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拉手手
【03】
破落的衙门前还是一片萧瑟的树叶，被雨淋湿之后乱糟糟的紧贴在石地之上，门外的青砖都比衙内长满荒草的地方要好些。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都说了比较破，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公子肯定住不惯。”宋仙脸皮难得薄了些，不太好意思招呼人。
云策却好像毫不在意，说道：“这地方挺好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日大人飞黄腾达也别忘了此处啊。”
少年一脚踹开了大门，带着宋仙进了府里的门去。
宋仙：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钥匙。
屋檐还滴着先前的雨水，原本就破落的房子，更没几处好的，几间屋子都漏雨湿透了，只有宋仙居住的那卧室，可能因为先前那看管官衙的下人常修缮，未见漏雨。
“今晚你先同我打挤吧，这里实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
宋仙把上任需要的物件摆好，换下了官服，穿上包袱里面带来的粗布衣裳，这质量和云策身上的一比较，就好像那大少爷出门时带的低级书童。
书童在屋子里左看看袖口，右看看线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攒钱换一身好的。
大少爷却在里里外外的忙活，闷不吭气的把活儿利索的都给做了。
宋仙出门时就看见，原本撒了一地的树叶，此刻干干净净，屋内的地砖终于和外面的打成一片。
墙上的蜘蛛网也清理干净了，进门再也没有进了盘丝洞那般的恐怖体验。
甚至那摇摇欲坠的窗户都被修好了，至少能够手动的关上又打开，能够满足正常人需求。
“你干的？”
“是啊，我在这白吃白住，当然要给大人打长工了，只要大人不赶我走，以后家里的活儿都让我包了。”
宋仙感动的一塌糊涂，这小弟收得不错，物超所值。
“不对不对，我是主，你是客，这些事情以后别做了，你可不是我家的长工。”宋仙连连摆手，回头有机会和官僚打听打听，这云家到底个什么人家，看云策懂得不少，想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少爷。
云策不高兴，瘪下嘴，沉下眼眸，“宋大人真是见外，那好吧，我肚子饿了，大人可有什么招待于我？”
他走到桌前坐下，一脚踏上椅凳，放荡不羁的偏过头来，外套随意的扔在了一旁，里衣的领口大敞着，挥散些汗水。
宋仙全身家当只剩下一两银子和几贯铜板，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大昀朝买到吃的。
“大人是不是手头紧张，那我们是不是要饿肚子了？”云策说的每句话都捅到了宋仙心窝子里，知道不就好了，干嘛非得说出来！
宋仙窘蹙说道，“别着急，我想想办法，今天一定能吃上饭。”
天色还早，他再找找这府里有没有什么能变卖的物件，如今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能管府里的？
正当宋仙惆怅之时，门外叩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呢，谁会来找他。
宋仙起身去开门，眼前的人正是今日所见过的小鲜肉。
他麻溜的窜进了门，手里怀抱着一个小箱子，紧紧的不撒手。
“宋兄，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来人开口，随站在宋仙身后的云策微微眯起了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那一小盒子里，全是银票和银子，宋仙瞟了一眼，和自己那铜板比起来简直晃瞎了眼。
大昀朝还算富强，周边虽说是常年有蛮族骚扰，身处京城，治安管理这些都还是能够保证，就是天子脚下税高了些，所以也导致物价飞涨，就拿先前的包子来说，在偏僻些的地方，两文钱就能买个大肉包子，在这里是五文钱一个。
云策见宋仙这没见过钱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在这京城脚下，没谁混得比京官还差了吧。
“大人，这位是？”云策开口问宋仙，眼神都不带搭理小鲜肉。
宋仙不知道他谁啊，正想着怎么圆一圆这事，小鲜肉主动开了口。
“在下文青阳，曾和宋大人做过同窗，现任七品詹事司直。”他微微颔首，面对着云策也并无当官的傲气。
七品官啊，那可是可以上朝的，还可以见到皇帝！
云策听后好像没多大反应，语气平平，“哦，才七品。”
大昀的官分为京官和地方官，即使同在七品，那些外放的七品县令可比不上这七品的詹事司直。
在皇帝眼前的官，遇上机遇也会更多，升职指日可待，而那些外放官多的是十年二十年也还蹲在原位，甚至一直到死也等不到一个入京机会。
詹事司直这职位品阶不高，权利不大，可惹人厌烦，不会处事之人坐这个位置那就是和文武百官做到了对立面。
这么说吧，就相当于班上的纪律委员，要管事，还没实权，不像班长讨老师欢心，也不像学习委员让同学信服，反正就是官不大，屁事多，惹人嫌。
宋仙见文青阳有些发愣，低声呵斥了一下云策，“云公子，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哦~”
文青阳没见过云策，也不知道宋仙是在哪里结识的这么个少年，打量了对方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宋仙忍着肉痛把小盒子推送回去，“文兄真是太客气了，今日那都是我说的胡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宋兄，你这莫不是还在怪我，老师他也是真的想提携你，不是羞辱，为何你还如此想不开？罢了，你若是连带着厌恶我，那今后我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
那你可就先别出现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招待。宋仙沉默。
听到这，一直没所动静的云策，往前了一步。
“哎，宋大人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我看不如就收下吧。”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接过了小盒子，宋仙抬头一看，盒子已经到云策怀里了。
宋仙小脸涨得通红。
低声嘱咐，“快还给人家，这是人家的东西。”
云策满不在乎，“他这不是给你了吗，现在是你的了。”
文青阳达到了目的，对宋仙抱拳作揖告辞，撒腿就跑出了府衙，生怕被宋仙追上。
待到文青阳离开，宋仙脸更红了，一方面是丢的，一方面是被气的。
捏住云策耳朵，并没使多大力，口气倒是蛮凶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收受别人的东西，这盒子里的东西不准动，我待会儿就拿回去还他，你若是敢动，就离开我家！”
云策不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了一样，以他的身份，这种七品官想送东西根本都送不进来，云策拿他的银子就是给他面子，是给他的恩赐。
但是宋仙真的很生气的样子。
“宋大人，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啊，你到现在都没吃饭，还有你这屋子需要修缮，东西也需要添置，到处都需要花钱。”云策小声劝说道。
宋仙摸了摸自己响了好几遍的肚子，声音小了些，“我就算饿死，也不收受人家这……贿赂，又不是很熟，干嘛收他的钱？”
“那熟了就可以收了？”
宋仙：“……”
云策分析道，“宋大人你想想，他认识你，还给你送钱，只有两种情况，第一是他亏欠你，第二就是他想收买你，所以你干嘛不收？”
云策从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出，就是宋仙之前可能和那文青阳结识，并且可能关系还不错，然后一个现在升职七品官员，一个落入末流官员，这之间发生了事情，生了嫌隙，很大可能是文青阳占了宋仙位置，受到了他所说的的老师提携，所以他才巴巴的给宋仙送钱。
只是暂时这么想，毕竟对话的内容太少了，云策也不能妄下结论。
“这是也可能是贿赂，你年纪小，不懂官场的水多深。”
云策面色复杂，就这几百两银子，还贿赂？
“大人为官清廉，实属我辈楷模，这些钱就当是奖励你的好了。”
“不管你怎么狡辩，总之这笔钱你给我原原本本的放好，不然，我立刻就去云家把你送回去！”
云策抱着盒子，皱着眉，一副嫌麻烦的模样。
宋仙背过身去生气，等回过头来，早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宋仙原本的年龄是二十五，这具身体看着是二十左右，倒是让他便宜了几岁，少年云策看着才十七八的模样，在宋仙眼里就是个高中生，心智并不成熟，可能再加上他那家庭环境教育，把他给教歪了，没人和他说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
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声音会不会太大了？
给人家造成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宋仙望着被推开缝的门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找？
他说得也没错，都是为了自己着想，要不是因为自己穷得揭不开锅，也不会收受别人的钱。
就当是借的，回头还给文青阳就行，大不了带点利息。
宋仙想明白了，还是决定出去找找看，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爱面子，被自己一顿数落教育，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刚把门缝拉开，少年窘蹙的站在门口，迟迟徘徊没进来。
“宋大人，我已经把钱给他送回去了，你别生气了。”云策颦着两道眉，一副可怜模样，看着是真心悔过。
宋仙：……心理建设白做了。
肉痛的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嗯，做得好。”
“那我还能留下吗？”
“出去。”
“啊？”
“我是说，我们一起出去，带你去买吃的。”宋仙拉过云策的手，往外走去。
温热酥麻的感觉从手心传来，云策都不敢动弹了，任由被宋仙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