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切是空虚惹的祸

    挂完点滴，姜栀坐直了身子，

    “自己按下”，护士收回尖锐的针头，

    “谢谢”，

    她状态已经恢复如常，声音还透着虚弱，

    “剧烈的过敏反应很可能危机生命，尤其是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以后要多注意”，护士的动作干净利落，朝她身上的校服看了眼，“你家人也没有留意吗”，

    姜栀缓慢的摇头，思索着说了句，

    “我母亲和舅舅都是过敏体质”，

    “那就是遗传的可能性了，这和你自身免疫力低下也有关系”，

    姜栀从她手中接过了一次性纸杯，点了点头，

    “你感觉怎么样了”，傅远清从门外进来，手上多了管药膏，

    几步整个人直直地立在她面前，

    “好多了”，姜栀挤出了抹笑容，声音淡淡的，“还要谢谢你及时带我来医院”,

    见她起身，他将手中的管药膏收紧，伸手就去扶，

    “笑比哭还难看”，

    姜栀眉眼顿了顿，

    这话耳熟的很，

    话说多了就容易让人多思，她收起了笑容。

    两人的互动和微表情被尽收眼底，女医生依旧平静的面孔，拧开了保温杯杯盖，

    “好好说句关心的话不行吗，你女朋友现在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那会儿带她进来的时候不还急得跳脚吗”，

    “谁跳脚了”，“我们是同学”，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傅远清咂咂舌，“她是我朋友”，

    “没事了就好好回去休息吧”，一口温水下肚，女医生放下了杯子笑了笑，“我这儿不是你们闹脾气的地方，有什么觉得对方不好的地方你们私下交流”，

    傅远清对上了姜栀扑闪扑闪的眼睛，

    什么闹脾气，解释不清楚了是吧，

    “都说了不是女朋友”，

    “谢谢医生”，

    诊室门口有人探身进来，姜栀一手拎起帆布包，一手招呼他往外走。

    “这个你拿好了”，

    傅远清将药膏塞到她手里，

    “好”，视线垂落在手中,她的眸光闪了闪，“医药费多少钱啊”，

    “不用了”，

    他轻呼了口气，径直搔了搔后脑勺，”说我来你过敏这事还和我有关系，要不是我想一出是一出非要带你去吃饭，你也……”，

    姜栀接过话来，“和你没关系，过敏纯粹是我自己的体质问题”，

    傅远清忽地停了步转身看她，一对修长的眼睛，目光熠熠。

    她的脸上透露出的生动活力曾经横遭过一场舆论暴力，因此，总象什么地方留下了一点伤痕，

    偏偏他看不出来丝毫，

    满眼都是她清丽鲜活的神态，异常动人，

    “怎、怎么了”，

    姜栀被他盯地头皮发麻，眼睛也不眨，

    “没什么”，傅远清收回了视线，“那个初中部的姜瑜是你妹妹吧，刚才在诊室听你提起了你舅舅，是你舅舅的女儿？”，

    “嗯”，

    注意到她神色暗了暗，他也垂眸下来，眼里涌上了复杂的情绪，

    “那个医药费我给你吧”，姜栀猛地一停，

    傅远清捋了捋胸口，睇她一眼，

    “怎么还一惊一乍的”，“你也别总是大惊小怪的”，

    “啧，都说不用了”，他说着眼珠子直溜溜地打转，扫了扫鼻尖，”那你发到我手机吧”,

    掏出了手机，直接打开个人二维码页面，

    在此之前加个微信不过分吧,

    手机屏幕的亮源点亮了她的眼睛，她唇角勾起，两颊跟着提了提，

    “好”。

    并立而行的身影穿过楼宇，容貌身材那都是一顶一的旗鼓相当，十分引人注目，

    浑身上下透着正当年华的活力，特别是女生微笑时从红唇到两颊尚保留着少女丰韵，

    行色匆匆的路人也不由多看两眼。

    出了医院门口，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

    夜晚凉风四起，傅远清将搭在臂弯的外套移到她面前，

    走得好好的，眼前突然发黑，姜栀回过神推拒，“不用了”，

    他撑着胳膊没动，直直地往她脸上杵过来，

    她伸手推了推，“天气这么凉，你快穿上吧”，

    就等她这句话了，

    傅远清双手甩了甩，外套规矩地落在了肩头上，

    “我送你回家吧”，这次没等到她开口拒绝,他自己思索着补了句，“对了，在餐厅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了要等人”，

    她攥紧了包带目视前方，“是”，

    夜风徐徐带着凉意吹着她额间的碎发飘舞，姜栀随意拨弄了下一瞬又恢复了凌乱，

    她再有心维持也不抵风力，

    “等谁啊”，“傅远清”，

    身侧的人直了直身子，侧目看她，“怎么了”，

    从她口中不用说什么赞赏或者道谢的话，单单是他傅远清三个字就很悦耳动听，

    “你说一个人主动靠近另一个人是为了什么”，

    依她来看，人与人本质上来说就是相互利用，不管是抱团取暖还是晔华取众，

    有时候她也冒出极端的想法，对父母来说，是不是亲情也只是短暂的需要，所以才选择早早地离开了她。

    “不是为了物质需求那就是情感需要呗”，傅远清怔了怔眼，暗自反问了自己一句，心里犹豫作答，

    “但是”，他喉结滚了滚补了句，“重要的不是目的，而是互惠互利相互成就嘛”，

    仔细想想，自家小妹那句’吃饱了就不空虚’也有道理，

    一切都是空虚惹的祸。

    “确实”，姜栀含着笑眼，“我觉得你那句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也挺对的”，

    “听进去了哈”，傅远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人不就是活自己嘛，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见自己想见的人呗”，

    “做人做事第一条不能让自己受了委屈”，

    这句是特别想对她说的，

    姜栀迎上他的目光，弯唇浅笑，

    她畏手畏脚地为人处世，所以才忽略了她其实也可以堂堂正正地感受这个世界，

    就算现实势必要将她打磨成圆滑的姿态，她会跟从但绝不屈服。

    一束从不远处投来的寒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

    姜栀眉眼动了动，“那你四海为家的时候能等等我吗”，

    等她完完全全地确定一件事，

    “好啊”，傅远清哼笑着立马答应过来，像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

    他其实没太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双眼和她静静的对视上想要极力探究她的心绪，但他不急于挖掘她隐藏的那些小心翼翼，

    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开口，也会跟他分享喜怒乐，可以在他面前展露自己鲜活的面貌，

    她说了他们是朋友，

    姜栀，“那你早些回学校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傅远清笑了声，“那我走了啊”。

    他走出了一长段距离，笑容滞了几秒，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是不是说了要送人回家的，

    再回头望过去时，那端身影早就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和他作别后，姜栀折回了停车区，

    她从主楼出来那刻便注意到了抹光影，也不知那辆车子在她出现之前停了多久，

    黑色车身隐匿在一众中不好辨认，

    只是车牌号已经熟捻于心了，

    很多记忆不仅铭记于心，而且深入骨髓，

    姜栀将手机收回包里，迈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