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很能装
“还剩八发子弹。”
枪是景驰捡回来的,他好像很了解这玩意儿,拿到后就顺手查了下弹夹。
顾青禾却将枪还给了他:“还是你用吧。”
景驰没接,而是拆了块儿巧克力:“我用不着。”
“我不会用。”
“拿着吓唬人吧。”
顾青禾没再推辞,将枪收了起来。
巧克力不是甜的,塞进嘴里之后只能感觉到一股香味,景驰嚼了两下,一股苦味在他的舌根上蔓延开来。他凝滞了。
顾青禾察觉了他的异常,此时才提醒道:“不要嚼,会很苦的。”
谢谢,已经嚼了。
“有、有水吗?”景驰艰难的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顾青禾摇头:“我只能往包里塞比它小的东西。”
怪不得她大大小小背了这么多包。一开始景驰还以为她只是谨慎的分散风险,不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景驰将巧克力生生吞了下去,又努力咽了好几次口水,口腔中的苦味不仅浓郁不散,还完全扩散开了。
巧克力不是甜的吗?
顾青禾有些尴尬的在包里掏了掏,掏出几块奶糖来。
她真的是什么都有啊。
景驰管她多要了几块糖,把巧克力还回去了。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巧克力都这么小了,这玩意要是吃多了能要人命。
顾青禾又在口袋里连着翻了翻,翻出个巧克力派。她应该是早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身上都装过些什么了,自己都有些吃惊。
但是景驰没要。
顾青禾:“这个不苦。很甜。”
见景驰还有顾虑,她就自作主张的解释道:“我身上应该还有。我有很多口袋。每个都很能装。”
这些重量也都会压在她身上。
很快,她真的又给他翻出来很多巧克力派。巧克力派甜的粘牙,但景驰似乎还吃得惯。
这三个月以来他什么没吃过?
就是没吃过苦的让人怀疑人生的巧克力。
但是景驰没多吃,他们的物资不确定能不能拿回来,这些东西是他们仅有的。
“你叫什么名字?”
景驰想起来,他们还没有互相介绍过自己。
“景驰。”
顾青禾应了一声,景驰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为了不冷场,她还是干巴巴的说道:“我叫顾青禾。”
景驰也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完全不知道如何让这个场子不那么冷。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顾青禾突然说:“谢谢你。”
景驰看着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做什么值得她道谢的事情。在他看来,他们两个并不能简单的划分成谁依附谁,也谁都没有完全依靠过对方。
当然顾青禾也完全没在意过这点:“我跟卫牧是中学同学,两个月前,他们曾经在我家躲过一段时间。”
两个月前,她去了北春城。
景驰直觉他们上一次的分别应该并不值得人眷恋,否则他们想要搭车的时候她不会将决定权完全抛给他。
就是那种‘这两个人我认识,但救不救看你’的态度。
还有北城加油站的那两个男孩儿,他们抛弃她,于是,她转身就走。
很清醒。
如果在三楼会议室的争端中他没有站在她这一边,此刻也绝不会坐在这里分享她的物资。
“你的疫苗是从哪儿弄得?”
病毒肆虐的第一个月,国家药品研发中心就制作出了具有明显效果的疫苗,并投入了量产。
但让人绝望的是,这些疫苗只运出去了一批,就遭到了不明组织的袭击,所有科研人员和疫苗一起被劫走了,宛如人间蒸发,至今杳无音讯。
顾青禾口罩下面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大概一个月前,北春城外面出现一行路过的卡车。”
北春城的暴|乱就是因为这些疫苗开始的。人人看到那样多的卡车,都会清楚里面绝对装着好东西。
一开始是有人去偷,而后是哄抢。
深夜迷雾之中、枪林弹雨之下,顾青禾拿到了五只疫苗。
对于她来说那就是做梦一般的经历,直到现在也充满了不真实。她只记得自己是怎么摸过去的,在暴|乱中怎么走出去、还毫发无伤的,她不知道。
顾青禾望着茫茫夜色中密密麻麻的蓝色光点,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我没有贪心,我只拿了我需要的。”
可她最终只用上了一只。
景驰面沉如水。“你给我的那只,是打算给谁用的?”
被抽到针管中的保存性是不如封在小瓶中的,她抽到了针管中,一定是打算用的。
“是我妹妹。”
病毒溢散之后她的经历被划分成了三部分,北春城之前,北春城偷到疫苗之前,还有之后。
顾青禾猛地摇了摇头,从回忆中挣脱出来。
已经过去的事是没办法挽回的。
两人交替休息了半夜,后半夜不约而同的武装好自己,离开了十八楼。
那两个大汉的同伴搜到了十楼,整个楼梯井和一楼到十楼间已经布满了无法散去的病毒,那些颗粒沾附在墙上、桌上、椅子上,形成肉眼可见的雾气。
好在顾青禾的腿包没丢,里面还备着许多消毒剂。两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对自己进行一次全身性的消毒。
会议室里的东西不见了!
他们基本上可以明白那伙人为什么搜到十楼就停下,明明只要继续往上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们。
——包里的东西太多了,在离开顾青禾后异能消失,所有的东西都掉在了外面,他们一起上都搬不过来。
明明已经知道了结局,但两人还是去了楼梯底端。双肩包也不见了,地上散落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件,应该是对方觉得不需要、或者没时间搬了。
还有就是,短寸和光头的尸体都不见了。
顾青禾捡了些东西回来,景驰则四处看了看。
楼道门是被关着的,这使得充满病毒的地方依旧只有这栋大楼,连接着其他楼底的地下停车场却依旧安全。
如果没有疫苗、口罩、消毒水,他们会死在这里。饿死,或毒死。
整理好东西后顾青禾抬头看了看高的仿佛看不见尽头的楼梯,像是掉进了枯井深处。
她推开门进入停车场,刚进去,就仿佛看见远处的车里有晃动的人影。她屏息凝神再次看了一眼,确定那台距离她不算很远的、黑暗中的大车上藏着两个人。
对方很谨慎,从位置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的目的就是监视这扇安全门。刚刚景驰从这里进去了,对方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走,没有察觉竟然还有一个人。
顾青禾隐藏好自己,把门轻轻恢复成一开始的样子,而后寻找着景驰的身影。
太黑了,这个停车场也太大了,景驰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不敢靠近那两个人,也不确定除了他们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可如果不及时找到景驰,他们一定会落入对方的包围中——他们可是有对讲机的啊!
顾青禾蹲在一辆报废车后面,目光紧紧锁着那台大车。三秒、十秒,她从包里摸出个什么东西,迅速而小心的移动过去。
车的底座不是特别的高,如果是以前的她穿的这么臃肿肯定不容易进去,但现在可以。
她趴在车底下,拿出自己的手机,开机,打开手电筒。
这台手机她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在连信号都几乎没有的现在,几乎没什么用处。
手电筒的光芒很微弱,穿不透遥远深沉的黑暗。两个监视者要一边隐藏自己一边观察景驰,刚好看不见她的光芒。
而且靠近之后顾青禾也分辨出了这两人具体观察的方向,她的光也直冲着那边照去。
半分钟、一分钟,时间被切割开了,每一部分都格外漫长。
如果没用,她和景驰总得死一个,或全都死。
“是个男的,就他一个人,他已经发现门了。我们现在找不到他。”
顾青禾听到头顶的车上传来细微的对讲声,他们果然通知同伴了!
“他是不是过来了?”
“没有,我们一直看着他,他没开门。”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我们一直看着门,就他一个过来了。”
“你们别轻举妄动,我们马上过去。”
他们明白,无论这行人究竟有多少,既然这个人敢一个人过来查探,肯定是有些本事的。死掉的短寸和光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顾青禾越发焦急起来,头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渐渐成行,刺激着她敏感的头皮。额角的伤口发出细密清晰的痛觉,突突的跃动每一次都点在她的痛觉神经上。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自己被人戳了下。她扭过头一看,见到黑暗中的景驰冲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放到身后,摸出了那个匕首。
顾青禾松了半口气,将手电筒关上,就地滚出去的同时,一个人已经被捅了脖子。
鲜血迸溅而出,徒然的变故刺激了他的同伴,然而他没来得及发出动静就被什么东西兜头盖住往后压去,下一刻,那个刚离开他同伴身体的刀子又抹了他的脖子。
整个过程及其迅速,连惊呼都只发出半声。
对讲机中又传来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