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卡勃耐酒
包厢的天花板上坠着水晶吊灯。
灯盏晃晃荡荡，洒下昏暗的光，气氛闷窒诡谲。
段昭燃的眉眼间攒着浓郁的戾气，眼睑处落下阴影，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寒气。
他翻身上前，迅速拽起瘫倒在地的洪士明，冷白的五指攥紧他的衣领，手背上的青筋暴绽，重重地挥拳砸向他。
段昭燃的身上满是戾气，发了狠地出拳。
洪士明被打得无力还手，求饶声不断，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低。
宋漪露面色一紧，连忙上前拉住段昭燃。
“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温热的肌肤触感传递到段昭燃的手臂。
他脸上的肌肉僵着，攥起的拳头顿住，理智渐渐回拢。
他和宋漪露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带着晦涩的情绪。
洪士明见状赶紧趁机逃出包厢的门。
段昭燃起身就想去追他，却被宋漪露拦下。
“别追了，你受伤了。”
她看向段昭燃擦伤的手，清冷的声线落在黑夜里，逐渐变得冷静，“洪士明是逃不掉的，这笔账我肯定会跟他算！”
段昭燃的剑眉紧蹙，心里生出了深深的懊悔。
今天他跟舍友一起来到学校的迎宾堂做兼职。
他全程在宴会上端茶倒水，始终没有靠近宋漪露，只是远远地看她。
当时洪士明去向宋漪露敬酒，他甚至想冲上去替她挡酒，幸好宋漪露没有喝。
然而段昭燃忙完服务员的活儿后，却见宋漪露不在座位上。
他出来寻她，就撞见她被洪士明拉进包厢的画面。
“我应该守着你的。”
段昭燃低垂脑袋，眸中淌过暗色。
宋漪露怔怔地看他：“你是在担心我吗？”
段昭燃默了默，避而不答：“我送你回家吧。”
他带着宋漪露离开迎宾堂，两人去了药店买跌打药，为段昭燃处理好伤口。
这一夜宛如梦魇。
精疲力竭的宋漪露原想休息一晚后，明早就向学校领导反映此事，严惩洪士明。
谁曾想，竟出事了。
隔天早晨，辛妍跑到了校长室，指控洪士明昨晚对她进行猥亵。
最后强奸未遂，从他的魔掌中逃脱了出来。
原来，昨晚洪士明骚扰宋漪露未果。
醉酒的他撞上辛妍，色欲熏心之下直接对辛妍动了手。
他动手的位置很隐蔽，是个监控死角。
当时也没有人经过那儿，根本无法证明辛妍所说的真伪。
这个消息很快就散播开来，学校的论坛直接炸了。
【洪教授平时那么好，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辛妍没必要撒谎叭，谁会拿这事开玩笑。】
【事实究竟是什么啊？好着急，在线蹲真相！】
宋漪露刷了论坛的界面，眉心越蹙越深。
洪士明在学生群体里威望、口碑极佳。
他素来装成风趣儒雅的样子，和学生们打成一片。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德才兼备的好老师。
殊不知魔鬼戴上面具，也能扮作天使的面孔。
宋漪露思忖过后，找上了段昭燃，希望他能帮忙一起寻找昨晚洪士明拉她进包厢的监控录像。
“虽然迎宾堂里的包厢没有设监控，但当时我们的位置在走廊，从这里入手，肯定能查到视频。”
段昭燃默了默，问她：“你想好了吗？”
宋漪露轻轻点头：“虽然辛妍平时总爱跟我作对，但在这种时候，我得站出来。”
她得让大家知道，洪士明不是初犯，他理应得到严惩。
两人打定主意后，立即前往迎宾堂，从工作人员那儿调出了视频录像，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学校的会议室。
此时学校的领导们都坐在会议室里，听辛妍和洪士明各执一词。
场面剑拔弩张，十分焦灼。
一见到宋漪露和段昭燃闯了进来，坐在正位上的校长高声呵斥。
“你们是哪个学院的，没看见我们在开会吗？！”
“校长，我能证明昨晚洪士明确实对学生实施了不轨之举。”
宋漪露的脸色镇定冷然，拿出包包里的u盘，插入会议室台前的电脑端口。
倏尔，诺大的屏幕上映现出了迎宾堂的走廊画面
——洪士明将宋漪露拉进包厢，段昭燃匆匆赶来，三人随后陆续离开。
洪士明望着监控视频里的画面，太阳穴跳了跳，很快就恢复如常。
“这能代表什么呢？我不过是多喝了几杯酒，约宋同学进屋坐坐。虽然动作粗鲁了些，但你们看她很快就被人接走了啊。”
单单这个视频，确实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洪士明对她具体做了什么。
洪士明冷嗤：“你们要污蔑我，也不能全凭脑补。”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女声却突然传进众人的耳畔。
“我有实证！”
崔莹攥紧自己的手机，迈步走进会议室。
洪士明看见崔莹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凝滞，瞬间冰冻成霜。
崔莹高举自己的手机，掷地有声。
“我可以证明洪士明表面上衣冠楚楚，实际上他就是个禽兽！”
这一年来，崔莹在手机里记录了洪士明对她所作的一切。
她的手上掌握着他各种肮脏的证据。
“他用学分绩点要挟我，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自大一开始，崔莹就被洪士明掌控折磨。
她每次去他的办公室都受尽凌辱，每回都弄得一身伤，使得她一年四季都只敢穿长袖。
她活在洪士明的监控下，选修课得选他的课程，放学后也得跟他报备行程。
她被这种布满窒息感的阴霾笼罩，生不如死，时时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几近奔溃。
崔莹撸起衣袖，瘦削白皙的手臂上布满斑驳刺目的伤痕。
有洪士明对她施暴所致，也有她自残的伤口。
她的眼眶通红，望进洪士明的眼里满是深深的恨意。
“都怪我太懦弱，没能早点揭穿你……”
通过学校论坛的消息，崔莹今早得知宋漪露和段昭燃也闯进了会议室。
她决定站出来和他们一起揭露洪士明的暴行，掀开他的假面具。
“洪士明，你不仅害了我，还想害漪露她们。像你这样的畜生就该下地狱！”
她的语气凄厉决绝，惹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洪士明。
洪士明的后背冷汗涔涔，急声道：“她有神经病，你们别信她！”
“我的手机里拍下了各种照片，你的右边屁股上有一个巴掌大的胎记，你用安全套都只用最小的尺码，要不要让大家验证下！”
崔莹不管不顾地大吼，全然将一切抛下，只为将他推入深渊。
洪士明额上的青筋暴绽，愤怒到极致：“崔莹你这个贱货！”
他发疯似地冲上前，就要抢过她的手机。
崔莹誓死不从，将手机紧紧地护住。
洪士明逼红双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众人大惊，立刻上前阻拦。
宋漪露也赶紧冲上去，试图推开洪士明。
周围陷入一片混乱，推搡拉扯间，有人撞了宋漪露一下。
她一个趔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倒，差点撞上了什么。
须臾，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护在自己的身侧。
哐——
宋漪露堪堪站稳，抬眼间就见段昭燃拧起眉，从牙关里发出了吃痛的闷哼声。
他为了护住宋漪露，挺阔的后背撞上会议室的一侧桌角，腰间泛起阵阵疼痛。
他不顾自己的伤，眼中染上忧色，抬手握住宋漪露的胳膊。
“你没事吧？”
周围的喧闹声不断，宋漪露朝他摇头，脑袋却停止了运转。
他俩站在拥挤的人潮中，所有的画面好似变得模糊。
只余下他紧握自己手心的滚烫温度，清晰分明。
噗通噗通——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声，毫无章法，难以遏制。
只为一个人而跳动。
这场闹剧持续了将近半个钟头。
最后以洪士明被校方勒令开除，被警察逮捕进警局候审，暂时落下帷幕。
对于崔莹而言，这场折磨她多时的噩梦终于要醒过来了。
她可以重新开始过自己的生活。
告别崔莹后，宋漪露扶着受伤的段昭燃去了学校的门诊部。
医生为他开药后，宋漪露拎着药袋陪段昭燃走到他的宿舍楼下。
眼见他想走，宋漪露拉住段昭燃的胳膊：“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得扶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
“医生说你最近不能运动，走路都得小心些，还是我送你吧。”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段昭燃走到男生宿舍楼的门口，朝里面的宿管阿姨打了声招呼。
“阿姨，他受伤了。我扶他上去很快就下来，您能让我进去吗？”
宿管阿姨看着他俩亲密的模样，磕着手里的瓜子，乐呵呵地笑了。
“行！阿姨也年轻过，懂的。你们小两口上去后，别待太久啊。”
闻言，段昭燃鸦羽般的眼睫眨了下。
宋漪露的杏眼亮了起来：“谢谢阿姨！”
她扶着段昭燃迈上宿舍楼的台阶，一路拾级而上，半晌来到了他的宿舍。
男生宿舍总比女生宿舍更随意些。
换个说法就是——更邋遢一点。
彼时宿舍的鞋架旁摆满了各种饮料瓶，鞋子也放得七倒八歪。
唯独段昭燃的床位整洁干净，枕头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宛如整间宿舍里的唯一净土。
宋漪露扶着段昭燃走进这片净土，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床上。
她掏出药袋里的跌打酒：“医生说这个药你得赶紧擦。”
“我来吧。”段昭燃坐在床榻上，接过她手里的跌打酒。
他的手臂劲瘦修长，但要擦拭后背的伤却不容易。
“还是我来吧。”
宋漪露伸手拿过他的药瓶，将跌打酒倒进自己的掌心，“你的伤得好好养着，乖乖擦药才能好。”
她面不改色，话说得一套一套。
但当她坐在床侧，伸手掀开段昭燃的衬衣衣摆，看见他精瘦的腰身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宋漪露咽了咽喉咙，指尖都有些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