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合作愉快

    身影含着浓郁的日光，扮着简约大方的装束向他走近，

    男人倚着沙发扶手，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

    一字肩的抹胸黑裙，长度到她的脚踝处，脚下踩着尖头平底鞋，

    长发束起的低马尾伏在颈后，伴着她提裙摆的动作额间的碎发自然垂下，

    姜栀低着眸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楼阶上，唇红齿白，却露着无意的媚态，

    “沈总”，她弯唇静静地站定在他面前，手有些不知道怎么摆，像是在等他先开口，

    “走吧”，男人深谙眼底充满平静，却早就染上不明情绪，

    宽大的背影渐渐远出视线，只让人绵想和。

    车身猛然刹住，姜栀整个身体往前倾又靠回座背上，

    “女士，这边请”，车门被人从外拉来，穿着正装的侍者稍稍弯腰，

    姜栀紧攥着身前安全带的一手落下，作势偏头，

    男人突然俯身向她凑近，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彼此起伏的呼吸声，气氛暧昧不明，

    “沈总”，“别动”，男人勾唇，眼尾蕴着的笑意飞的恣扬，

    大手绕到她身侧，从正面看过去人被他完完全全地扣在怀里，

    特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的一丝清冽松木香，在她平静如湖面的眼里荡起细纹，只要她放松呼吸好像就能触上他的唇，

    她下意识缩手掌骨按在了座椅一侧，心热烈地跳动似是要蹦出来，

    “砰”的一声身前的安全带被人移开，姜栀眼睫轻眨动，

    “不下车吗”，

    只见人唇间轻动，手腕搭在车门上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侍者低头退步，让出下车的空间，

    从副驾驶下来，姜栀挪着身子跟在他身侧步入宴会厅，

    纵然她心思再细腻隐蔽，落在他眼里俨然一副少女情态，无意地勾起昨晚酣畅淋漓的梦境，

    他熟捻地解开深色西服的纽扣，自然垂落的手触到她的指尖，

    就这么解了两粒扣子，也就碰了她两次，

    要说第一次是无意，那第二次……

    “沈总”，姜栀忽然就停了脚步，侧身对上他一本正经的神色，“您要是不想穿我可以帮你拿着”，

    沈义有些想发笑，“行啊”，

    只许她不经意地撩拨，他就不能知趣地逗逗她了，真没意思。

    男人勾着衣领的手指一松，她手臂朝下压了压，西服便稳稳地落在她身前。

    偌大的厅内一众盛装映入眼帘，直让人觉得眼花撩乱，

    姜栀臂弯里淌着一抹黑，一袭修身长裙清晰地勾勒出她完美苗条的身材线条，

    女士们打扮的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她身上没有什么配饰，唯一相衬的暖色只有朱唇一点和脸颊上泛开的红晕，

    在场不少人看直了眼，本就更是，

    上空的巨大吊灯泛着冷白的光线，显着她原本清冷的一面，

    沈义携她行至大厅中间，一波接一波的人凑上来交谈，

    姜栀指间动了动，快要碰上他衬衣袖口时又迅速收回，

    细微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刚才那股劲儿呢”，男人睇她一眼，就只敢和他横是吧，

    “沈公子”，又有人向他走来邀杯，沈义含笑，

    她刚想开口话音直到嗓间收回，扫视一圈，

    三五个打扮得体的年轻面孔交谈正浓，直往他们这边瞥，

    姜栀下意识垂眸，将视线转回地面，

    高空的云朵不愿流动，而又不得不动时，便横斜着飘过去，那三五人看她时就是这种眼神。

    “沈公子也来了”，

    身材发福的男人摇晃着酒杯在他面前停下，

    赵文斌递过雪茄，

    “好久不见，赵总”，沈义狭长锋利的眼尾含笑，伸手接过，

    就算是笑得在肆意浪荡，还是那个高傲矜贵的世家公子，与生俱来的骨相惹人注目，

    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从容不迫，

    一声赵总入耳，姜栀眉眼认真，这就是他要带她见的人，也是她的谈判对象，

    目光落在面前身材发福的男人身上，

    她翻阅了他的资料对人也有个初步了解，还特意留意了关于他夫人的爱好，

    赵夫人喜欢传统服饰，只要是在公众场合露面基本是身着旗袍、改良汉服和唐装等等，

    这位赵总为了配合自家夫人也是煞费苦心，

    基本就是一身黑，百搭，般……算得上般配。

    赵文斌将目光转向他身旁，打量她一番，“这位是”，

    沈义只是静静地睇向她，并未开口，

    她压着心里的紧张，嘴角勾笑，“赵总好，我是姜栀”，

    笑容明朗多一分则轻媚，少一分则拘谨，一袭长裙落落大方，

    那人眸色亮了亮，姜栀主动握上他伸出的手，停留片刻收回，

    “你小子有福气啊”，赵文斌咬牙对着沈义低语，“明明前段时间身边还不是这个”，

    话一出，沈义脸色沉了沉，

    男人自顾自地咂咂舌，算了，年轻人的事他可不予置评，

    沈家公子风流成性，也不用他置评。

    “还是年纪轻”，

    那人紧接着对她轻叹一口气，姜栀眼里有些迷离，

    “赵总，听说这次来南江是出差啊”，

    “听说？风言风语你也信，果然你人不靠谱”，

    沈义眼底聚笑不动声色，得嘞，一板子钉定，

    赵文斌闷头一口酒，等侍者走近他伸手将酒杯放在了托盘上，转身离开，

    “好笑吗”，

    姜栀收回唇间的笑意，垂眸不语，

    沈义目光流连于厅内四处，最终锁定在沙发区域，

    “你跟着去”，

    姜栀站在他身侧不动，此刻她才明白了他的用意，脑海中纠缠的丝丝缕缕的逐渐理清，

    男人伸手拿过她手上的西服，

    姜栀长睫眨动的瞬间，带着暖意的外套落在她肩头，衣领处遮住她线条流畅的泛白锁骨，

    “姜特助，你要谈判的对象还在前面”，他附在她耳边低语，“西装口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他的语气和动作带着不曾想的温柔，她明显怔了怔。

    “好”，姜栀答应过来，

    轻盈而端庄的步履有着她独特韵味，婀娜多姿而又仪态万方，

    逐渐消失的身影如同残曦，延伸着他的欲念。

    “爸，我好像看到沈义了，不是说傅董没叫他吗”，

    “骨头味儿都出来了狗还用招呼啊”，男人说着语气狠了狠，“敢从我手上抢骨头，也不看看他安森能不能吃得下”，

    “赵总手上的项目咱们势在必得，先别管他，你在赵老头面前多晃悠多提点才对，捷足先登懂不懂”，

    王朔点头如捣蒜，“哦懂懂懂”，

    “爸，我都观察半天了，那赵老头根本不搭理他”，

    “反正你把那人给我看住了，我忙完亲自去找他谈”，

    “知道了”，

    王朔撂了电话，直奔吧台。

    “那谁，你给我续杯酒来……”，

    沈义手里握着酒瓶，缓缓偏过头，看向人的视线有些冷沉，

    王朔先是一脸的惊愕随即换上一脸的笑意，“来了沈哥”，

    “你说大家这都是黑衣黑裤，真让人眼花缭乱呐”，

    瞅一眼他花花绿绿的衬衫，男人抬起坚实的臂膀，他搭着的手跟着下落，“我们很熟吗”，

    “熟吧”，

    王朔陪笑，反正见过面就算熟，反正见谁都叫哥，准没错，

    “咱们商业聚会不就图个联络情谊吗，沈哥不介意的话陪我到那边坐坐”，

    “情谊？”，“对，情谊”，

    男人拍着他的肩头，点头哼笑，“我送你份大礼”，

    “客气客气”，

    有些人，能够敷衍面子，那就是修养。

    “赵总，夫人不让您过去”，

    赵文斌低头，抬眸注视着面前的人，“夫人，就隔着两块地砖的距离，大可不必了吧”，

    端坐在沙发的人身姿优雅，脸色却铁青，

    “出去出去”，

    “往哪儿出，这也没有门啊”，

    “你爱是抽烟还是喝酒，别来烦我”，

    “夫人”，“你叫妈也没用”，

    赵文斌脸色一僵，有些犯难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走近的人，

    “赵总，我能和夫人说几句吗”，姜栀看着面前两堵黑黑的人墙，也没再前进，

    “别了，小心她误伤你”，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女人盯着她清秀面容几秒，目光转向她手上拿着的物件，

    “夫人，她是……”，“你走不走”，

    赵文斌愤愤甩过衣袖将手背后，

    再一再而不再三呢，一个人被伤了三次自尊心，

    苍天绕归谁，没事，还有机会。

    见他转身离开，女人对着那两人摆摆手，

    堵在她面前的黑衣保镖分开到她两侧，姜栀抬眸对上赵夫人的视线，

    “赵夫人，我是安森沈总的朋友”，

    “哦，沈公子女朋友啊”，女人指了指她手上握着的发簪，上面修复的裂痕依稀可见，“你这白玉发簪怎么摔成这样，挺可惜啊”，

    ”……”,姜栀选择性地忽略前半句话，莹润轻浅的眸子轻敛，“夫人盘发用的是木簪吗”，

    “看出来了啊，金丝楠木”，女人抬手轻触着发后，“还是木制的好，即朴实些也没那么轻易摔断”，

    “是”，姜栀缓缓打量她一身改良装束，眼里淌着虔意，“这织金襕群也很衬您的气质”，

    女人唇角自然弯起弧度，往沙发旁边移了移，

    姜栀含笑，提着裙摆上前，

    “夫人，我手机上有些制衣式样，要不我们一起看看”，

    女人当即接话，“行啊，我都无聊死了”，

    两人谈笑了好一会儿，姜栀眼眸里闪着的晶亮倾泻而下，

    “小姜，既然你懂得这么多，能不能给我挑件小衫啊”，

    她的语调不同于亲昵，但有着一见如故的意味，

    姜栀含笑点点头，“好”，

    “坐下来说话”，

    女人翕动着不算丰腴的面颊淡淡一笑，苍白的神色里流露出几分温柔的亲近感，

    姜栀被她拉到身边坐下，

    “我都纠结好久了，你看看我身上的这件，光是选材质和花纹就费了大半个月”，

    “您身上这件是暗花纱的材质，夫人不如试试暗花稠的如何”，

    “绸密一些，更紧实舒服，做小衫也合适”，

    “好啊，那纹样呢，你瞧这丝线都出来了”，女人轻叹一声，捏着衣角示意她细看，

    “纹样就好比人身上的眼睛，也是布料的灵魂，如果考样不周再加上缝制粗糙，那装束便经不起细看”，

    女人脸上挂着笑，频频点头，

    “那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合适些”，

    “夫人神清骨秀，对您来说是人衬衣服，不是衣服衬人”，姜栀指尖摩挲着密缝的漂亮纹样，“没有合不合适，看您喜欢什么颜色”，

    赵夫人紧盯着她柔美的面庞移不开眼，“我不挑的”，

    “我觉得玉色的交领短袄合您的气质，这时节穿在身上也保暖些”，

    女人轻笑，只觉得她声调年轻、和谐却特别优美，象余韵清脆的小铃铛似的，

    “小姜啊，不如干脆你替我设计得了，样式出来后我吩咐人去做”，

    姜栀直了直身，目光对上不远处的人，正要开口被人抢先话音，

    “你们两个的事都是他作主啊”，她顺着姜栀的视线看过去，“那成，我去和沈公子商量下”，

    “夫人”，

    她作势起身，姜栀伸手覆上她的手臂，

    赵夫人一脸雀跃的样子，她有些动容，

    更深层的原因是，她的神态，一颦一笑，像极了故人，

    “我帮你设计，只是时间要久一些”，她声音徐徐流转，

    “没关系没关系，多久都可以，慢工出细活嘛”，女人轻笑着抚上她的手背，“那咱们就说好了，你再帮我挑件裙装看看”，“好”。

    赵文炳望着不远处笑颜如花的自家夫人，眼角的折痕也跟着皱起，

    “沈公子，你这特助的本事还真不小”，

    “赵总说笑了，没什么真本事”，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王朔横插在两人中间闷头喝酒，

    赵文斌瞥他一眼，“能哄好我家夫人那就是真本事”，

    “靠谱”，他放下酒杯，拍了拍男人肩头，“对了，我手头有个数据库建设项目正需要合作方，也是资源部直属投资的，你们安森有意向吗”，

    烈酒封喉，王朔一脸急急忙的伸手，艰难下咽，

    男人指腹摩擦着精巧的火机，“啪”的一声他唇边轻含着的细烟冒出屡屡雾气，

    “当然有，合作愉快”，

    赵文斌顷刻间笑眼眯成了一条缝，“合作愉快”。

    王朔脸一黑，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