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第六十一章
在倪老板一步步走向她们的时候，姜识很平静开口说：“妈妈，不用佛主告诉您答案。”
“我可以告诉您。”
姜妈妈微顿，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识脸色平和，她浅笑着说：“我和染染确实是情侣关系。”
母女俩目光相对。
姜识没有躲避，但姜妈妈却回避了。
“是她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去面对这个世俗里，所有的乱乱糟糟。其实，我们一直在找机会和时间，和您坦白我们的关系，但每一次说起这个话题，我们都还想再等等。”
“想说等我们的事业足够稳定的时候，跟您坦白。”
“我不知道您是从谁那听说了一些什么，我想，在您说起的时候，我还是想跟您说实话。”
“您信神明，我不想在您信奉的神明面前撒谎。”
姜识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刚好倪老板走到跟前。
庙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她应该没有听见刚才姜识说的话。
她们俩相似一笑。
姜妈妈突然红了眼，她转过身，掩住了泪。
倪染用眼睛看了看姜识，用口语问：“妈怎么啦？”
姜识摇摇头，说：“没事，我们走吧，一会人就多了。”
好吧。
倪老板没再多问。
姜妈妈全程没有说话，她始终低着头。
倪老板察觉出了不对劲，但只是以为她们母女俩发生了点口角，没往姜识跟她妈妈坦白两个人的关系那一块想。
自从姜识跟家里的关系缓和了很多后，其实两个人已经非常注意了。姜识不知道姜妈妈说的，在小区里看到她们关系亲密的人到底是谁。
而她又从外面听到了什么。
姜识没有多问。
她始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在她爸妈住的小区附近，她和倪老板从没有在外人面前做过什么亲昵的动作，就连牵手，都没有过。
她不知道是谁看到然后传开。
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在妈妈说要去问佛主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想要撒谎。
实话实说，是最好的。
姜妈妈沉默到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她是那么传统的女人，可以为了家庭牺牲一切。所以她也希望她的女儿，可以找到一个好人家。
可是现在，却要告诉她——
她的女儿，并不喜欢男人。
她要跟女孩子在一起。
这该要如何接受？
心里一直牵挂的事情有了答案，但好像又没有答案。
如果有了答案，又为何困恼和心神不宁呢。
“回家吧，我们。”庙里走了一圈，上了几炷香，姜妈妈再没有心思继续走下去。
“嗯。”
姜识看了一眼倪染，说：“我们回去吧。”
倪老板也没有多问什么，点点头：“好，那我去开车。”
“嗯。”
-
倪老板走后，姜妈妈才开口：“女儿啊，你会不会是弄错了啊？”
“说不定你们只是比较投缘，关系才那么好的？”
姜识抬眼看到她妈妈眼里蓄着泪，她的眼圈红红的。她还是不太相信姜识告诉她的答案。
姜识突然有些不忍心。
但她还是很笃定地告诉她：“妈，是真的。我已经长大了，分的清楚自己的情感。”
姜妈妈微微哽咽：“可你们都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也可以相爱啊。”
姜妈妈的声音都哑了，她说：“那你们以后要怎么办？嗯？”
对比姜妈妈悲伤的情绪，姜识还是比较镇定的，她回：“自力更生，互相敬爱，回报社会，做好自己，共同进步。”
姜妈妈带着些颤音说：“那你们不要孩子了啊？你们老了，可怎么办？”
姜识回：“将来以后，科技只会越来越发达。如果我们想要小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啊。大不了，就领养嘛。对不对。”
“可你没有考虑过你的孩子，她们要承受多少异样眼光吗？就像现在的我和你爸爸一样。”
“我们都会被别人说不正常，有病。”
姜识沉默。
姜妈妈锲而不舍：“你们会不会就只是玩的比较好啊？”
姜识再次摇摇头，说：“不是的，妈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分得清什么是玩的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我不喜欢男孩子啊。”
“我从头到尾，喜欢的人，就只有她。”
“妈妈，你能明白吗？”
姜妈妈眼泪落下来：“孩子啊，你要妈妈如何去理解去明白呢？”
你要妈妈如何去理解呢？
这几个字如同石头一般，砸在了姜识的心头。
姜识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话回应。
-
送姜妈妈回家后，姜识回到了车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眼圈就红了。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她哭得特别无助。
几近绝望的那种崩溃的哭。
倪老板被她吓坏了。
赶忙抱住她，忙问她怎么了。
“阿只，你别哭啊。”
“你哭的我也想哭了。”
姜识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顾自己哭的很绝望和压抑。
倪老板也红了眼，她跟着她一起流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
久到姜识嗓子都哑了。
她才从喉咙底滚出一句话：“你知道吗，在我妈妈说出，孩子啊，我要怎么去理解和明白你们的时候，我真的好难过。”
倪老板整个身子愣住。
突然哑言。
-
那天之后的几天，姜识都没有回她爸妈家。
原本之前空的时候，她都会回去陪她爸妈吃吃饭什么的。但那天从庙里回来后，姜识崩溃地大哭一场后，姜识好像突然没了精气神一样。
一切都凑的那么巧，在那之前，她们俩想过很多种坦白的方式，但没有一种是没有任何准备，就直接坦白的。
而且还是在人很多的神明寺庙里。
她们想，要跟家里坦白的话，至少要等到她们俩投入的事业稳定下来。
可是——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姜识一个人承担了所有。
她把自己闷在家里好几天，都没出门。
那几天，她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跟倪染说话了。如果是在去年，她跟家里关系还没有缓和的时候，她不会这么难受的。
可是现在，她慢慢地开始理解父母的不容易。
就会见不得他们失望难过。
本来在忙碌的民宿开张事情，也因此搁置了。
倪老板也知道她现在肯定很难受，除了默默陪伴，然后帮她处理民宿那边的事情以外，她没有过多勉强姜识一定要开心起来。
即便她自己过的也不好。
倪染跟不太熟的人接触，不管对方做什么，她都觉得没什么。可是当她开始在意这个人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受到对方的影响。
她一直在逗姜识开心，可是当姜识还是打不起来精神的时候，她的情绪也是降到了最低。
就连她妈妈给她打电话，都听出来了她的情绪状态不好。
倪妈妈倪染打电话，说让她带姜识回家吃饭。
她做了很好吃的蛋糕。
倪老板接起电话，踌躇了几秒钟，才说：“今天吗？”
“对啊，老妈我可是早上五六点就起来弄了。”
倪染的妈妈也是一个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人。
她没有什么计划和规划，是风是雨，全凭今天的心情。
“姜姜她不方便吗？”
“也不是不方便。”
“那就是你不想带？”
“我怎么会不想带啊。”
“那你为什么听上去那么勉为其难的样子？”
“……”
倪老板真是有苦说不出。
“我哪里有勉为其难。”
“你没有我怎么会听出来？”
那我怎么会知道！
倪染往肚子里压了一口气，让自己没有抱怨出来。
电话那头，倪妈妈说：“姜姜呢，你让姜姜接电话，我自己问她。”
倪染看了一眼坐在窗前发呆的姜识，说：“你等会。”
说着，她到姜识的跟前，问她：“我妈妈的电话，你接吗？”
姜识抬眼，一脸迷茫。
她好像没有想明白一些事情。
倪染明白了。
她对电话那头说：“妈，我们今天不是很方便过去。改天可以吗？”
倪染的语气很低沉。
带着一种无奈。
“好吧。”
电话挂断。
倪染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安静地坐在桌子前，想画一些什么，但发现，什么都画不出来。
时间就在无言中，流逝着。
流逝着。
-
天很快就黑了。
倪染要去做晚饭。
虽然知道，就算她弄的再好吃，姜识都没有什么心情。
倪染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原本她就不是一个喜欢跟人沟通，也不喜欢说太多话的人。
姜识如此地压抑自己，也让她没有什么话想要说。
两人都陷入了僵局。
在倪染毫无精气神地准备晚餐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会是谁来？
最近工作室都暂停接单了。
最近姜识一直住在倪老板这边，自从确定要从全老师的茶馆退出来，姜识就把那边的房子退了。临时搬到了这边。
姜识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很糟糕，她也很想快点开心快乐起来。
可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开心了。
她脑子想的都是她妈妈泪目的双眼。
倪老板从厨房走出来开门。
姜识坐的累了，就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最近这几天都是这样，也不说话，就是发呆，偶尔想哭的时候，就红着眼。
门打开。
倪老板看到来人，一脸诧异地说：
“妈？”
“你们……”
“怎么会一起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