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整夜的时光
要了解一个人，总是有千千万万的方式，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从网络上搜索到的，亦或者是来自主观意识的分析和推测。
乔羽选择了最直观简单，却总被人忽略的方式，许是因为大多数人不肯相信别人的自述，总觉得那是带有美化和渲染的，但，乔羽愿意相信蒋深。
一口一口的啤酒缓缓流入胃里，乔羽还在消化着刚刚蒋深说的话，和刘云云告诉她的差不多。
初三，蒋深每次中考模拟联考的成绩都是全县第一，京城的几所飞行学校来招飞，蒋深报名了，通过了所有测试，却在最后因为患有精神病的妈妈，止步了。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蒋深平淡的讲述：“我妈的精神病不是先天的，也不会遗传，只是他们觉得影响不好，这事儿就算了。”
后来，没过多久，蒋深的妈妈自杀了。
那时蒋深刚上高中，每天过的浑浑噩噩，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或许根本也没打算控制，那段日子是蒋深最黑暗的时光，蒋大庆也只是一次次地给学校老师和领导送礼，求情，让蒋深可以继续留在校园里。
即使留下了，在老师和同学的眼中，他也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喜怒无常的混子。小眼镜就是蒋深的同桌，虽然蒋深从来不会故意找别人的麻烦，可同学们还是很害怕他，觉得离他越远越好。
不知是因为这段故事太过沉重，还是因为酒精的刺激，乔羽感觉呼吸变得费力了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似乎滑下了一注温热，代表着作为一个倾听者的共情。
乔羽再醒过来的时候，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
头还是晕晕的，有些隐隐的神经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蒋深的外套，房间里关着灯，光亮从门缝里透进来，天已经亮了。
蒋深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样子是一夜都没有休息。
“醒了？”蒋深看着乔羽，嘴角浮起玩味的笑道：“不是说会喝酒吗？一瓶啤酒就倒下了。”
“……”
乔羽不做声，把头缩进外套里，淡淡的烟草味夹杂着洗衣液的留香扑面而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对这味道有了依赖的感觉。
“走吧，送你回去。”
“现在几点了？”乔羽问道。
“五点多，回去还能再睡几个小时。”
乔羽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都没注意到蒋深说的话，就像是知道她下午还有事一样。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揉了两下眼睛，垂着目光道：“妆都没卸，都怪你。”
蒋深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娇嗔的味道，心间被暖流充斥着，他走上前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着吧，早上有些凉。”
“嗯。”乔羽还是垂着眼睛，任由蒋深帮她穿上外套，两个人贴的很近，她似乎能听到来自面前身体里扑通扑通有力的心跳声。
关于昨天晚上的记忆渐渐回到了乔羽的脑海里，她很想给蒋深一个拥抱，但还是忍住了，所有情绪都是有时效性的，想必蒋深已经从昨晚的低落中走出来了。
阳光随着车库大门的打开灌了进来，又是崭新的一天了，房间里积攒了一整晚的温存和暧昧的气息也随着空气消散了，乔羽却清晰地感觉到，她和蒋深之间，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看着正走在前面的男孩，阳光穿过他硬朗的短发，步伐干净而有力，乔羽跟上他的脚步，在心里虔诚地想着：愿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拥有此刻的朝阳。
回到酒店房间里，乔羽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展着四肢，突然想到蒋深临走前说的“别忘了定闹钟”，怎么回事？他难道知道她下午要去上课了？！还是说，有别的事？
乔羽觉得自己酒还没完全醒，想也想不明白，索性就先睡吧。
蒋深回到化肥厂的时候，员工们都已经起床了，杨工正在院子里陪金宝玩，看到蒋深回来，赶紧过去关心道：“小蒋哥，昨晚没回来啊？没事吧？”
“没事儿，和朋友聚了聚，太晚了就睡在朋友家了。”
杨工疑惑地看着蒋深脸上重重的黑眼圈，这哪是熬夜了，简直是通宵了嘛。不过看他心情好像挺好的，怎么形容呢，满面桃花？
想到桃花，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乔羽，于是又问道：“小羽呢？她这几天怎么样，怎么没再来厂里啊？”
“她……她挺好的，过两天让她来厂里玩。”蒋深突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在杨工的认知里，他和乔羽还是在水火不容的阶段呢。
奈何杨工是个实打实的热心肠，顺着蒋深的话就来了主意：“行啊，就今天吧，你和小羽说一声，让她晚上来厂里吃饭！”
“好……”
蒋深想着，下午等乔羽下了课，正好接她过来吃饭，时间刚刚好，还能喊上猴子和路虎一起。哦，还有猴子他妹妹。
却不想，这一番计划，却是被杨工亲手破坏了。
就在下午，蒋深准备出发去兴趣班的时候，杨工火急火燎地敲开了他的房门：
“小蒋哥小蒋哥！设备出问题了！”
蒋深跟着杨工来到生产车间，看到所有工人都停下了，几个机器闪着红灯。
车间里隔出了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三台电脑，以及一个一人高的主机。
杨工指着全是马赛克的电脑屏幕，一脸内疚地解释道：“都怪我，小蒋哥，我想打扫一下房间的卫生，不小心绊到电线了，三个电脑全摔在地上了。”
“现在生产的订单，还差多少？”蒋深皱着眉头，语气冷静。
“三分之二都已经装车了，剩下的三分之一，一部分在打包，一部分还没产完。”杨工急的满头大汗，就差扇自己两巴掌了。
蒋深记得这笔订单是明天送到q市的，发车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从现在开始赶工的话，还是有机会在明天早上装车出发的。
看着焦头烂额的杨工，蒋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来得及，杨哥。现在先不管打包机器了，让所有人都去人工打包，我先修复生产设备。”
整个车间的机器，都是通过这三台电脑发送指令的，这个房间就是蒋深的工作间，前两年为了节约成本，大庆化肥厂收购了一批旧设备，是蒋深带着几个设备工人改造的机器，花了将近小半年的时间，才完成了这几台机器的自动化编程。
平时也会常常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所以蒋深常常待在化肥厂里，也很少出远门。
杨工从蒋大庆的办公室里搬来了电脑屏幕，重新连接上去，蒋深的表情却依然很严肃。
“大概是碰到连接线了，有几个程序文件丢了，得重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