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神经吗？
弹的过程里秦予还特别不巧地睁了眼，弹起来之后他就疯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哪怕陆九州懒得等了直接给他拖出去扔沙滩上，他都一定要假装自己根本没醒，然后翻个身哼唧几句，理所当然的没听到。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啊，早。”秦予僵硬地用手撑了下地面说，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舌头可能需要一次以旧换新。
早什么早，都下午了，再过半小时天都黑了。
不过陆九州居然没有嘲笑他，反而挺开心似的笑了笑：“早。”
说完陆总就先出去了，只留下一截腿露在半开的帐篷口。
就这一瞬，秦予非常想原地倒回去假装自己只是梦游了。
正……在……睡……
请……勿……打……扰……
然而他才刚倒了半程，陆九州的脑袋又猛地扎进来，简直能快出残影。
秦予只好再一次弹起来，打起百分之两百的精神，免得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我刚问了导演组，他们说可以用积分换赶海工具，五积分一套，八积分两套，要换吗？”陆九州问。
“换吧。”秦予松了口气，腿一使劲钻出来，“换两套。”
“好。”陆九州直接对着麦克风说，“导演，要两套。”
秦予坐地上套鞋子，套完鞋子起来走两步，思路还有点飘，跟喝大了被人揍一拳一样，想还手都不知道对手是谁，脑子都是晕的。
他低头时拧了拧眉。
哥。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陆九州有时会这么叫，因为他比秦予小。
这个字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往大马路上喊一声哥，半条马路的男的都能回头，可一旦到恋人口中，它就莫名有了一种暧昧气息，像是……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只能留出一个喘息的时间喊出一个字，所以不是秦予，不是哥哥，是哥。
哥我想你。
哥我在你宿舍楼下。
哥去旅游吗？现在冲去机场，飞云南，今天下午我们就能在香格里拉看雪。
“然后明早再赶回来考试？”
“嗯。”
“你神经吗？”
分手之后秦予就没怎么听别人这么叫过了。有时别人这么叫他还会假装听不见，倒不是因为念念不忘，就是觉得那是应该留存在久远记忆里的东西。就像是小时候的毛绒玩具，哪怕是放旧了放烂了，甚至都忘了已经放去哪了，保不准哪次搬家时已经不小心扔掉了，他都没想过要去买个新的。
然而现在这个久远的记忆从旮旯角落里跑出来不说，还是这种“啪叽”一下砸他脸上的出法。
秦予的心情有点复杂，看着脚踢了好一会儿沙子。他想什么事想不通时，要不就是看起来像在发呆，要不就是各种无意义的小动作，比如刚刚洗澡时的一顿乱搓和现在踢啊踢地往自己运动鞋里踢了半斤沙子。
他非常无语地蹲下去脱鞋，把沙子倒出来。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陆九州头朝这边歪一点，小声问了一句：“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知道吓到了就别问啊少爷，你的情商呢？咱俩一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好吗？
秦予简直想叹气，但还没叹出来，陆九州又忽然说：“我知道了，我不问了，你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吧。”
说完还直接把头挪回去了，单方面终止这场悄悄话。
秦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如你去霍格沃茨进修一下吧，大脑清空术，然后对着我来一个。”
“不用进修，我现在就可以。”陆九州一根手指挥舞三圈后往秦予鼻子前一定，“阿拉霍洞开！”
秦予转头瞪着他：“开了吗？”
“没开，再用点力！”
“是不是你道行不够啊！”
“我们巫师不讲道行，那是修仙体系里的。”陆九州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
秦予再瞪了他两秒：“你还很严谨啊。”
“那是。”陆九州点点头，“毕竟是巫师。”
秦予听着他那种老神在在的语气，一秒破功了，没忍住一阵乐：“你那么严谨还给我来个阿拉霍洞开？神经吗？”
“是啊。”陆九州笑了声。
就像秦予了解陆九州，陆九州某些时候也是了解秦予的，只要看他那个“不爽不耐烦但是老子要忍住，老子还要周旋出个答案，□□他妈居然还要周旋个答案，日你妈陆九州”的神情，就能知道他的确被那声“哥”给惊到了。
这事的确尴尬，陆九州也尴尬，所以秦予一旦开始打岔陆九州就全力配合。但这真是个让人开心的尴尬啊。在秦予那儿，他和别人不一样。他喊一声“哥”，就是和别人喊的不一样。
不过他怀疑自己这回的雀跃可能有点雀跃到脸上了，秦予的神情已经逐渐从无奈过渡到了“再笑我抽你”。
陆九州只好忍住笑解释说：“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想，你是不是不习惯有人喊你起来，喊的还是‘秦予’这连名带姓的俩字。我刚当陆总的时候，别人喊我陆总我都觉得那是在喊陆东，花了半个月才反应过来。所以就干脆就试试别的。”
“下次对着我喊声帅哥，我保证不用一秒就能反应过来，不带犹豫的。”秦予半开玩笑说。
陆九州笑了笑说好的帅哥。
秦予这口气彻底松了下来，松下来了心情就挺好，尤其是当他一张望看见导演组派人提着两袋赶海工具过来时，甚至想挥挥手叫人跑快点。
来啊兄弟一起嗨啊！跟着我的节奏！
然而事实上那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半路就不行了把东西放下，远远朝他们喊了一句：“手套，水鞋，连体的下水裤，还有铲子钩子和桶，都在这了，都是好的。八积分我扣了啊？”
啊。
这也行？
秦予震惊地跑过去：“你等等！我检查一下，要有坏的呢！”
“都——是——新——的！”那人又喊。
秦予顿时有种他们不是在海滩而是在山里学习苗歌的诡异错觉。
时间紧迫，他都顾不得震惊，冲过去三两下把两袋工具翻看了一下，还好没坏的：“辛苦了！”
工作人员已经走没影了。
“这是上班一条虫，下班一条龙吗？”秦予拍拍沙子站起身感叹了句。
“悲哀啊，他这班回去还得上呢。”陆九州说。
秦予又是“噗哈哈哈”地莫名其妙笑了半天。
果然人一紧张就容易狂笑，狂笑还很容易传染，陆九州那种笑得不明显的一看就忍得很辛苦。
秦予笑完后觉得自己肚子都抖瘦了半两肉，穿上防水裤时都觉得它松得打晃，不过不碍事，肩宽撑得住，不会让背带往下掉。
他回头看时陆九州也已经穿好了，正一手提着个桶，桶里装着各种各样的铲子钩子。
秦予朝陆九州勾勾下手：“跟我来，我记得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礁石，去找螃蟹。”
二人稳稳当当地出发。
与此同时，弹幕上也热闹得很：
【？？？】
【这又是什么神展开？】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不会真的以为赶海去捡就可以了吧？？？】
【网上很多赶海都是摆拍的知道不？真实赶海五小时俩贝壳，本人亲身经历】
【哈哈哈我等着他们空手而归，想想就很激动】
现实里秦予和陆九州走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找到地方了，果然如秦予所料，那是一片壮观得不行的礁石，灰白高大，海浪一阵阵拍打着石头，因为退潮的缘故，有的石头上甚至还挂着大片海带。
要有条件的话捡回去洗洗煲个汤就很不错，但是他们这种要什么没什么的状态，就不要为难自己了。
秦予没太犹豫就直接绕过了海带，顺着那斜得跟峭壁似的石头往前一连走出十几步，步子并不讲究，腿迈到哪儿算哪，但应该挺好看的，潇洒。这点他有自信，以前赶海时甚至还被年轻姑娘要过微信号。
很快他改变方向，不是往前走了，是顺着那至少斜了有六七十度的峭壁往下走，一直走到伸手能碰到水的地方才停下。
他踩稳脚，这不难，峭壁虽然抖，但面上糙得跟轰炸过似的，基本不打滑。然后他弯腰挪开近处一块俩巴掌大的石头，用钩子往前面巨石底下戳了戳。按照他的经验，这种地方可能会有东西，具体有没有得看运气。不过他猜——
有东西！
与此同时镜头也跟着移过去，里面果然趴着一只螃蟹，而且据目测很大，钳子和钩子搏斗时能直接让人跟着吸气。
下一瞬，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秦予放弃了钩子，直接把手伸过去抓了，虽然戴着厚重的手套，但动作极其利索，按住蟹壳一拎就拿出来了。
【啊啊啊操操操操请告诉我我不是疯了！】
【啊啊啊为什么他可以一钩子勾出个螃蟹来，还！那么大！】
秦予把螃蟹和自己手掌比了比，大小差不多，过关，他把它扔进了桶里。
砰一声，一听就是实心的。
然后他继续往前走，前面水有点大，有的海浪猛地一打能打到他脚上。没走几步，他又蹲下了。
镜头再挪过去。
【这这这是是是——】
“我又看见螃蟹了。”秦予这次解说了一句。
接着再是同样的画面，同样的利落出手，这螃蟹甚至比刚才那只还要大一点，比的时候钳子都伸出手掌挺远了。
秦予再度把螃蟹扔进桶里。
弹幕瞬间疯出了一大片的【啊啊啊】。
【呜呜呜麻麻明明跟我说赶海都是假的】
【我酸了我不看了，我要去看陆总】
网友算盘打得好，从秦予这找到打击了，要去陆九州那儿找成就感，陆九州刚才可是亲自认证过自己不会赶海的。
然而秦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冷落了陆总不太好，于是朝陆总招了招手：“老板，今天带飞不收费，来不来？”
“来。”陆总虽然赶海不行，腿脚还是很利索的，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秦予跟前，倒是后面扛着摄像机的大哥爬得很颠簸。
秦予指了指面前压水里的一块电脑大小的石板：“这种底下很可能有东西，不过有点重。一块儿搬吧。”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脚底一踩海带居然打滑了，身后有人迅速一步赶来，抬了一下他的腰。他借力把腰往前扬回去，好不容易站直，却发现自己莫名成了个被人亲密地“搂”在怀里的姿势。
而且他一扭头，看见熟悉的陆九州的脸。
秦予：“……咳咳，谢谢。”
陆九州好像没觉得这有什么，手臂发力把他抱到一旁大岩石上坐，动作干脆利落且漂亮，然后顺手抓了把他的头发，自己回到水里。
“是这块吗？”陆九州弯腰把石块一掀。
【啊啊啊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我瞎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鲍鱼！鲍鱼！】
秦予也觉得挺震惊的，见陆九州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鲍鱼拿下来，立马提醒道：“鲍鱼的话，直接用手摘是很难把它摘下来的，它会吸住那个板子。你用那个钩子，一点一点把它边缘那里撬起来，就很容易摘下来。”
陆九州抓起钩子照做，果然三两下就轻松把鲍鱼拿下。
“这块可以搬吗？”在“屠杀”完这块石板后，陆九州略微停顿环视四周，很快指了指右手边的另一块更大的。
秦予本来应该下水和他一起捡，然而被陆九州面对知识盲点时理所当然且严谨的请教语气一带，他一时专心致志地指点起来，全然忘了这回事。
“那个太重了！你搬得了吗？”秦予鼻尖有点冒汗地问。
“可以试试。”
陆九州再度弯下身，肌肉分明的身体连工装外套和运动裤都没法再掩饰，不是这么漂亮有力的肌肉没法让他把动作完成得如此敏捷顺利，整块石板居然真的被他掀高离地一掌距离。
他眼疾手快塞了个石头进去撑住，然后把钩子伸进去掏。
螃蟹，鲍鱼，大虾……越来越快，全进了秦予桶里。
听着“扑通扑通”的落桶声，秦予不由得问陆九州：“爽吗？”
“爽。”陆九州真诚地一点头，“没想到真的能有，还挺多”
这话一听秦予就笑了，他非常非常愉快地朝陆九州一眨眼。
“有的地方赶海的确有那么多货，我之前去某国潜水还能捡海胆，回岸上一路都能感觉到鱼在脚边游，但这里不应该有这么多。我来的时候查过，今天没有大潮。”
陆九州挑眉。
“但是我想着，既然来了海边，节目组肯定想要我们尝试赶海，然后为了节目效果，咳咳……成果一定不能太寒酸哈哈哈哈哈。”
弹幕:
【所以你们薅光了节目组的准备】
【救命好狠一男的。】
【好狠一男的。】
【好帅一男的。】
【有个姐妹歪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