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冰桃美酒
学校的街道上种着成排的银杏树。
黄色的银杏叶随风飘落，在半空中打了个卷，轻飘飘地落到段昭燃的脚下。
他站到宋漪露的面前，眉眼精致清俊，下颌线条凌厉分明。
他的声音像往昔般紧劲，但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波澜。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去我们咖啡厅办会员卡吗？李哥催你了，记得来一趟。”
“啊？”宋漪露微微愣怔。
她在脑海里搜刮一圈，这才想起自己当初为了说服段昭燃去植物园，确实说过要重金办一张vvvip卡。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的陈词借口了，他竟然还记得。
他眸光灼灼地注视她，薄唇轻启：“记得来咖啡厅，我等你。”
他话说得正经，但不明就里的人总能感受到话里的暧昧。
宋漪露看着他和舍友们离去的身影，顿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行，我下午上完课就过去！”
闻声，段昭燃不露声色地轻扬唇角，目视前方，没回头朝身后的她挥了挥手。
他原以为放学后会等到宋漪露的到来。
没曾想，云霄竟跟着宋漪露一起来到咖啡厅。
云霄倚在咖啡厅的点餐台前，倦怠的眉眼间含着调笑的意味。
“我听漪露说这家咖啡厅还不错，就和她一起来试试。”
宋漪露在心里翻给云霄一个白眼。
明明是他缠着自己一起来的，根本甩不开。
云霄自顾自地说：“我和漪露一样，也想在这儿办张会员卡。”
段昭燃清俊的眉梢微拧：“我们这儿对会员有限制要求。”
“什么要求？”
“我们不招男性会员。”
云霄：“……”
宋漪露握着手里早已点好的那杯油柑美式，表情有点懵。
这年头咖啡厅还有这种会员制度呢？
一旁的李哥也很纳闷，这做生意就做生意，开个会员制度也挺好。
但为了让情敌退散就将广大男同胞们拒之门外，有些“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架势了。
李哥啜了一口手磨咖啡，心想这段昭燃真有他当年的本色。
血气方刚，磨出来的咖啡，也带着点儿酸。
—
宋漪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完整杯油柑美式的。
油柑的味道酸涩，伴着咖啡厅里浓郁的咖啡味与难言的火药味氤氲进人的鼻尖。
实在太呛，酸爽得令人不愿再回味。
就这样，她喝完咖啡后没有让云霄和段昭燃送自己，径自回到了女生宿舍。
刚踏进宿舍的门，缪欢他们就朝宋漪露冲了过来，仿佛久旱逢甘霖的瓜农们。
“露露，你今晚是不是干了件大事？！”
“学校论坛都炸了！！”
“全是你的新闻！！！”
滨城大学的惠风和畅论坛是校内信息最发达、最神奇的地方。
前脚宋漪露刚回来，后脚就有同学拍下她和段昭燃、云霄在咖啡厅里同框的画面。
照片一经发布，迅速在论坛上盖起高楼。
0l：【卧槽！校花和两大校草人物同框出镜，颜狗的天堂啊！！！】
23l：【呜呜呜当美女真好，可以流连于两大帅哥之间。玛丽苏文学照进现实，慕了慕了！】
46l：【露露人美心善样样拔尖，你们羡慕她和帅哥在一块儿，我还羡慕帅哥能和她一起喝咖啡呢qaq】
78l：【他们三人这气氛不对劲啊，明显是大型修罗场的节奏！】
在一片热烈的讨论声中，这段三角关系愈加扑朔迷离。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甚至发起了一个云霄和段昭燃对决的cp投票帖。
看看他俩谁是宋漪露的梦中cp人选。
鉴于校花校草的cp粉呼声很高，宋漪露和云霄之前早就积攒了许多粉丝。
于是即便她和段昭燃在相貌身材等方面更为般配，他俩还是以微小的差距败下阵来。
6l：【果然，宋漪露和云霄就是坠配的！】
28l：【明明段神和露露更合适，我不服！】
29l：【不服憋着，校花校草就是官配~】
66l：【神他妈的官配。】
网友们众说纷纭，分别变为两大阵营battle了起来。
就在大家以为这是一场世纪之战时，这个投票帖却突然被人黑了。
连带着宋漪露和云霄之前的cp帖全都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情况，我吃瓜吃一半，瓜田没了！”
缪欢刷着论坛界面，两眼一抹黑。
蒋贝贝摸了摸下巴，灵光乍现：“你们说，这会不会是段神干的啊？他看不惯云霄票数比自己高，还和露露组cp，于是一怒之下把那些帖子都给黑了！”
“有这个可能性。”方星点点头，开启了逻辑脑洞，“段昭燃是计算机系的，黑个论坛帖子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宋漪露嘀咕：“不会吧……”
段昭燃这种谪仙似的人物，居然会下凡吃醋去黑论坛。
想想就有点违和……
缪欢凑近宋漪露：“露露，你不要小瞧了你的魅力啊。”
蒋贝贝也搭腔：“我这里有个法子，能测试出段神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什么法子？”宋漪露眉梢一动。
“下周我们班举行团建活动，去长鹿农庄种植物、摘水果，可以带家属的那种。你到时约他一起来玩。”
“注意噢，一定要强调‘带家属’这三个字！”
要想知道段昭燃是不是真的在意她，比起直截了当地去问论坛被黑是不是他所为，这个方法更加委婉妥当。
宋漪露下定决心，纤细如玉的指节敲在手机屏幕上，给段昭燃发了一条微信。
此时远在十多公里外，段昭燃正坐在医院病床旁的椅子上，将电脑关了机。
他刚刚将论坛那些乌烟瘴气的页面黑了个遍，随即就收到了医生送来的最新诊疗单。
段妈妈最近的病情又加重了，需要继续化疗。
段昭燃望向熟睡的母亲，眼尾微微泛红。
他的双手攥紧诊疗单，将脑袋埋进自己的双臂间。
母亲病情的恶化与昂贵的医药费就像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令他根本喘不过气。
少顷，他的手机震动了下。
段昭燃抬起头，打开手机界面，将宋漪露发来的这条邀请他参加班级团建活动的微信消息看了一遍。
他的目光凝在“家属”两个字上，纤长的黑睫微微颤动。
他低垂眼睑，冷白的指尖捏紧手机的边沿，默了良久才打下了三个字
——我没空。
虽然段昭燃的回复只有三个字，但拒绝得很彻底。
宋漪露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试探就这么失败了。
段昭燃那么聪明，肯定猜得出她这次邀请的含义。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连个不去的理由都吝啬得不肯给她。
这么惜字如金，摆明不愿意以“家属”的身份出席她的活动，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看来，论坛被黑的事情与他无关，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宋漪露的心凉了一截，最终没报名参加这周末的团建活动，而是约了谢北阳出去喝酒。
夜晚的酒吧热闹非凡，宋漪露陷进酒吧的卡座里，潋滟的酒红色灯光映着她微醺的脸颊。
半明半昧间，这里透着一股阴沉的低气压，与周围鼓点躁动的热烈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宋漪露断断续续地对谢北阳说：“你们男人……真是反复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心思怎么那么难猜！”
谢北阳挠挠耳朵。
这位大小姐已经骂了好一阵了，酒都喝了三巡，还不解气。
他抢过宋漪露手中的酒杯，无奈道：“姑奶奶，你就别喝了。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你这么折腾吗？”
“不值得！”宋漪露眯了眯眼，故作清醒道，“我宋漪露这辈子就没栽在男人身上过，压根不算事儿！”
她嘴皮子硬，天塌下来都有嘴顶着。
但谢北阳看得出来，她根本没有放下段昭燃。
今天他原想让宋漪露去朋友家新开的酒吧玩，可她还是拉着他来到了段昭燃打工的这个地方。
“你就别喝了。”谢北阳劝道。
“开玩笑，这几杯酒还不够我配花生米。”
宋漪露争抢着他手里的酒杯，没留意到不远处的吧台出现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段昭燃来酒吧打工了。
宋漪露径自抢过谢北阳手里的酒杯，任由冰凉辛辣的液体涌进自己的喉咙。
她刚想让服务员再来一瓶威士忌，抬手间，就看见段昭燃肃肃地立在吧台前，熟稔地晃动手里的摇壶，一如往昔般清俊。
像寒潭里的瑰玉，寂冷绝艳，引人垂涎欲摘。
这不，有个身穿吊带红裙的女人身姿摇曳地晃到段昭燃的面前，倾身靠近他。
女人的身材火辣，举手投足间透着危险的旖旎气息，勾搭意味十分明显。
宋漪露“啪”地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
她站起身，踩着6cm的细高跟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到吧台处。
段昭燃见到宋漪露的那一刻，原本无波无澜的眼里划过晦涩难辨的情绪。
宋漪露二话不说，伸出纤白的手揽上段昭燃的脖子。
她亲昵地搭在他的身上，醉眼微醺，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眉目张扬，嗓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骄矜。
“他是我男人，别打他的主意！”
她欺身紧挨着段昭燃，动作暧昧亲昵。
浊艳的灯影打下来，浸着她漂亮的眼睛，仿佛盛着潋滟水波，摇漾动人。
段昭燃看向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下。
身穿红裙的女人看了眼段昭燃，见他没说话就当作是默认了。
“有男朋友了不起啊，老娘能找到更好的。”
女人扭头甩了甩自己的波浪长卷发，一脸扫兴地离开。
宋漪露用鼻音轻哼了声，扭头看向段昭燃。
她醉眼微醺，抬手指向他，葱白的指尖微动，有些不稳。
“段昭燃，你以后要是跟别的女生眉来眼去，我就不认你这个男朋友。”
她伸手戳了下段昭燃的脸颊，露出自认为凶狠的表情，其实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段昭燃心里一软，微微叹气。
他朝旁边的谢北阳低声道：“她醉了，送她回去吧。”
谢北阳头疼地拉住宋漪露的胳膊，试图背她回去。
可她整个人像固体胶似的粘在段昭燃的身上。
挣扎无效，段昭燃轻叹口气，伸出长臂将宋漪露打横抱起，迈步向前走，将她送到了这家会所高楼顶层的vip套房。
那是宋漪露长期包下的房间。
谢北阳早已识相地溜走，为他俩阖上房门。
段昭燃抱着宋漪露，黑色的浅口帆布鞋踩过柔软的珊瑚绒地毯，将她轻轻地放倒在床上。
宋漪露的脸颊微醺，脑袋倚着枕头，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段昭燃见她快从床上摔落下来，赶紧弯下腰，伸手护住她。
她水嫩透亮的脸颊近在咫尺，在他的眼瞳中放大。
她的脸上仿佛染着漂亮彤云，红扑扑的。
离得这么近，他甚至能看见她脸上浅浅的绒毛。
昏黄的壁灯光影下，映着她的眉眼、鼻梁、嘴唇。
是他梦里见过无数遍的模样。
段昭燃的喉结滚了滚，忍不住折下颈，一点点地凑近那嫣红饱满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