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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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的时间似乎很漫长，可一旦专注，又会过得很快，转眼两年，十八岁，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人生的转折，有些人在这一年岁成长，有些人则或早或晚地迈过成年的门槛。
两年相处下来，同学们也摸清了陆离虽然性子冷，但处事随和，甚至比一般人更不容易发脾气，书桌里的情书越积越多，男孩女孩的都有，陆离并不讨厌，他们的感情简单纯粹，像带着露珠的野草，有雨的清新味道。
对于情书这件事，范景琛不闹一闹就不叫范景琛了，陆离反问他：“你没收到过情书吗？”
范景琛转头“哼！”了一声不说话。
陆离摸不清他的意思，后来旁敲侧击问了范景和，才知道那家伙平时在学校里天天当小霸王，女孩见了他都绕道走，但毕竟长了副好皮相，笑眼看人时恨不得把心都挖给他，曾有个胆子大的姑娘给他递情书，这小子扫一眼就扔地上了，临走还恶劣地说一句：“你也配？”
“真是混蛋啊。”
“是啊姐姐，不过哥哥一直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给范景琛送情书，陆离也乐得他帮自己铲除一帮情敌。
临近中学教育的最终考核，范明城把陆离叫去小洋楼，问她未来的志愿，陆离表示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转而问范明城的建议。
老狐狸看着自己一手□□出的小狐狸，笑了笑，看上去依旧和蔼可亲：“我在英国有位老朋友，她在金融上的造诣很深，如果你愿意，可以做她的学生，我想她也会很乐意教你。”
英国……，陆离想到了范景琛，她走的那么远，他会答应吗？
“在想阿琛？”陆离一惊，眼前的范明城明显看穿了她的想法，陆离也不掩饰，点了点头。
“他今年也十五了，自己的功课看上去还行，但和景和也没差多少，再不加把劲，早晚被他弟弟一口吞了。”
陆离跟在这个男人身边两年，渐渐地明白了他手上的天平在向哪一方倾斜，或许是出于正统，或许是对这个陪伴甚少的儿子的愧疚，范明城是希望范景琛能够赢下这一仗的。
“其实他平时也挺用功的……”陆离忍不住替自家小孩说话。
“哦？难道不是一回家就闹着要你陪他玩？”
陆离嘴角抽了抽，还是硬撑着道：“玩完就开始读书了。”
范明城摆了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但他现在，确实不是光顾着儿女私情的时候，我在他这个年纪，可是已经把一个贩毒团伙给收了，他呢？”范明城顿了顿，语调深沉道“连他弟弟当年祸害他的爪牙都拔不起来。”
提及不堪的旧事，陆离的手不自觉抽了抽，关于范景琛被送进孤儿院这件事，从前陆离认为这事由范景和一手主导，现在看来，这其中少不了范明城推波助澜。
对于两个儿子间的争权夺利，范明城采取的是近乎冷酷的姿态。范景琛刚满月时就被扔进了范家大院里的水缸里，当时一众三姑六婆连孩子都闹着要抱抱这玉雪可爱的娃娃，谁也不知道他最后到了谁手里，又或许知道，但掌权者有意包庇，便谁也奈何不了。
只是下一次，那便是明目张胆地冷眼旁观。范景琛十二岁那年，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把范景和撞成了骨折，这一次，车钥匙在范景琛手里，监控录像清晰地拍下了这个冷血的少年如何对自己的亲弟弟痛下狠手，整个事件最终却以范景琛被勒令闭门思过不了了之。
“他当时亲自到我房里告诉我，他罚我，不是因为我伤害了我的亲弟弟，他第二个儿子，而是因为我做的太不干净，没让人死透，还让人发现了是我做的。”陆离现在都忘不了范景琛失望又嘲讽的表情，或许是从那时起，他放弃了这段父子亲情。
陆离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养女，不该试图左右家主的决断，因此她只是顺着范明城的话往下讲：“他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后手？”范明城抬眼饶有兴致地看着陆离，女孩只是低头“我不敢随意判断。”
“在我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范明城松开交握在书桌上的手，背往椅子上一靠，整个人呈现出放松的姿态。
陆离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暗自吸一口气道：“阿琛背后还有母族的势力，仅仅是把那座孤儿院推翻并不难，真正难动的是庇护着那家孤儿院的来自上层看不见的手。”
范明城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陆离抿抿唇，干脆放开胆子：“他在学校玩的好的朋友里，有不少来自当今政界的精英家庭，我想，他只是需要时间。”
点到即止，不深入分析露出破绽，也不过于浅显显得无知。
范明城嘴角泛起笑意，欣慰地看向面前的少女，说出口的话却给了她一记重锤“是，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陆离愣了愣“什么？”
“他需要的不只是时间，他在成长，他弟弟也是，他会扩展人脉，他的弟弟也会，所以，他最需要的不是时间，而是他唯独比他弟弟缺少的东西。”
陆离低头急思，范景琛比范景和缺少的东西？范景和一个私生子，能在范家立足，归根结底靠的是范明城的宠爱。
是的，尽管在二子夺嫡的激烈争斗中范明城展现出异常冷酷的态度，但在日常生活里，范明城多数时候更加关心他的二儿子，从只有范景和和他的母亲同范明城住在一处便可看出，这也让族中宗亲不少站在范景和这一边。
当然也有贯彻嫡长子继承的老一辈思想的人坚定地守着范景琛，但毕竟已经21世纪了，这样的思想有多少保障，谁也不敢说。
陆离试探道：“族中势力的支持吗？”
范明城点点头，陆离松了一口气，范明城却不放过她，接着问：“如果一池水都是死的，要怎样获得活水呢？”
陆离脑海中灵光一闪“死水已经没必要再利用，不如去开辟新的水源。”
“所谓祖宗基业，不过是那群老头维护自己的利益的虚伪说辞罢了，我打算在英国做一次试点，投资新的技术，米兰达是我的财务顾问，也是这个计划的提出者之一，跟着她你会学到很多，等你回来，想要把新的活水给谁都由你决定。”
陆离回去的路上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范明城的话，他所说的计划对范家乃至范景琛都是一次突破过去的挑战和机会，如果成功，不但范家会进入新的阶段，范景琛也能通过她得到远过于范景和的势力。
范明城不打算策反任何人，也不想依靠任何过去，他开天辟地的胆量比族中把祖宗家法挂在嘴上的人更加有先祖遗风。
陆离时常会由衷地敬佩这位敢为人先的家主，却也常常疑惑这样的人为何甘愿让自己活在梦中？她和范景琛都是被现实狠狠折磨过的人，他们不敢也不能让自己有一时半刻的不清醒。
陆离走路想着事，没注意前头来了人，等到香风扑面时为时已晚，眼看着玉兰似的人腰一折就摔在了地上。
？这么弱的吗？陆离忍了忍，还是上前把范家的二太太，范明城众人皆知的情妇拉了起来。
“没事的，不打紧。”齐思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觑陆离的脸，这丫头刚才在老爷房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平时做什么都冷着脸，现在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她方才没注意到她的靠近，恐怕事情也不简单。
“齐阿姨小心些，摔坏了范叔叔该心疼了。”陆离见鬼说鬼话。
齐思平日里习惯性敛着的眉眼一掀，陆离如今出落得越发亭亭玉立，她本就是女子中身材高挑的那类，齐思要看清楚她的脸，非得睁开眼把头抬起来不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保持着长辈可亲又可敬的姿态，笑道：“都这么久了，还叫范叔叔呀？”
陆离顿了顿，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是自己始终是个外人，也跟着皮笑肉不笑道：“叫习惯了。”
可算是把那朵盛世白莲送走后，陆离看着她那娇小又弱不禁风的背影，这么都不能把她和自己威风凛凛、勇闯虎穴的父亲联系到一起。最后她放弃思考，在琴房找到正在欺负范景和的范景琛后，就拎着人回去准备考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