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胡蝶不传千里梦2
第二日一大早荣令蓁便赶早进了宫,拜见过皇后之后便去了东宫,许久不见的谢挽星陪着他一同在东宫之中等着谢持静。
东宫的宫人素知太子对于这位皇姨与唯一的胞弟最是看重,故而是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请进了东宫的花厅之中。谢挽星的个子长了不少,湖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像是闪烁着宝石的光芒一样,个子一直在长,性子倒是一直未变。
“蓁姨,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大哥了?也不说来找找我,我都快要被齐太傅逼死了!”谢挽星却是能够看出来荣令蓁心事重重的模样,只能说些自己的趣事让她的情绪不至于一直低沉。
荣令蓁倒也不算是低沉,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路上想的是好,但真的到了东宫,她却不知怎样开口,心中一遍一遍的想着自己见了谢持静要如何与他说这件事?只能心不在焉的谢挽星:“我看是齐太傅害怕你吧!”
谢挽星嘿嘿一笑,坐在荣令蓁的身旁,感叹道:“就是差了一个你,啧,蓁姨,你赶快生几个孩子,到时候齐太傅才是真的头疼!”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袭明黄的人已经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正巧将他的后半句话听了个清楚。冷冽如刀的目光霎时在谢挽星身上来回割刮,谢挽星打了个冷颤,定睛向谢持静看去,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寒霜,连那双刚才还在放冷刀的眼睛此刻都不见半点冰凉。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一样,谢挽星起身叫了一声“大哥”,谢持静微微颔首,有些意外的看向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紧张的紫衣女子。她并不常穿紫衣,突然见她穿了身紫色衣装,华贵又娇艳,但娇艳的脸蛋上却流露出几丝细微的疏远。
“你二人怎会一同来找我?若我今日不在东宫呢?”谢持静暂且放下心中的丝丝奇怪,撩袍坐在了荣令蓁的另一侧。
谢挽星猜不到荣令蓁究竟为何来找谢持静,但屋内还有宫人,他心下迟疑了一下,见到荣令蓁面有犹豫,便笑哈哈的开了口:“我是在坤宁殿遇到蓁姨,就说一同来看看日理万机的大哥,以免大哥总说我们不关心你。况且我来找大哥,什么时候没找到过,本来也是临时起意,大哥在自然最好,大哥不在,想来东宫的宫人也会将今日事说给你听,那我和蓁姨的心意也已经送到了,都不亏!”
“听闻你不日便要去叶州,特意过来看看你,记得要去王府看一圈,顺便再帮我去看看孟云笃。”荣令蓁说话间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谢持静,似乎想要从他熟悉的温和的面庞之中看出来什么一样。
谢持静闻言一顿,绷直的唇线忽然弯了弯,露出他一贯如春风的微笑来,凤眼如炬看向荣令蓁,细细看来才看到她眼底的乌青,眼中还有些血丝,看来是想了许久,昨夜她怕是辗转了一夜才来向他提起此事吧?她对孟云笃还真是情真意切,想到这里谢持静又是一阵轻笑而后微微颔首:“自然要去看看。”
她今日所来绝不仅仅是为了此事,谢持静转开目光,垂下双眸。
“对了,大哥记得再回王府看一圈,我院子里的桃花树下还有和蓁姨一同酿的酒,想来也已甘甜可口,该是取出来的时候了。”谢挽星顿了顿继续说:“本来说等蓁姨嫁人的时候取出来,谁想蓁姨嫁到了京城来!”
谢持静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些血缘关系的弟弟脸上露出来真心实意的笑容,他生来纯良,世上的一切腌臜他都曾看过,而他作为他的兄长,是愿意让他一生都这样下去,不必为任何事忧心,谢挽星想要的东西,只要他能够拿到,都会不吝的为他寻回,毕竟他欠他的实在很多。见到他总是如此喜乐,他也是自然乐见,点点头又说:“上回你让我帮你寻的《山海逸闻录》我已经找了,就在书房,你可要现在去拿?”
谢挽星的眼睛一亮,两只耳朵好像也立刻竖了起来一样,冲到谢持静身侧在背后抱了抱他的脖颈:“大哥,你真的无所不能!我现在就要去,蓁姨你等等我,我很快就来!”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谢持静向后看了看:“还不去看着二皇子?二皇子好动,都仔细着点,不要让他磕了碰了!”
屋里的四个女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谢持静究竟在给谁命令,都看向站在谢持静身后的文总管,文弼的手微微一动:“都下去看着二皇子,这里有我。”
待他们走后,谢持静给了文弼一个眼神:“去外头候着吧!”
文弼颔首退下。
偌大的花厅只剩下这对姨甥二人,中间摆着的香炉中燃起袅袅的青烟,谢持静将双腿交叠在一起向后靠了靠,靠在椅背上,双手抓着扶手,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声音却依旧温和醇厚,放佛春日细雨一样,令人无不感到温和。
“蓁姨有事同我讲?”
荣令蓁被他这种极具压迫性的目光看的不禁有些怕,但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思虑片刻便开了口:“是。”
“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荣令蓁抬起头来,目光里也多了几丝坚定。
“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对她从来不是这样吗?除了……他心悦她的这件事。谢持静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心头好像有预感,有什么事情渐渐失控了。
荣令蓁点头,也不再犹豫,开口便问:“孟云笃的死真的是意外吗?”
看来,今日她是来兴师问罪了?谢持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抹带着邪气的笑容忽然绽放出来,不答反问:“蓁姨以为呢?”
“你回答我。”荣令蓁并非不想相信他,只是他做事向来不是如此,如他所说的一样,在她面前,她问什么他就会答什么,一旦他开始逃避,那么足以说明此事十有八九与他有关。
谢持静看到荣令蓁的眼眶泛了红,声音也有了哽咽,眼中又是一冷,嫉妒与无奈翻涌而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蓁姨看来是知道了什么,是他查到的?”
谢持静起身走近她,双手撑在她椅子的扶手之上,将她圈在自己与椅背之间,轻声的问她,带着一种明知的自嘲意味,问她:“你信他不信我?”
是了,他怎么会问这样愚蠢的问题,她爱的人是谁,他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怎么自己偏偏想不开要去自取其辱,要妄想与陆元叹比。但是明明他比所有人都更先遇到她,她的温柔娇俏,他都是第一个人看到的人。
“你有你的原因。”荣令蓁察觉到危险,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只能紧紧的靠在椅背上。
“是啊……我有我的原因,但在你心中已经为我定罪了,是吗蓁姨?”谢持静弯下腰来,凤眼里的温和将他的疯狂压在最底下,但他也不知自己究竟会不会失控。
一旦她知道了他那样肮脏的心思,以那种决绝的手段,她还会不会待他好?哪怕是作为亲人的那样的好!
耳边响起来一道声音:“京中的局面一旦定下来,你便再无回天之力!如今之计只有搅乱这团水,你想想有谁最不乐见叶州新臣与京中旧臣联姻?而谁又最为引人瞩目,一旦她有了意外,京中的水才能慢慢浑起来,你要报的仇,你要坐稳的位置,才能如你所愿!”
“不,我不会这样做!一定有别的办法!”谢持静当时是这样同那人说的。
那人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如同鬼魅的声音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响起:“她活着你得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同别人欢好。她死了才能是你的!”
这些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悉数来自于谢持静,两种声音在他的身体里不断拉扯。
在拉扯之中,谢持静听到了她的声音:“你可是因为我才杀了他?”
她虽不是个温柔的姑娘,但也从未露出过这样冷漠厌恶表情与语气来,罢了,让她知道也便就是知道了,他早就想对她说的话!
“是。”谢持静的脸上恢复了一片平静,似乎这件事在他看来与他为荣令蓁折了花上的刺一般轻松。
荣令蓁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堂皇的承认了!难道说他真的对自己……有那样的心思?回首以往,所有他的目光与笑容在此刻都是那样的令人作呕,荣令蓁忍着心头的不适,不敢相信一样的再度张口:“你对我……是有非分……”
话到了嘴边,她却说不出口了,她又该怎样面对他呢?甚至连那四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是那样的相信他依赖他!但是他却藏着那样的心思?
她的心情向来显露在脸上,谢持静自然没有放过她脸上的极度厌恶与恶心,放佛她听到了什么让她厌恶至极的东西一样,他喜欢她难道是一件令她作呕的事情吗?他不能够喜欢她吗?想到这里,谢持静有些苦涩的垂下了双眸,渐渐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到:“荣令蓁,我对你确有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