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竟然是家化肥厂
黄昏时分，一辆破旧的大巴车行驶在清县的国道上，乔羽抱着自己价格不菲的小皮包，在大巴车最后一排坐着。
这一路上，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得错位了。
一个月前，在英国j大读大三的她被秦姨喊回了国，爸爸的公司倒了，京城的家也被查封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喂？是小羽吧？我是蒋大庆啊。我派了车去车站接你啊，一辆银灰色商务车，车牌号是……”
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蒋大庆，算是乔羽爸爸的，下属？
爸爸跑路之前，只说了让乔羽来清县，这里有他十几年前投资的一个厂子，但也没说是干什么的厂子。蒋大庆，是厂长。
乔羽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大巴车晃晃悠悠地驶入了大巴车站，随着刹车时发出的巨大泄气声，车停了。
本来就没几个乘客，乔羽很快下了车，拖着两个最大号的日默瓦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个车站。
一共就停了三辆大巴，根本没什么人。一栋破破烂烂的一层小平房，里面又是售票处，又是进站出站口，还有两排歪歪斜斜的铁长椅。
“鸟不拉屎的地方。”乔羽暗骂一声。
穿过小破楼，外面竟然有一片停车场，她连拖带拽地把两个行李箱拉到了停车场前面，目光在稀稀拉拉的几辆车里寻找着蒋大庆派来的银灰色商务车。
最后停留在了一辆几乎是被泥土包裹着的银灰色七座面包车上，这也能叫商务车？
乔羽抬脚走了过去，远远看到一个人正站在车边抽着烟，等走近了，才看清那人是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
才四月的天气，乔羽还穿着外套，少年却只穿了一件短袖，灰色的运动裤，脚下一双乔羽叫不出牌子的白色运动鞋。
“蒋大庆厂长让你来的？”乔羽走到车尾，对少年问道。
少年闻声转过身来，踩灭了才抽了一半的烟。他的个子很高，乔羽得抬起头看他。
“上车吧。”
他随手拉开了车门，对乔羽说道，语气里没有任何起伏。
乔羽往车里看了一眼，扑面而来了一股她从来没闻到过的奇怪的臭味，车里除了座椅，也没别的东西，不知道这味道是哪里散发出来的。
她强忍住反胃的恶心上了车，指了指她刚刚走过来的方向，说道：“行李在那边，两个箱子。”
少年看着放在远处的两个大号行李箱，又看了一眼已经坐在车里的，一脸嫌弃的乔羽，蹙了蹙眉，没说话，但还是走向了那两个行李箱。
等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的时候，乔羽正在往车里喷香水，修长的水晶指甲和香水的玻璃瓶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少年一双剑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合上后备箱盖子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没礼貌，傻逼。乔羽被吓了一跳，在心里骂道。
然后却见那少年坐上了副驾驶，乔羽正想问谁来开车的时候，一个穿着工厂制服的年轻男人打开驾驶座上了车，他皮肤黝黑，笑起来倒显得牙挺白：
“乔羽是吧？欢迎欢迎啊，我是厂里负责打包的，你叫我杨工就行。”
乔羽还没来得及回答，杨工又扭头对坐在副驾驶的少年说道：“小蒋哥，那咱们直接回厂里吧？”
“嗯，走吧。”
小蒋哥？乔羽坐在后面，觉得这称呼有点好笑，蒋哥就蒋哥呗，还小蒋哥，难不成还有大蒋哥？
这时杨工又开口介绍道：“这是我们蒋哥的儿子，哦，蒋哥就是蒋厂长，蒋大庆厂长。”
乔羽勉强地笑了笑：“你好，蒋…”
她叫不出口“小蒋哥”这个名字，太傻了，况且才第一次见，都不知道他多大呢，凭什么叫他哥？
“蒋深。”坐在副驾驶的男孩连头都没往后侧一下，有些不耐烦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乔羽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心想着这人有病吧，在这破地方拽什么拽，不就是厂长儿子吗？还不是给爸爸打工的。
一路上，杨工的嘴巴就没停过，沿路一直给乔羽进行介绍讲解，没想到这个小破县城竟然还有一家肯德基和一家必胜客，在中心商业街的一头一尾，整个县城也就这一条像样的商业街了，好几家店还挂着各种各样的冒牌低仿奢侈品衣服和包包。
乔羽被杨工滔滔不绝的声音吵得脑瓜子疼，关键是车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和香水混合起来更是一言难尽，她索性开始闭目养神。
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车窗看出去，整个人都傻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只放的下一张桌子和一张行军床的传达室，工厂的大铁门锈迹斑斑，旁边挂了一个大大的金色牌匾：
“大庆化肥厂”
这竟然是一家，化肥厂？！
瞬间她就明白了这车里的味道是哪儿来的了，敢情这是个拉化肥的车？
她还沉浸在震惊和绝望中，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就笑呵呵地小跑过来打开了车门，
“小羽啊，路上辛苦啦，快下车吧，我是蒋大庆，蒋叔叔啊。”
乔羽下了车，目光却被蒋大庆啤酒肚下面紧勒着的皮带给吸引了，那么大的lv字母，还闪着金光，乔羽觉得蒋大庆肯定是在刚刚商业街上的假货商店买的。
她和蒋大庆握了一下手，有些敷衍道：“蒋叔叔，你好。”
“哎好好好，你也好，快先进去吧。”蒋大庆笑的脸上的肉都挤在一起，说罢又对站在后面的儿子挤挤眼睛：“蒋深，赶紧的，把行李给拿进去。”
乔羽打量着这个化肥厂，规模不大，两间厂房，一栋三层小楼，既是办公室也是宿舍楼。虽然房屋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但也还算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在车上闻了一路化肥的味道，现在站在厂子里倒觉得没什么臭味了。
蒋大庆带着乔羽穿过门口的院子，走到办公宿舍楼一楼的一个房间门口，深棕色的防盗门上贴的又是一个金色的牌子：厂长办公室。
倒是很符合蒋大庆“金光闪闪”的气质。
乔羽耐着性子和蒋大庆寒暄着，见蒋深一脸不耐烦地把行李箱拉了过来，蒋大庆从沙发上站起身，搓了搓手对乔羽说：“小羽啊，叔叔晚上还有事，要给咱们厂子再谈个订单去。让蒋深带你去房间，晚上他带你去吃大餐。”
“嗯，蒋叔叔，再见。”虽然对蒋大庆的印象不怎么好，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蒋大庆出门前把蒋深拉到门口，警告地看了儿子一眼，低语道：“乔大老板的女儿，你给我态度好点儿，招待好人家。他们那种人，今天落马明天就翻身了，快得很，你别给我掉脸子。”
说罢，脸上又恢复了刚刚挤出肉的笑容，跨出门之前对乔羽说：“你们加个微信，有事儿就找他啊，别怕麻烦！”
走廊里蒋大庆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乔羽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还有点不适应。
站在门口的蒋深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他的个子很高，身材也挺拔，几乎能挡住乔羽全部的视线。
“你扫吧。”他把手机伸到乔羽面前，屏幕上是一张微信二维码。
滴的一声，两人加上了微信好友。乔羽看到蒋深的微信头像是一张照片，他抱着一只伸着舌头的边牧。
狗真可爱，人也挺帅的，就是脑子有点毛病。乔羽在心里着。好像对蒋深的印象变好了那么一点点。
然而这刚刚转好一些的印象，在乔羽看到自己的房间时，彻底崩塌了。
“我住在这里？！开什么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