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祸害好人家

    家风开明，立的规矩倒也不少。

    那些长辈一个两个虽然对他颇有微词，还是将主位的位置空了出来。

    沈夏霖忙着讨好沈老爷子，反正家宴还没开始，她就挨着旁边的红木椅边坐了下去，

    顺着圆桌这么凝视一圈，才发现只有自家哥哥是副年轻面孔，

    闲适姿态的打眼得很，自然就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

    “爷爷，你看那群人都不理我们爷孙俩”，

    “他们一群人跟在我身边叽叽喳喳，我倒觉得喘不过气”，沈老爷子笑了笑，与她对上眼，“你哥正是风头正盛的年纪，受关注也正常”，

    不仅受这一方天地的关注，这小子也承受了四面八方涌来的目光。

    “要不说一副好皮囊走天下呢”，沈夏霖浅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不仅要有副好皮囊”，沈老爷子拍了拍她的肩头，“这儿也要能抗事情”，

    她眼神疑惑，思绪突然被自己母亲的声音打断。

    “夏霖快起来，一个女孩子坐主位不合适”，

    沈青峰也对着她低吼，“到你母亲跟前坐”，

    见他神色严正，沈夏霖倏地站起来，

    像是触犯了什么禁忌般，她脚下一时站不稳连椅背都不敢扶，

    “一点规矩也不懂，也不知道是怎么讨老爷子欢心的”，“这丫头平时风风火火也就算了，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出糗，不懂得长幼尊卑啊”，

    “哥”，她刚起身被人一把按回，男人搭着她的肩头拉开了她身旁的座椅，

    “这不合规矩吧，主位是沈家当家人的位置”，“青锋，你这丫头可得好好管教了啊”,

    圆桌上议论四起，只见人不紧不慢地坐定，一时之间所有的视线聚焦于他身上，带着审视和不满。

    沈义双手环胸，迎上了众人的视线，“规矩是人活的，人也是活的，她在自己家连自己想坐的位置都选不得了吗”，

    别人立规矩，他破规矩。

    “她个女孩子坐主位本来就不合适”，“她明显这是不把一众长辈放在眼里”，

    眼看这满桌凑齐的人对她不依不饶，沈夏霖附耳低声吐了句，“哥，我还是到别处坐吧”，

    沈义斜睨她一眼，“就在这儿坐”，

    “行了，都动筷吧”，沈老夫人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定在了两人身上，“这一家人谁没经历过点风言风语，别人说什么无妨，关键是自己做事要有度”，

    这话看似是对什么沈夏霖说的，其实就是在斥他。

    “你可注意自己的行径，今天是当着一大家人，丢了自己的里子可以，千万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丢了里子？

    男人嗤了声，

    “说你玩儿的花呢”，沈夏霖朝他附耳过去，指了指自己的颈侧，“你还吃得消吗”，

    她上一秒还沉浸在他帮她出头的快感当中，现在就多了份同情，

    恕她胆儿小，不敢插老太太的话，帮他打不了圆场。

    沈义自顾自地挽袖，先是推了下餐碟，后是眼神飘忽不定地落在了小食上，

    一套动作流畅自然，完全是不把人的话放进耳朵里，

    “听到了没”,老太太停筷，显然对他种种表现不满。

    沈义闷头开吃，神色静穆，

    老太太也就这点好，对他虽然念叨，但不是那种紧抓着不放非要讨个说法，

    提点几句也就过去了。

    他点点头，转头询问，“老爷子有什么想说的”，

    就是那种轻飘飘的姿态，有什么想说的一起说完，我一并作回应。

    “有那么一句啊”，沈老爷子小酌一口，咂咂舌，“食不过佳充饥过可，身不过华遮身则可”，

    这句和老太太那句做事要有度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老爷子面上神气神奇的很，

    他说完还不忘往老太太那边瞟一眼，坦然神色的面庞放射出夺目的光彩，

    看吧，这说话水平，高低立现。

    沈老夫人狠狠回瞪过去，脖子优雅地挺起，

    两人暗自较着劲，谁也不肯低头。

    沈夏霖这可算是知道怎么让一众人适时闭嘴了，那就是让俩老头老太太各自祸祸。

    “爷爷，你刚才那股狠劲呢，对他这种不检点的就该一棒子锤他个脑袋开花”，

    “我才不费那力”，“那你就任他祸害好人家”，

    “你不懂，他呀就得温温柔柔地哄着，趁其不备还能反扑过去咬他一口”，

    爷孙俩憋着气嘀嘀咕咕，都以为足够小声，

    男人脸色沉下来，这会儿是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

    ……

    姜栀手里拿着朝人递过去，止不住地搓搓手，

    是对大冷天的回应，也含着份期待。

    “给我的”，傅远清低眸，缓缓接过，“这不会是你亲手织的吧”，

    姜栀对上了人晶亮的眼眸，干笑了声，“这条给晓婷的确实是”，

    “她说你心灵手巧，还真没说错”，

    傅远清和她对视上，从沾沾自喜中回神，“你还搞区别对待”，

    他本来还准备多缠几圈的，这一下子手里摆弄的围巾突然就不香了。

    姜栀认真解释，“毛线不够了”，

    “毛……”，傅远清见缝插针，“这是理由吗，我看你就是手懒”，

    这种时候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偏她眉眼一副如实作答模样，实诚的不行，连一句哄骗的话都说不上来。

    换个角度想想也对，他们是朋友，其实没必要说什么哄骗的话。

    姜栀笑看他，“那我帮你补几针”，

    “补什么补，收了”，傅远清随意一搭，那条围巾规矩地围在了脖子上，

    好歹是份新年礼物，他再挑挑剔剔倒显得他不尊重人了，

    不太满意也是真的，所以趁人没到他就调换了下。

    “你一会儿可别跟她提啊”。

    姜栀偏头看清来人，笑容僵了僵，

    “你怎么带她来了”，傅远清出声质问傅晓婷，眼神却瞟向了站在她身侧的人，

    “人多热闹嘛”，

    姜瑜主动示好，“傅学长，是我之前和晓婷约好的，刚好今天有时间就跟她出来了”，

    傅晓婷干笑地点点头，冲着姜栀轻笑了声。

    姜栀面上没什么表情，将手上的东西牢牢地覆在了她敞开的领口上，“新年快乐”，

    “这是送我的呀，谢谢姜栀姐”，不过是脖子周围多了层厚度，傅晓婷乐呵地原地打圈，“好漂亮啊”，

    姜瑜轻挑眉，露出的微表情里都是不屑，嘲笑围巾的同时也在嘲笑人。

    “那我就先走了”，姜栀忽略那抹不自然的神情，转身对着傅远清开口。

    一是送礼物，二是说句新年快乐，既然都实现了，她也不想多留。

    “走去哪儿啊”，傅远清搭上了她的肩头，“我们说好一起逛椿山路的”，

    姜瑜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手被的青筋凸显的厉害。

    她以前就是爱搭不理的姿态，现在带着傅远清都不看自己一眼，

    “姐，我今天是来和你道歉的，之前确实是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对你有误会”，

    傅远清刚要开口教训，只见人冲他摇摇头，眉眼染着无谓，“是不是误会不重要，我今天不是来听你道歉的”，

    她说完转身离开，傅晓婷连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姜栀姐，以前是姜瑜做的不对，但她想要跟你道歉也是真的”，

    “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说清的，再说了你们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都连着筋呢”，

    小姑娘一把拽着她着急，语气里也是真心实意，不知道这些话她提前斟酌了多久。

    “你老瞎掺和这些事干什么”，傅远清气不打一出来，直接破口大骂，“你搞清楚状况了吗就上赶着宽慰，自己眼睛瞎还跟着恶心人，你算哪颗葱啊”，

    傅晓婷撇撇嘴，眼圈泛红发不出声来，

    “别哭，知道你是处于好意”，姜栀俯下身来，轻轼她眼睫的湿意，“但不接受道歉也是我的权利对吧”，

    傅晓婷一时没说话，眼睛瞪得老大，冲着傅远清闹别扭。

    小姑娘是好意，但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的事。

    “你还要我怎么样啊，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难不成真要我你跪下磕头”，

    姜瑜语气发狠，“之前我们一家人都是围着你转，供你吃住不说还要天天还要照顾你情绪，就你天生高贵受不了一点气是吗，说白了就是个寄生虫而已”，

    “别说了别说了”，傅晓婷跟着哭鼻子，“姜栀姐，你就原谅姜瑜吧”，

    以前是逼着她承受骂名，现在又是让她原谅，

    怎么样都是要她服软。

    姜栀低眸，语调平稳，“所以我现在从那个家里出来了，你不该高兴吗，现在又来惺惺作态是做什么”，

    “在我看来寄生虫是你们”，她说着轻笑了声，“如果你觉得你们一大家子从一个已故者嘴里讨生活是理所应当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你说什么”，姜瑜愣怔了秒，似是没想到她会以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

    “我说你该感谢自己姓姜”，

    姜栀步步逼着她退后，眼里的凛冽气势比寒风不减，面容却是淡的很，

    “所以房子可以让给你们住，我母亲的遗产也可以任你们挥霍，这么想来你确实低人一头，毕竟我不要的东西你得费劲心思才能得到”。

    “我撕烂你的脸”，姜瑜面目狰狞，直接上手，

    姜栀也不躲压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推，她脚下趔珇直接朝一旁的傅远清退了过去。

    傅远清身子一偏，躲过了人，“你别往我身上推啊”。

    大过年的，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