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四十八章
人间六月天，上海进入中旬后，黄梅雨季开始，那种闷湿最是让人烦。体弱的人在这个节气里，最是难熬和不舒服，生活如果在弄堂和棚户区，那便是皮肤病发作之时。所以在上海，最简单区分，彼此家境如何的，一般看这人过敏症状，以及皮肤疾病多不多。如果过敏和皮肤病频发，说明过去或者现在，在条件极差的弄堂里，生活过至少不下十个年头朝上。或者是住在老公房，家里几代人拥挤居住，那条件和弄堂也不遑多让。从而身体才会惯性，在季节到来皮肤病发作。因为居住环境的恶劣，会导致各种细菌侵入。
一个难得大晴天的周一，正坐在办公室吃光明奶砖，看着第二季度港口汇总，顺道给已经入职的大外甥，相关业务进行指导。如今我也是一个小办公室，虽然不大可私密算有了。谢主任敲门之后进来，满面春风、笑意洋洋，张嘴就是：瑜宝啊，你这真是太高风亮节了。我有点纳闷，没有回话，他继续到：老二和说了，你给他赚了那么多钱，你才拿了那么一点。我已经严肃批评他了，做人要知恩图报。你可是他的大救星，怎么能这么抠唆。我心里了然，是二哥没管住嘴，赚点钱就和自己爹妈秀了。我一边起身招呼谢主任坐，顺带给泡杯茶，一边回到：那是二哥自己有那个眼光，别人怎么不把钱给我投，偏就他信任我，何况我拿的抽头不算少了。这完全是主任，教导有方二哥进步很快。
没人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喜欢的孩子，谢主任听罢，脸都笑开花了，说到：老二是个没把门的，那么多钱放他手里，肯定要一顿胡造。他说，你让他在东北老家，给他哥嫂侄子换个大房。这小子还真上心，把钱直接打给他哥，让马上看马上办。我这才知道，你不但教他赚钱，更是教他做人呢。瑜宝啊，我真是特别感谢你。听谢主任这么一说，这个事我想起来了，二哥那赚的钱，除了我抽走的。剩下的又买了，一百多代英保险。还留了不少余钱，他是想买车，被我一顿劈头盖脸说。让他不知道怎么花，就惠泽家人父母，给自己兄弟改善生活。没想到是我想多了，不是二哥泄露啥，是这么多钱要花，那肯定家里要问个来路。
我和谢主任气氛欢快的，聊了一上午。全是南北方人差异，他很羡慕我们南方人，尤其是南方人的宗亲概念。对于二哥干了这么多年事业，这两年总算是不和家里要，还能给哥哥买房，那真是给他老脸贴了金，亲戚们面前也好交代。差不多要午饭的时候，办公室外突然几声大叫，把我们俩吓了一跳，我赶忙起身开门看看，走廊里伸出好多头来。谢主任也来到我身边，问到：怎么了这是？我也纳闷呢，回到：不知道啊，大家都出来在看。谢主任张望了下，说到：那今天咱们先到这，我这回自己办公室先。然后一脸满意的，拍拍我手臂就撤了。
隔壁综合办公室，一个小姑娘跑我跟前，神神秘秘的说到：顾老师，有人跳楼了。我惊呆了，啊的一声，回问到：我们单位的？小姑娘暗搓搓的说：隔壁局的，说是个工程师。我八卦到：那这个级别不低的，有什么好想不开。小姑娘一脸愁容起来，回到：顾老师你是不炒股不知道，上周五暴跌你晓得哇？大家都以为没事，可今天又是暴跌，没一支红的股票了，两个跌停板要命的。大盘下了快一千点，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心里这下了然，是十九号暴跌，不少人以为，这是大机会来了，满仓去补进去，没想到又是一次斩头跌。
看来金融泡沫，吹了半年多，这就要撑不住了，我赶忙打开手机，看了下证券行情。小姑娘继续说到：我七万块上周一买进，一直几毛钱的波动，现在两个跌停板，就剩四万了要命的。我看了眼她的手机证券，高位买入跌停板这是，如果上证明天还是下行，补仓无异于抱柴压火。我只能是安慰她，全当买个教训好了。看了下微信朋友圈，还有微博上哭丧一片，觉得会反弹的也不少。中午吃午饭，特地约了二姐，想和她聊聊。二姐气色倒是非常好，在港汇约一起吃意大利面，还有她两个同事。一见面也不避讳下，逮着我脸就是一顿亲，口红都有点弄到我衬衣领上了。很是欢喜的说到：还是我家弟弟机智，老女人之前还抱怨，现在没话说了要，小富即安不能贪啊。然后哈哈哈哈的笑，有点过于豪放，今天可是黑色星期一，这样不好。我赶快接过她手包，拉着就往餐厅走。
她那两个女同事，也是笑嘻嘻的，应该是赚到钱没被套住。二姐全程拉着我手，脸上全是得意和骄傲，对两个女同事说：我这个弟弟，那真是我的宝贝，你们看看长的又好，脑子还聪明，关键是知道心疼姐姐。我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岔开话题问到：今天我们隔壁单位，上午有人跳楼了，因为两个跌停板。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不要再进仓了，大家都安份点。二姐眼睛睁地大大的，另两个女生也很好奇，二姐问到：为了点钱至于嘛？其中一个女生说到：姐姐啊，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有的人炒股身家都押上了，我们那个什么什么部的经理，那是借了大利的贷款在玩这个。今天那是上蹿下跳，在给和他一起，买的同一支股票的人打气，说是肯定会暴涨，现在是补仓好时机。
二姐边吃边白眼到：自己跳火坑，还让别人陪，真是够无耻的，这个时候要当断则断了。然后把一块胡萝卜，用叉子放我嘴里，因为她不爱吃。另一个女同事也说到：还好当初我们没有上当，那个时候真是差点把人说心动。跟着顾姐混，才赚了一票。不然的话跳楼不至于，可爆亏肯定要心痛死。那什么部的小萧，把买房子首付，一家人凑的几十万，听了那人的邪，跟风全仓吃进，现在亏了一半了。今天中饭气的都吃不下，就在办公室喝白水，吃饮料间的零食和点心。听人说看他在厕所，都哭好几回了，脸上还一直有红印，好像是自己抽自己了。三个女人又是，放声大笑了一场。
二姐先过缓过气来，到：那个小萧平时那么抠门，盒饭都能打包，在吃一顿的人。炒股倒是舍得，这一亏就腰斩，他不得以后，就喝水过日子了？要是在暴跌，个么你们猜，他该怎么节约？一个女生说到：那就把单位桶装水，偷偷搬回去一桶，水费也好省下不少。另一个继续到：一天早晚的洗漱，也可能都在单位进行，三顿饭全吃单位点心，听说他还有充电电筒，晚上回家电都不用啦。三个女生嘻嘻哈哈一阵，二姐对埋头吃饭的我，突然说到：我家阿宝，让姐姐避雷还赚了，说说看你想要什么啊，啊姐给你买。你那车子太老气了，哪儿像个小年轻开的，我都不好意思坐你的车，给你换一辆好哇。
我咽下一口披萨，回到：我那车才开了几年，性能蛮好的，完全没必要换，我开的又少。大不了你不好意思坐我车，我就坐你车好了。二姐拿纸巾，给我擦了下嘴角，应该是披萨料沾着了。可她突然这么温柔，顿时让我感到不妙。有人在的地方，不使唤我，还对我这么好，八成是有事。果然说到：我家宝贝不用给我省钱啊，姐姐虽然赚的不多，但是疼你还是够的。这话摆明就是将军，我喝了口水，笑眯眯看着她到：阿姐要什么，我给你买好了，不用套我口的，直接点、大气点，弟弟私房钱还是有点。二姐先是笑嘻嘻的到：个么我家弟弟，脑子这么灵光的人，难道没看到夏天了呀，你阿姐我都没有包用了，出个门都难为情。
然后脸色戏谑的，叹了口气：哎，又没有男朋友心疼，真是可怜的很，现在自己弟弟，也是没有眼力劲了。我忙回到：看中那款包拉，我们现在就买，还是你说个日子，不必这样的啊。二姐听罢眼睛放光，说到：那还吃什么，速度走起啊，这可是你说的。可我还没吃饱，想吃在两口呢。但已经被激动的二姐，无情的一把就拉起来，直奔港汇一楼看包。好在也就几万块的包，贵嘛也不算贵，看着却是蛮新潮一款式，和以前这家店，那种复古风气比，反差亮点是不错。也很配二姐气质，两个女同事围着比划了半天，直夸好看又气质。等我拿了小票开了单子，走到还在比划的二姐身边，被她在我脸上吸了一口，弄的又是口红印，还说到：赏你的。
一个女店员对喜滋滋的二姐说到：您男朋友真有眼光，这款包我们店就只有一个了。您男友是我们定制客户，还是恒隆大积分会员，才能斩获如此稀少的包。我忙说到：这是我姐姐，不是男女朋友。一脸奸计得逞，满是骄傲的二姐，对着两个同事说到：他那些积分，全是给我买包，还有化妆品得的。看到没，谈什么男朋友，有这么个弟弟，还要个什么男友。我也没多想，回了句：也不是吧，还有给大姐买，还有顾老四也有啊，你们三个人花了我不少钱。二姐脸色瞬间不善，我立马扶着二姐肩膀照镜子，改口到：给仙女姐姐买的最多，这点倒是真的，因为我们仙女姐姐，最是美丽又温柔。
二姐这才脸色阴转晴，转头在我额头亲了下。两个女同事看我，我感觉像狼看肉似的。我忙又说到：下午单位还有个会，阿姐你们在逛逛，我先回去了。然后在识趣的，拿出一张一千块斯玛特，放到二姐一直让我拿着的手包里，然后把包放她手上，说到：午饭肯定还没吃好，阿姐和两位小姐姐，在吃点什么吧，午饭一定要吃饱，不用给弟弟省钱啊。一个女生说到：这么惹人爱的弟弟，有女朋友没有啊，你看我怎么样，不做女朋友做姐姐也好啊。另一个也马上说到：就是就是，来来快加个微信，我就差这么个弟弟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停留，落荒而逃比较好。身后二姐喊到：周末去老女人家吃饭，你早点来啊。
晚上在宝燕一号，二哥阳光满满的，要请我吃海鲜，正好前些时候酒局，有人送了宝燕的券。吃饭时候，二哥说到：今天包六到我公司去了。我吃着东西嗯了声，他有点兴奋的说到：他居然是和我赔罪。我边吃边看着他，说到：他怎么赔罪啊。二哥迫不及待的讲：就是说了一堆好话呗，还对我各种致歉，说是一箩筐好话，反正就是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对了，还托我给你带块砚台。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收他们东西，这次我花了老劲退了。我嗯了声：孺子可教啊，包家人的东西，不好沾不能沾。他们总不能就来道个歉吧，说说他们的主题吧。
被我看穿了内核，二哥有点扫兴，本来给我剥的虾，自己一口吃了解气，才说到：你就不能让我，自己说完嘛？总是先剧透。我呵呵呵呵的笑着说：那我们俊俊快讲啊，我只是知道他们有事，可不知道具体啥事，还得看我们俊俊怎么机智应对呢。二哥摇头晃脑的高兴起来，说到：就那个什么项目，包六他们真狠，居然靠股票赚来的钱，维持到现在没炸。这个其实我心里知道，但装作好奇示意他别停，他来劲的说到：这不股票突然不行了嘛，居然找我继续投钱。然后得意的嘿嘿了几下，继续到：我就把你给我们做的，财务报表和银行抵押，给他们看了。我是差点真哭出来，说公司已经押给银行，这个项目要是爆了，我就得破产。现在全靠你介绍生意，勉强有些进项维持着。
我打断到：他们让你投多少？二哥回到：一百来万。我不敢相信，问到：你确定就一百？而哥很肯定的点头，我想了下对他说：这个项目前期大部分资金，已经被那带头的卷跑了。你这算起来，就投了一千一百多，其他人只会多不会少。现在就只要你一百，是包六和你单独借，还是说让你投进项目？二哥听得傻眼了，说到：啥，那个什么总跑路了？还卷走了大部分资金？我很肯定的点头：我表兄陆童你晓得的，是他亲自证实的，他们基金被坑了，是你几十倍。好在已经截胡残留资金，还通过技术手段，加上前些时候股市大涨，已经摆平了。二哥忙问到：那包老大还挺着干嘛，听说这波行情，他捞了几十个大数，全砸进去了。我差点以为，是你看走眼了，人家那个做的是真事业。
我给二哥倒上点黄酒，说到：那是因为他，坑了许多得罪不起的人。他要是不把窟窿补上，到时候不用暴雷，那些人就得让他，还有他爹一起，全家人跳海喂鱼。二哥恍然大悟：怪不得啊，我这类和那些普通的，有的一个月有的三个月，没拿到钱了。可听说有的人，足额拿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水真够深的。我示意他喝一口，然后才继续到：不管是让你怎么拿一百，都说明包家兄弟，油尽灯枯了，这么点小钱都要伸手，看来暴雷就在这几周了。二哥紧张的说到：我好几个好哥们，都是老家的人，跟着包叔（包学文爸爸）一起来上海闯荡的。他们生意做的比我好，可他们和我之前一样，真的全押进去了，我要不要提醒下他们？
我把他爱吃的蟹肉，剥了塞他嘴里，说到：你消停点，你到时候了，就正常破产，换个公司去做合伙人。他们看不出破绽。只当你拿得起放得下，从头在来过，那啥事都不会有。你现在去报信，人家不就知道，你特么已经转移资产了，到时候你反而是恶人。二哥吃惊到：为什么啊，我是好心提醒他们。我啧了一下：你现在提醒，他们能撤资吗？别说拿回本钱，当场翻脸了就。你到时候就是众矢之的，别人会认为，你早就知道而且跑了，可你不带着大家，这个时候的提醒，会被当做是嘲笑。二哥用力的点着头，哦哦哦的：是啊，而且我有宝哥，他们没有啊。到时候真翻脸，包老大也能，吃的他们死死的，就像我以前一样。我那公司不赚钱，我爸都说了，全是包家人搞鬼，不是你插一脚，我爸都不好说事。
我笑了笑看着他，说到：怎么，我那老丈人，是不是觉得，我这姑爷厉害的很，有没有特想把你嫁给我？二哥毕竟是个东北爷们，但还是有些，被说的羞涩了，小声说到：我要是真的女孩子，肯定愿意嫁给你，不用我爸说，我自己就上杆子。我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女孩子，咱两还能在一起嘛？二哥愣了下：对啊，我要是女孩子，你就不会喜欢我。然后嘿嘿的笑了起来，继续到：我爸让我再给你送个大礼，我给你买台quattroporte吧，你的气质特适合，而且这个总裁没那么辣眼睛。我都看了好几回了，早想给你买了，这次有我爸说了，那一定要有。他这么说我心里高兴的很，不过一台车一百来数真没必要，尤其这个时候他买车，即使是送给我的，影响也非常不好。
满脸愉悦的对他说：你有这个心啊，我很满意也很高兴。这个时候你得装穷，不然突然这么提车，肯定会被人知道，圈子就那么小。到时候你怎么解释？说自己用？还是说送我？还是公司用？哪一种说法都很要不得，你回去把我这原话，说给你爸爸听，他肯定会说，讲的对、得听话。然后还学着他爸语气，说了遍“讲的对，得听话”。二哥道理可能是明白了，可心里还是不甘，说到：自己的钱，花起来还这么寸，真没意思的。我又把一块蟹肉塞他嘴里，说到：我知道是你喜欢总裁，要不年底我让我二姐买，她一直要给我买车，到时候买了平时就给你开。二哥瞪大眼睛，嗯了声：真的嘛，那感情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