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经历了那两杯奶茶的痛之后谭星辰回到家里，张慧珍就差没拿扫把追着她打，但张慧珍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边揪着谭星辰念叨边灌了两袋暖手袋给她捂肚子。
那一晚谭星辰睡得很不好，就连周六周日这两天休息时间也被张慧珍拉着去医院吊了两瓶水。
……
体育课是与谭星辰最没有缘分的一门课，每当同学们在操场做热身运动时她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旁。
星期二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课，谭星辰与平时一样坐在阶梯上拿着素描本在练习，不远处是班上的同学在跑步，一个班排成三排在老师的带领下跑圈。
简单的热身过后就可以自由活动，学生们都散了，谭星辰依旧在画素描，不一会儿阮黎就来到了她身边，她立即收起素描本。
“星辰。”阮黎盯着谭星辰看了半响，她的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瞳孔幽深，谭星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怕被她看出什么。
“你不对劲。”她说。
谭星辰不自觉的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哪儿不对劲了，我很正常啊。”
她视线从谭星辰脸上移到她手上的素描本，刚要抬手谭星辰先她一步把素描本移到了身后。
“你在本子里画了什么？是不是……”谭星辰紧张的捏紧了手里的本子，阮黎忽然降低音量，神神秘秘的“你是不是画了那个啊？”
“哪个？”谭星辰有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紧张的心松了下来。
她似乎没发现什么。
“就那个啊，隔壁班有几个也是学美术的女生，她们经常画一些带颜色的同人漫画，男男、男女、女女的都有，在她们班可抢手了，我托了好多关系才借到了一本。”
“星辰，说实话，那刚才是不是在偷偷画？”她挑了挑眉，说着她就伸手到谭星辰身后去抢本子，谭星辰用尽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撒腿就跑。
“星辰你跑什么呀，我又没有要做什么。”
“哎，你慢点跑注意身体。”
谭星辰没理会她在身后嚷嚷，径直跑回了教室。
谭星辰气喘吁吁地坐回座位，教室很安静除了她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她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在这空荡的教室里所有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早知道会这么难受她就不跑了。
谭星辰喝了好几口水，趴在桌子上放空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恢复过来。
“星辰，你还好吗？”阮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教室，她就站在她身边担忧的看着她，“是不是不舒服了？”
“没，我没事了。”谭星辰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微笑。
“你别骗我啊，要是不舒服你就说，别拿我当外人。”
“我真没事了，你这样弄得我像个易碎的玻璃似的，我没那么娇气。”谭星辰突然有点愧疚，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却还是这么任性，总是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忧。
“没事就好，你刚才突然跑什么，一本画册而已，你要是不愿意让我看我也不会勉强的。”
见她是真的没事了阮黎才提议道：“我们去篮球场看他们打球吧，周楷刚才还嚷嚷着要跟常夜单挑来着，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起来，你说他们两个打篮球谁会赢？”
谭星辰和阮黎来到篮球场时边上围了不少女生，有三班的，也有别班的女生，谭星辰和阮黎一路挤到了最前面。
周楷并没有和常夜单挑，场上有两支队伍，一支是三班的另一支是隔壁八班的，双方的队员各个身材高大。
谭星辰顺着场上两个队伍看去，常夜穿了件黑色的球衣，谭星辰知道常夜喜欢打篮球，包里随时放着件球衣，他皮肤白、个子高，在人群里是最亮眼的那一个，松垮的球衣穿在他身上颇有一股青春年少的阳光气息。
比赛已经开始几分钟了，比分是1:0，三班最先拿到首分，球场上常夜运着球，对手不断试图拦截他，被他一个转身变向，快速冲到三分线前，双脚离地跃起，篮球从掌中构成一道弧线落入篮筐。
旁边是嘈杂的喝彩声，他循着加油声看向场外的观众，微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少年扬起自信的微笑惹得场外欢呼声连绵起伏。
常夜在篮球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常也的爸爸是个资深的篮球迷，在常夜很小的时候就送他到体育俱乐部去训练，甚至还有让常夜成为篮球运动员的想法，但后来常夜明确表示自己打篮球只是爱好这才打消了他爸爸的想法。
比分不断拉大，八班落后三班5分，上半场结束时周边都是女生们的欢呼声，呼声最大的就是八班那边传来的。
谭星辰暗暗吐槽：“明明是我们班领先她们高兴个什么劲儿。”
“24号黑色球衣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啊？他篮球打得真好，最重要的是脸也好看。”
“对对对，我刚才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
“果然长得帅的都在别的班，就咱们光从颜值上就差四班一大截，连篮球也打不过人家，咱们班那几个就光四肢发达了。”
隔壁班女生的对话传入谭星辰耳朵里，她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家的宝藏被别人发现但别人又带不走。
休息期间常夜从场上下来时便不断有女生给他送水，他往那儿一站便成了场上最不可忽视的存在，周围的女生越来越多最后他被包围在一个圈里。
“谭星辰。”
谭星辰听到有人喊她名字。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果然，下一秒常夜就跟个二大爷似的吩咐她：“去给我买瓶可乐，要冰的。”
被他这么一喊，那些围着他的女生视线全落在谭星辰身上了，有好奇的、疑惑的、更多的是带有敌意的，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们这是把她当成头号情敌了。
谭星辰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鼓囊着嘴：“那么多女生给你送喝的还不知足吗？我又不是你贴身丫鬟。”
“行。”他无所谓的点着头，篮球被他重重拍在地上又弹回手中，“晚上自己走路回去。”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狗，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谭星辰了解他的脾性的同时他也能死死抓住她的命门。
但谭星辰偏不让他如意：“没关系，我可以坐周二狗的车。”她转身就找上了周楷：“周楷哥，我今晚坐你车回去。”
声音很甜腻，能起鸡皮疙瘩那种。
谭星辰以为周楷会点头答应时，他给她的反应是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大小姐你吃错药了？吓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接踵而来的是常夜的嗤笑声，谭星辰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俩笑得像条狗似的sb二人组，愤愤地往小超市方向走去。
“谭星辰，我也要喝冰可乐。”
在谭星辰远离篮球场之时周楷得寸进尺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
小超市的人很多，谭星辰一路被夹着进了饮料区，她快速地拿了两瓶可乐付了钱之后报复性的使劲摇晃可乐瓶子。
这俩傻逼不是爱喝可乐嘛？
她让他们喝个够、喝个爽。
事实如她想象的一样，常夜和周楷打开可乐瓶盖时一股褐色的液体喷出，直直喷在了他们身上，谭星辰挑衅的看着他们，笑得肆意。
俩人幽怨的目光直直蹬向她，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下半场比赛就开始了。
谭星辰继续在人群里观看他们比赛，只是她不能像开始那样悠闲，因为刚才常夜当众喊她的原因，那些小迷妹全找上了她。
迷妹1：“你跟常夜是什么关系？”
谭星辰回答得敷衍：“我是他爹。”
迷妹2：“常夜qq号多少呀？可以把他qq号给我吗？”
谭星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不玩qq。”
迷妹3：“常夜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谭星辰一脸认真：“特别的爱好倒是没有，不过有特殊爱好，他不喜欢女的。”
迷妹3：“啊？不应该呀？他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啊。”
她继续胡说八道：“妹子，看人不能看表面，你别看他平时很正经，私底下可那啥了。”
就这样，谭星辰以最快的速度把那群聒噪得像夏天的知了的小迷妹们给打发了。
青春期的少年少女都特别喜欢凑在一起聊八卦，到了晚自习的时候常夜喜欢男的这个话题就在高一年级传开了。
常夜第一时间就来找谭星辰，他脸色不太好，语气中带着愤怒，“谭星尘，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什么我做了什么？”面对常夜的质问，谭星辰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谭星辰！”他脸色阴沉，“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这是常夜第一次带着愤怒的语气连名带姓地喊她名字，谭星辰知道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她有点心虚：“没说什么呀，就上次在篮球场一群女生找我问你的信息我就随便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举起三根手指认真道：“我发誓，我只是在帮你挡桃花。”
“所以你就跟他们说我喜欢男的？”常夜咬牙切齿的看着她，“谭星辰，长本事了你。”
明明知道是自己的错但谭星辰还在继续狡辩：“你是不知道那群女生有多可怕，叽叽喳喳的吵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现在该烦的是你了。”
“这么说你还挺有理？”常夜都快被她这种打死不承认的无赖样给气笑了。
“我觉得效果还挺好的啊。”谭星辰眨眨眼，“你没发现她们现在都自动离你三米远了吗？”
“你啊你……”常夜彻底无话可说。
常夜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谭星辰做错什么事他都不会真的跟她生气，或许是因为他对她真的太纵容的原因，她总是有恃无恐的在他面前为所欲为。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是在九点整，谭星辰刚要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阮黎突然拉住她：“星辰，你急着回家吗？”
看着她表情神神秘秘的，谭星辰猜她准没好想法，果然，没等谭星辰说话，她就凑到她耳边说：“还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说的情人坡吧，我得到确切消息有人今晚要在那颗大桃树底下表白。”
八卦是女生们的天性，谭星辰在阮黎这没少听到学校学生们的八卦，哪个班的谁谁谁喜欢谁，谁和谁在一起了，这些阮黎总能第一时间知道。
“又是谁和谁表白？”谭星辰一时兴致起来，收拾了一半的东西也没来得及顾上。
“二班学委要跟她们班班长告白。”阮黎两只眼睛圆溜锃亮，说话时两边眉毛一挑一挑的：“两个好学生，女追男。怎么样，刺激吧？”
一二三班都在同一层楼，谭星辰平时出去打热水的时候总能碰上二三班的人，二班的学委正好初中时跟她在同一个班，但谭星辰跟她没有太多的交流，在谭星辰印象中，那个女生成绩挺好，平时考试能排在班里前三，每天扎着一成不变的马尾，人也不爱说话。
她实在想不出这样一个文静的女孩子跟人表白是什么样的，一时间，好奇占据着她的内心。
她转身对常夜和周楷说：“你们先回家吧，不用等我了，我和梨子还有点事，晚点我自己回去。”
“晚点公车就没了，你打算自己走回家？”常夜单肩挎着背包站在谭星辰面前，高大的身躯拢住了谭星辰面前的光线。
她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晚点我也可以打车回去。”
学校靠近中心，交通很方便，她完全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常夜若有所思，但也没再说什么，拽了一把周楷身后的书包带，俩人并肩出了教室。
学校的情人坡顾名思义是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那里种了一棵百年老桃树，旁边还有一小片新种的桃林，这样一个环境在校园里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小天地。
岩城一中的占地面积很大，情人坡处于学校东北角，地方偏僻，但一路上谭星辰还碰到不少小情侣在打闹。
穿过教学楼，再经过足球场，往前走一百米左右就能看到那棵百年老桃树，阮黎经验十足的把谭星辰拉到树底下：“看到前面了没有，二班那一对就在树底下坐着。”
“哪儿？”谭星辰望了望，没见到人。
“你前方四十五度角，往下看。”阮黎指了指：“看到那两个坐在一起的人影了没？”
谭星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对人影，但俩人也只是坐着聊天，并且天太黑什么也没看清楚，距离太远也听不见俩人的谈话。
“我们这样偷窥人家小情侣约会好吗？”谭星辰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偷窥狂。
她这么一说，阮黎也有同样的感觉，她尴尬的笑笑：“可能是我们来晚了，人家或许早就表白完了。”
“那，我们回去？”夏天蚊子肆虐，谭星辰被叮了好几个包，她觉得自己今天挺傻的，居然会和阮黎来偷看人家小情侣约会。
阮黎趴在桃树干后面，一边拍蚊子一边注意着前面的动作，突然手指着前面，激动的拽起谭星辰的手：“唉唉唉，要亲了要亲了。”
谭星辰被她拽着手有点疼，但还是因为她的话把注意放到了小情侣身上。前面的一对人影突然凑在一起，树影下，两个人影亲密无间。
谭星辰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别的原因，她耳根子有点热，连脖子痒痒的，只是瞄了一眼她就把目光移开。
“刺激啊。”阮黎感叹道，“看得我都想谈恋爱了。”
谭星辰刚想要调侃她，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嗓音很粗糙但中气十足：“欸，前面的都在干什么！”
“跑什么，站住。”
听出那是教导主任的声音，谭星辰和阮黎吓得不敢乱动，前面的小情侣早就跑没影了，只有树枝在摇晃，月光下有一个人影从面前划过。
教导主任的声音越传越远，谭星辰躲在树下大气不敢出，直到确认人走远了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走了吧？吓死我了。”
阮黎抹了把汗：“没影了。”
俩人跟做贼似的挨在树干上，谭星辰从小到大第一次做这事，不禁想笑，看了阮黎一眼，俩人都笑出声来。
“回去吗？这里蚊子太多了。”谭星辰站起来伸了伸蹲得发麻的腿。
“来都来了，咱们许个愿再走呗。”阮黎从书包里拿出了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许愿牌。
“你装备还真足。”谭星辰咕哝了一句。
阮黎拿出许愿牌分了她一个，红色的木牌，握在掌心里很小巧精致，谭星辰接过，从包里翻出了一支笔，很认真的写下心愿。
阮黎很早就写完了，她好奇的盯着谭星辰手里的牌子：“星辰，你许了什么愿望？
“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呀，就是祈祷一下家人健康而已。”说话间，谭星辰已经率先站起来把牌子挂在了树枝上。
位置很普通，旁边有四五个一样的牌子，乍一看不会特别显眼。
“哦……”阮黎像是看破了什么似的，她故意拖长音，“这可是百年桃树，只有许愿招桃花才会灵。”
“星辰，你好像有小秘密哦。”
……
晚上九点半，谭星辰与阮黎在校门口道别，谭星辰最终没打车回家，她走在小路上，脑海里都是阮黎最后在树底下说的那句话：
“你好像有小秘密哦。”
秘密，
她的秘密，
藏了很久的秘密，
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路灯幽暗，灯下有无数飞蚁在盘旋，路上不时有车打着喇叭经过，谭星辰低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走一步踢一下，一用力石子就飞远了，一只黑色的运动鞋适时的踩在滚动的石子上。
一道拔高的长影落在她面前。
谭星辰抬头时正好撞上常夜的眼，月光下，他半边脸匿在黑暗中，斑驳的树影打在他肩上，她心里一惊，欣喜的话从嘴里蹦出：
“小常子。”
“愣着做什么，还不回家？”
谭星辰双手握紧书包肩带抬高步子迅速跟上前面的少年，少年腿脚修长但像是刻意似的走得很慢，一手插着兜一手推着自行车，像是饭后散步似的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