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两人穿过惊慌的人群，来到青云寺的后山山脚下。
一群妇人正远远地围在那里，方守义掏出腰牌喊道：“让一让，让一让！”
人们让开了一条路，柳云卿跟在方守义身后走了过去。
地上仰面躺着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面色青紫，眼睛瞪得极大，人已经没了气息。
旁边几个人正拉扯着，柳云卿定睛一看，最中间那个掩面哭泣的妇人，不正是董夫人么？
“是她，官爷，我瞧见了，就是她杀的人！”董夫人的一个婆子扯着一个妇人喊道。
那妇人三十余岁的模样，长了一双狭长的凤眼，颧骨颇高，一看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人。闻言，她立刻便恼了：“你血口喷人！我方才看她走路摇摇晃晃，好心想要上来扶一把，没想到她自己跌倒了，你却要赖在我的头上！”
那婆子嚷嚷道：“柳儿陪夫人上香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突然就死了？之前她不小心撞到你，你骂了她好几句，不少人都听见了，你怎么可能好心去扶她！”
“你——”那妇人气极，又不知怎么反驳，方才她与这丫鬟的冲突确实有许多人都看见了，可她方才真的只是看到有人要跌倒，下意识地扶了一把，根本没有留意这就是之前撞到她的丫鬟。
那婆子见她说不出话来，顿时觉得被自己说中了真相，大声喊道：“你们方才都听见了吧？就是她骂了柳儿，她说柳儿没长眼，仔细出门摔死，柳儿这如今可不正是被摔死了！”
“我要是骂人一句便能让人摔死，还来上什么香，干脆求自己算了！”那妇人委屈的很，她虽然嘴不大好，却真的没想过要杀人。
“行了，先别说了，人不是她杀的。”百里睿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这会儿刚检查完了柳儿的尸体，站起身来说道。
那婆子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不得不将反驳的话咽了回去，只小声嘟囔道：“不是她杀的会是谁？好端端的，柳儿怎么忽然就死了呢？方才也只有她在旁边啊！”
“这人是窒息而亡的。”百里睿说道，“她的身上没有外伤，眼睛凸出，肤色发绀，喉间肿胀——这位夫人，柳儿之前可有什么不能服用的食物？”
董夫人哭着不敢出声，旁边的丫鬟恍然出声：“有的！柳儿不能吃花生，只要吃了一点点，脸上就会起成片的疙瘩！”
“这便是了，”百里睿点头道，“她应当是不慎服了大量的花生，喉咙发生肿胀，导致她无法呼吸，最后窒息而亡的。”
他问一旁的小沙弥：“你们的素斋里面可有什么是花生所制？”
那小沙弥正是之前力荐柳云卿留下来用斋饭的那个，年纪不大，见死了人，吓得浑身颤抖，这会儿听见问到自己头上，连念了几声佛号，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有……有的，”他颤着声说道，“那素炒三丝里面就、就有花生，还有醋拌青、青瓜，也洒了花生碎上去……”
“柳儿应当是误食了这些，所以才会不幸丧命。”百里睿对董夫人说道，“夫人请节哀。”
旁边的人听了，都恍然大悟，之前被那婆子揪住不放的妇人立刻甩开了手，嚷道：“你们看！这丫鬟是自己吃错了东西才死的，跟我半分关系也没有！”
她瞪着那婆子：“你凭什么胡乱攀咬我，我要你给我赔不是！”
“我……我……”这回换成那婆子说不出话来了。
“张婆子，你就快给她赔个不是吧！”董夫人的丫鬟拉了拉她，小声劝道，“夫人受了惊吓，要是被老爷知道了，定会责罚咱们的！这边事了之后，咱们赶快带夫人下山吧！还要通知柳儿的家人来收敛尸首，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这里啊！”
张婆子知道她说的有道理，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给那妇人道了歉。
百里睿回过头，看见柳云卿跟着方守义一起来了，便知道她已经同意来六扇门了。
“走吧。”他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柳云卿并没有动，她见董夫人一行人正准备离去，出言喊住了她们：“等等！”
董夫人身体发软，全靠旁边的婆子搀扶着。她旁边的丫鬟竖起了眉毛，指着她问：“你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竟敢拦我们的路！我家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柳云卿还未出声，便听到百里睿凉凉开口道：“她是与我一起的。”
虽然他一直没有亮明身份，可周身的气度却做不得假，方才那个拿着六扇门腰牌的男人也站在他的身后，众人心中基本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丫鬟往后缩了缩，脸上虽然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却不敢再说话了。
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吗？柳云卿心中暗爽。
见没人再说话了，她咳嗽了一声，说道：“这柳儿的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一时间人们的议论声又大了起来，那丫鬟有些惊慌：“她不就是不小心吃了花生所以才死的么？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她是因为服用了花生而死没错，只是却不是因为青云寺的素斋。”柳云卿望向那小沙弥，“小师傅，你们的素斋里面，花生放得多吗？”
那小沙弥摇摇头：“不、不多，只是在上面洒了花生碎调味……”
柳云卿转过头说道：“没错，素斋里面放的都是花生碎，量并不大。”
“就算量不大，柳儿也是不能吃的！”那丫鬟嚷道，“她只要稍稍吃了一点就会难受……”
“既然这样严重，她在饮食上定会十分注意才是，”柳云卿偏过头问那小沙弥，“莫非你们的花生碎磨得极细，洒在菜肴里面根本看不出来？”
小沙弥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摇头道：“没有，只是普通的花生碎，一眼就能看见的！”
“这便是了，”柳云卿说道，“柳儿平日里便注意不碰花生，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又怎么会不仔细看看？”
“除非……”她看向那个丫鬟，“她对给她东西的那人并不设防，所以才没有检查便吃了下去，而那里面掺了致死量的花生，害她丧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