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折子
康熙心中泛起了一丝悔意，如果能重来一世，他一定会换个教育方式。
或许他依然会突出胤礽的太子地位，但他会好好教导胤礽同兄弟们之间相互扶持、友爱。
若有机会，他不会再忽视其他的儿子。
康熙这一刻猛然发觉，是自己，将胤礽推上了不归路，导致了他们兄弟阋墙。
这一认知，对康熙的打击太大了，胸前闷痛，康熙渐渐有些喘不过气来。
意识消失前，只听到了梁九功的惊呼。
“万岁爷！”
等到胤祯从塞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了。
按理来说，三伏天是最好养寒病的。
但康熙的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在一步步地加重。等到胤祯从塞外回来的时候，康熙甚至走路都已经需要人搀扶了。
太后瞧了不知道私下落了多少眼泪，眼瞧着康熙的身子还不如她硬朗，说不准他们这五十年的母子，到老来，还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慈宁宫的小佛堂如今是相当的繁忙，太后每日竟有一半的日子，在慈宁宫中为康熙祈福。
伺候的嬷嬷心里直发沉，生怕哪日若是万岁爷有个好歹，太后的身子也吃不消，跟着去了。
只是太后性子犟，她们也不敢劝，也劝不听。
最后还是恒亲王胤祺听说这事，来到慈宁宫，好一番劝阻，更是将康熙搬了出来，太后这才打消了祈福的念头。
她怕呀，她怕若是自己病了，以康熙的孝顺定是会来照顾她，若是连累了康熙的病加重，她可如何下去见额涅，她也没有脸面去见孝康章皇后。
康熙左侧肢体如今已经出现了萎软不能用的情况，若非长期有太医针灸、推拿，想来这个情况出现的会更早。
不过这倒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胸闷胸痛，尤其是情绪激动时，喉间一紧，便从胸口痛到齿龈。
只是尽管如此，康熙也依旧坚持上朝，每日的乾清门听政，他都不曾缺过。
但大臣们明显察觉到康熙的脾气变好了，在朝廷上发脾气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朝政虽有英武殿大学士帮忙处理，康熙依旧会过问一二。
胤祺、胤裪则被康熙抓了壮丁，这些日子都在南书房忙碌，折子他们俩都看了不少。
胤禟被圈禁之后，胤再也不曾闹事，往日里急躁、莽撞的性子都收敛了不少，下了朝便径直回了十阿哥府。
康熙倒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还恢复了胤敦郡王的爵位。
见九阿哥落了个跟八阿哥一样的下场，而敦郡王又一副不再掺与的模样，阿灵阿等人也安静了不少。
甚至有一些大臣，是从当年跟着胤禔开始，到现在连胤禟都被圈禁，他们也偃旗息鼓了，不敢再贪图这从龙之功。
毕竟也连着换了好几个主家了，他们自己都要怀疑一下，是不是自己不吉。
一直到胤祯上朝开始，阿灵阿等人才又起了心思。
他们在朝堂上跳了这么久，早已经不是一句不干了就能脱身的了。
胤祥也从江南回来了，胤禛听完胤祥的遭遇，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这一次暗访江南，胤祥险些回不来了。
到江南后，胤祥便查出了不少的官员，贪污受贿，强占良田，强抢民女的不在少数。
原本只是想将事情记录下来，等回京后再行处置。
但在一地，在看到一家子五口，瘦骨嶙峋，灶前生着火，锅炉中却只有半锅稀得可以照人的粥。
要知道这可是收稻子的时候，是农家一年来粮食最富足的时候。
农忙时节，只要不是揭不开锅，都会做一些干饭，让劳力们好下地干活。
一家五口，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胤祥不知道该说什么，喉间哽咽，良久说不出话来。
而在问过之后，胤祥的怒火填满了整个胸腔，他们有个大女儿，今年十四，正好能帮着家里干不少活计的时候。
胤祥四下打量，除了几件明显是大人改小的衣裳之外，怎么也没找到姑娘。
胤祥正要再问，便见夫妻二人只红着眼，妇人哭道：“前些日子，钱老爷府上的管家过来收租子，将她给带走了。”
胤祥当即带着人找上门去，只是姑娘性子烈，死活不肯就范，竟在入府当天便撞柱了。
胤祥寻来的时候，尸体都扔去了乱葬岗。
胤祥心中的怒意再也没有忍住，当即表明了身份。原本想来只是一件小事，不过是乡绅欺压乡里。
只是这一查，竟然越查越深，官官相护，最后竟形成了一张大网，让人心惊胆战。
看着胤祥没带多少人，甚至最后动了对胤祥动手的心思。
在博霁儿子宝山的帮助下，胤祥这才回到京城。
胤禛拍案而起，“这大清竟已腐烂到了骨子里！”
胤禛径直走到书案前，准备写折子，胤祥来给胤禛研墨，只是折子写到一半，胤禛将手中的笔放下。
“四哥怎么停下了？”胤祥疑惑道。
胤禛叹息一声，将笔搁在笔山上。
“汗阿玛近日病得越发厉害了，我怕汗阿玛得知这事，会气坏身子，太医再三叮嘱，汗阿玛不可动怒。”
胤祥也沉默了，确实不排除这个可能啊，江南这个情况很难让汗阿玛不生气啊。
真要气出个好歹来，他们兄弟是难辞其咎啊。
兄弟二人为难地看着写了一半的折子，一时间没个头绪。
不写，看着江南官官相护，鱼肉百姓；写，自家汗阿玛又有被气倒的风险。
就这样纠结了半晌，胤禛终究还是回到了书案前，拿起了笔，重新写了一份折子，修改了用词。
“希望明日这折子能在那些大学士手中处理好，不用汗阿玛亲自过目。”胤禛拿着折子道。
只是大概事情就是越不想它发生了，就越会发生。
英武殿大学士们处理奏折的时候，也是担心康熙动怒，便将折子放在另一侧请安折子中。
可近日已经很少看请安折子的康熙，今日却来了兴致，翻看起来了请安折子。
另一将一切都看在眼中的胤祺、胤裪脸上一僵，直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