧转身张开双臂。
开玩笑，抱大美人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
许愿一边顺着他脖子的弧度把人搂过来，一边不客气地“啪”一下拍了把他的脑袋，又戳了戳他的脸：“憔悴了，没把自己照顾好。”
秦予痛呼了一声“哎！”，然后笑嘻嘻不答话。
“怎么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我也不是特意来的，就是我大姑前几天摔了一跤，刚好就在前面那栋住院，我来看她，顺便看一看能不能遇到你。要是遇不到就算啦，想也知道你肯定很忙。”
秦予顿时爆发出超开心的笑容。
许愿仰头对上青年没心没肺弯着的漂亮眸子，忍不住嘀咕几句蠢死了笨蛋之类的吐槽，最后大概是觉得他实在没救了，笨蛋美人也有笨蛋美人的好命，只好算罢地一摆手：“算啦，不骂你，等一切结束了要开演唱会，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你的嘉宾，就这样，再见！”
“谢谢姐姐！”秦予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摸摸鼻子，“有点感动。”
“这就感动了，你这是缺爱啊宝贝。”许愿摇了摇头，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却是忽然退回脚步。
“嗯……其实姐姐之前没有说，我在很久之前就听过你的现场，大概五六年前？我前经纪人想要签你，就拉着我去看了你表演，但是后来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不干这行了，就没签成。”
秦予意外地挑了挑眉：“我的荣幸。”
许愿撩头发撩到一半，又没忍住一掌拍过去：“荣幸个屁啊。我就是想说，你唱歌的水平我一直都是知道的，但是你出事的时候我还是没帮你说话，笨死你算了！
说着，许愿却又是叹口气，经过岁月沉淀的眼睛半眯起来风情万种：“现在时代不一样啦，说错一句话很可能就万劫不复，我就算经常被叫天后，也不过是只很容易被人踩死的蚂蚁而已。会讨厌这样姐姐吗？”
“不会，我喜欢所有喜欢我的人。”秦予笑眯眯道。
许愿“啧”了声：“嚣张。”
“啊，是，一直这样。”秦予说这话时半眯起的眼睛十分不知天高地厚，可这种在别人身上会让人不舒服的张扬到了他脸上却十分流光溢彩
“年轻人嚣张就嚣张吧，毕竟唱得也是真好。”许愿懒洋洋地拍了把他脑袋，“走了，以后有空了再聊吧。”
“拜拜！”
秦予挥了挥手，目送她走出医院大门，有点开心地跳了跳。
姐姐，真的，好好，呜呜。
这天大概是个不知名的探视节，等秦予回到病房后，居然发现里头又来了人，还是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谢听然！
他和上一回秦予见到他差不多，依然顶着一头浅棕色的小卷毛，面庞柔软，一件漂亮的棕色小夹克，像一只从皇宫贵族小说里走出来的精致小动物。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在慢吞吞地削一只苹果，只不过这个动作就不那么精致了，削掉的每一块皮都无敌厚，一刀过去，苹果直径当即少了一半。
“喂喂喂，陆九州，别笑了听到没有！我是为了谁削得那么辛苦，还笑！你个烂人！我迟早找小秦揭发你！”谢听然不满地嚷嚷道。
陆九州笑得更厉害了。
秦予特意放轻了脚步声，直到走到谢听然身后，突然一拍他的肩膀：“快快快，趁少爷动不了手，赶紧揭发！”
谢听然被吓了一跳，当即刀也掉了苹果也掉了，削苹果的苦工终于不用继续，他非常高兴地吐了吐舌头：“咳咳，虽然有点突然，不过小秦你别吃醋，这个烂人是我同母异父的哥哥来着，我不可能和他搞在一块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秦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卷毛，看着陆九州哈哈大笑。
陆九州也哈哈大笑。
谢听然别扭到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冬日的暖阳破开云层，落到大地上，一片温暖。
这天夜里秦予睡觉的时候，那个久违的苍老声音又出现了。
秦予赶紧问他：“陆九州好像想起来了，为什么我还没有失忆？”
那个苍老的声音有点惊讶的样子：“我也不知道。”
秦予：“……”
“说吧，别逗我了。”秦予说。
然而那个苍老得莫名像老年陆九州的声音陷入了困惑：“我是真的不知道。”
秦予：“……”
为什么大佬你对着陆九州那么得靠谱，对着我那么得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