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凉州
离京第四日，已到了午后，众人终于来到凉州城。
没有惊动当地官员，一行人悄悄入城，在秦意的建议下，来到了定北王府的私宅。然后秦意便领着万倚进了东室，安排她住下。虽然是院内主房，但万倚也没有拒绝。
晚间，收拾完路上风尘后，巡查厅三人碰了头。
万倚坐在上座，手里端着茶，正是她爱喝的龙井，饭后，秦意便遣人送了过来。
其他两人陪坐在侧边。
沉默了片刻，万倚放下茶杯。
“二位应当大略知道我为何离京来北边。既然一道因公出巡，便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万某就把话说开了。”
那二人听此，看向万倚，恭敬地等着她补充。
“我老师此次入殿，古礼派未能如愿阻拦，但我接下来要想在京里有点政绩，真是如同火中取栗一般，多经波折也不一定能如愿，所以我这算退走了。现如今到了这北边，自是有大把的机会等着，我是不吝分些功劳给你们的。”万倚缓缓道。
二人听此，均是拱了拱手，说道：“我等也愿为万大人出一份力。”
万倚右臂搭在了椅子扶手上，左手放在右手掌心。
“那二位清楚这凉州州府的府尊大人是哪位吗？”她问道。
府尊？凉州府尊应当是何维礼，在任已经三个年头了。于是二人都点了点头。
“知道就好。这何维礼乃是出身肃州何氏，何氏呀！古礼一派的支柱氏族。他虽然不会特意去针对你们，但是，谁让如今你们和我同吃一锅饭呢！我让你们做的也不多，亦没有一点危险。”万倚看着二人，语带调节。
二人听到这，回道：“万大人尽管吩咐就是，我二人必当全力以赴。”
“不必费多少力气，悠哉去做就行。今次，只需要你二人紧盯着这何维礼就行，有任何异动，记下来报给我。只一点，不能暴露身份。本来这事我拜托这府上的人去做也行，可他们目标太大，又长居凉州，不如你二人合适。”万倚说道。
二人应下，见万倚没有了其他吩咐，便不想再打扰，准备告辞。
万倚这时又坐直了身子，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像是才想起般叮嘱道：“事情办好办坏，半由天来半由人。只是我这里容不得背叛，所以二位大人若有异心，一定要仔细斟酌着来。”
那二人不知如何开言。
这凉州，定北王府才是握着咽喉的大手，见了定北王世子一路上的依顺，谁还敢有异心！
万倚也不逼他们做承诺，见二人惴惴不言，便吩咐道：“二位大人，这便去准备吧。”
两人拱手应诺，退出了大厅。才走到庭中，便见秦意进来，又赶忙俯首作揖。秦意见着，挥了挥手，不做理会，直直往大厅走去。
万倚看见秦意进来，对着他一笑。
“我可能还需在这凉州城多留几日，你若是时间紧，可以先行。”
秦意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添了茶，然后回复道：“边防安稳的很，有父王坐镇，我这边行止自由，不急着回去。”
万倚又抿了一口茶，把视线从秦意身上挪开。她略作思索，眼睛顺着厅门往外看去，然后说道：“明日里有闲，听说这凉州城外有一座别雪山，景色不错，不若出城转转？”
其实得专门挤压出来一点时间，初到凉州，怎么会有闲情赏景？
不过，十年未见，怎么说也得探一探，虽然她自己对秦意满是信任，可，能把话说明了，底交清了，总归是稳妥一点。
秦意听了她的建议，不假思索道：“好，我这便让人去准备。”
万倚拦了他一下。
“不过出门走走而已，斑斓秋景老天已经准备好了，不用再多做其他了。”
两人也没有再起其他话头，就那么安静的坐着。一室静谧，却不见丝毫尴尬，只是流淌着惬意的舒适感。
只是时间不长，又有脚步声传来。清萍手拿名册，匆匆地进了厅门。
见秦意在场，她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
“说吧。”万倚自然地吩咐道。
清漪俯身先把名册递到了万倚手中。
“已找人拿到了这些消息。凉州境内最大的十家商户已经剔掉了，册子上的这些，也是有着不小的实力，且口碑十分不错，可以有所合作。”
万倚并没有翻开名册来看，她右手食指轻叩扶手，对清萍说道：“接下来，去查一查为首的那十家商户都是以什么生意为主的。若有和这册子上的冲突重合了，便重点关注一下。”
手上动作一停，她又补充道：“还不到时机，一定悄悄地来，莫要打草惊蛇。”
清萍领命退下。
“阿姊要对凉州的商户动手吗？”秦意也不顾忌，心里有些好奇，便直接开口问道。
“还不至于动手。再说，我一个小小的五品少卿，没有那么大能耐的。”
“阿姊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的。”话音才落，秦意便乖顺地开口道。
万倚轻笑出声，盯着他瞧。
秦意倏忽间又红了耳廓，只装着镇定的样子，视线却游走挪移开来。
“莫要着急，后面有你要帮忙的时候。这些个商户，还用不到定北王世子出手的。”万倚语带调笑。
商户确实是不准备动手的，可这凉州城的商事格局，肯定要变一变的！
那些个把持着凉州商路的世家，几十年的盘踞于此，自己个倒是盆满钵满，可看一看往北这一路上的民生，都是些趴在他人身上吸血食肉的囊虫呀！
柱州完全在军方势力之下，商路不顺应当是练兵调将抽不出精力。
可那柱州的金玉，铜铁，黑煤亦没少往外运，这其中的油水，凉州这些个巨商能忍住不沾染？东西运出去了，粮食物资又高价售回给凉州、柱州民众，真真地是坐在家里点金。
小商队因着匪患不敢北行，那他们这些人又是如何往来掘金的呢？万倚不用细细思考也能猜测个差不离：凉州的巨商肯定和那些个匪徒有勾结！
既然她这次选择了柱州，怎么说也要有一点能拿的出手的政绩来。
眼下来看，就能直接从这商事入局，尽力为两州百姓谋些福祉，至少也得把大多数人的饥寒解决了。
万倚下定了决心，又看向秦意。
提到匪患，确实是需要军方给些助力的，那么到时候，就和他合作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