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钟齐越被迫无奈还是答应帮柏漫抹药,柏漫解开衣衫,露出了满是伤痕的后背,有新伤,有旧伤,新伤是砂砾石子还有树枝划伤,旧伤是鞭伤,仔细看甚至还有些陈年伤……钟齐越看着她的后背生不出丁点儿旖旎的想法,只觉得密密麻麻的针扎在了心上。
他小心翼翼地给柏漫抹好药膏,听着柏漫发出的轻微的吸气的声音,更加心疼了,“你的这些旧伤是人贩子和齐军打的?”
“嗯,都有,还有小时候我姨娘打的。”柏漫可没打算给张姨娘遮掩,这女人就是很变态,嫌她不是儿子,不知道听哪个老变态说的只要给女儿扎针抽藤条之类的,女子就不敢投胎到她肚子里了。
啊呸,谁给你当女儿真是倒霉了。
“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会为报仇,所有欺负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钟齐越心想。
“嗯。”柏漫心想,没有系统剧本强制我走剧情,我会怕你们?
钟齐越为她上好药,等她穿好衣服,听她说,“钟老大,谢谢你。”他忽然觉得这个称呼格外不好听,等柏漫转过身面向他,便说道,“叫我名字。”“嗯?”柏漫没有反应过来。
钟齐越眼睛看向火堆,“我叫钟齐越。”“那我叫你……齐越?”
钟齐越的心咚咚跳着,明明只是最普通的称呼罢了,“嗯。”“我小名叫漫漫。就是水漫金山寺那个漫。”
柏漫这叫走齐越的路,让齐越无路可走。
她打了个哈欠,打算继续靠在树旁继续睡,虽然硌得慌,但好歹有个倚靠,谁知钟齐越主动提出靠着他的肩膀,柏漫狐疑地看着他,那会儿还跟纯情男孩一样,现在这么主动?不过她没有拒绝。
因为钟齐越上半夜要守夜,柏漫也跟他一起坐在火堆旁,然后靠在他肩膀上,果然比树干好多了,柏漫找了舒服的位置,闭上双眼安然入睡。
与钟齐越换岗的李二狗醒来就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们老大不是向来不近女色吗?本来大家想劝他赶紧讨个媳妇早日过上有妻有子的舒服日子,但他总说自己一无所有不想拖累别人。
感情是看不上别的女子。李二狗嘿嘿一笑,他绝对不会不长眼去打扰老大的,于是,李二狗假装没有睡醒继续睡着,第二日早晨李二狗是被赵驴蛋踹醒的,李二狗捂着腿叫了一声,“赵驴蛋,一大早就开始尥蹶子。”
“李二狗,昨晚你是不是睡死过去了,根本没跟老大换岗。”赵驴蛋气愤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我一看老大通红的双眼我就知道又是熬了一整夜。”
李二狗赶紧上前捂住赵驴蛋的嘴,“闭嘴吧,别瞎嚷嚷,我故意的。”
赵驴蛋更加气愤,李二狗又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去看一起打水归来的钟齐越和柏漫,小声道,“是不是男有情女有意?你不应该叫驴蛋,应该叫笨蛋。差点儿坏了老大的好事,就会大早上犯蠢。”
赵驴蛋脸上的气愤消散,十分八卦地凑到李二狗跟前,“真的哎,昨天明明还很客气的,发生了什么?”
李二狗哪知道,但还是要装作“我知道但就是不想告诉你”。
几人整装后,准备出发,很奇怪,他们几个男人却架着两辆马车,但柏漫没有多问,她心里有谱,他们是土匪的可能性非常大,这马车里说不定就是赃物。
走了两天,结果还没走到目的地,就遇到了一波土匪,十几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拿着木棒、竹竿来抢劫,“把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为首的男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二狗扔出去的石头给砸晕了。
剩下的人顿时慌乱了,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决定拼了,“他们才六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冲啊。”
柏漫捂着脸不敢看,虽然钟齐越这边人少,但身强体壮还有兵器,虽然所谓的兵器也只不过是锄头、匕首之类的,但也比对面木棒、竹竿好太多了,简直是单方面的碾压。
或许不到十分钟,对面十几个人就东倒西歪地仰地了,奇怪的是这群人并不求饶,甚至还眼睛一亮祈求加入他们,这就很奇怪了。
钟齐越他们却不觉得奇怪,这种事他们遇到太多了,“不收。人太多了,养不了。”钟齐越说的也是实情,他们寨子那么多人,都很难养活,再加上他们几个,看样子就像是饭量不小的,那就更养活不了了。
“不收我们也可以,我们几个男人怎么也能活下去,能不能收下家中妇孺?大王放心,她们能干活,吃的也不多,随便给口吃的就行。”几个男人露出了可怜相,不停地哀求着,纵使钟齐越他们的心在这世道已经冷了,也仍不住动容。
算了,救一个也是救,救两个也是救,钟齐越无奈地想,一开始他只是想躲避朝廷通缉来着,后来怎么就开始当土匪了?土匪又不像土匪,实在别扭。
这群人将家中妇孺都带了过来,柏漫一看,怎么像是逃难的?
实际上就是逃难的,这伙人是同村村民,他们是秦州滦县的百姓,这三五年秦州六县都经历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先是水灾,后是旱灾,滦县最严重,不仅近几年颗粒无收,秦州太守还巧立名目增加了各种苛捐杂税,种地没有收成,不种地照样要交“停种”税,秦州又粮价飞涨,已经让人没有活路了,无奈之下,这伙人只得逃难,他们听说边城南州没有那么多苛捐杂税,太守对待百姓也很好,他们便逃难到了南州。
哪知刚到南州,就遇上了一群兵痞,如果不是他们穷得叮当响,又会被搜刮一层,后来他们才从当地百姓的口中得知,原来南州太守和王任毅守将在早几年抗击齐军时就先后逝世了,而现任太守是个酒囊饭袋,而守将对齐军唯唯诺诺,对城内百姓极致剥削。
所以,他们来南州也没有过上好日子,反而越拉越苦,没有土地,租地要先交够各种税,而且收成要上交七成。最终因为饿肚子,他们便只能抢劫,每次也只敢抢一点,怕抢多了还害了别人饿肚子。这一次,他们一个月,每天只能吃一顿干粮,其他时候都在啃树皮,吃草。
正巧碰到了拖着马车的钟齐越他们,一看就是富户,从前他们从不敢抢富户,因为富户虽然有钱有粮,下手狠,今日抢,每日就得见阎王。但如今他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死,也要做饱死鬼。
谁不想活着,但身处这样的世道该怎样活着?
“大王,我们有眼无珠没认出你来,多谢你肯收留我们,从今往后,我们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们。”为首的叫张大郎,他们村叫张家村,基本上都姓张。
钟齐越高声说道,“跟我走不是不可以,但你们得遵照我的规矩,如有违背,轻则逐出去,重则没命,你们可答应?”
张大郎他们没有不同意的。
钟齐越带着他们又继续赶路,他见骑马的柏漫十分冷静的样子,有些失落,问,“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柏漫本来在想她该如何帮钟齐越,忽然听到钟齐越的话有些惊讶,然后笑了笑,“知道啊。”
钟齐越想起他们救柏漫时说他们是来打猎才救下她的,她该不会以为他们是猎户吧,钟齐越忧心忡忡地想,没有好人家愿意与土匪为伍的,他是不是应该清楚地告诉她,他们不是猎户,而是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救她前刚打劫了南州柏县的一直囤粮高价售卖的粮户,那两辆马车上全是抢来的粮食。
甚至他们都不是正义的“劫富济贫”,他们只是饿,只是需要粮食。
可柏漫说,她知道,或许她是真的知道,毕竟张大郎他们叫他“大王”来着,除了山大王还会有别的大王吗?所以他们是土匪的事不言而喻。
钟齐越没有再问,柏漫也没有多说,又过了一天,终于到了一处山脚下,钟齐越带着大家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上山的路,等到了半山腰,便跳出了一个彪形大汉,高兴地喊道,“老大回来了!老大回来了!”
等到了山上的寨子,柏漫看到门口树着一面旗帜,写着“黑虎寨”,她记得在剧情中是有提到过这黑虎寨的,说是男主角程云邰带着部下攻打了三个月,终于打下了黑虎寨,为了立威,将寨中男女老少统统坑杀了,震吓了其他准备起义造反的土匪。
好哇,旧仇未报,又添新仇。她会帮钟齐越守住黑虎寨。
寨子里的男人开始搬运马车上的东西,柏漫才发现是粮食,总不会是买来的,多半是抢来的。但她保守估计这寨子至少有三百人,就这两车粮食,够吃多久呢?
钟齐越也回答了她这个问题,说省吃俭用,可以吃三个月。
柏漫虽早有预感,却也没有想到这么少的粮食要坚持吃到三个月,真的够吗?或许她不该有这样的疑问,显而易见是不够的。但那有什么办法,不够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