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红薯的惊喜就是藤长得飞快，比老李头心里想的还快。
听李桃花的，两节两节的剪藤，直接挖个坑栽进去，浇上点水就不管了。
老李头提心吊胆了好些天，看见长新叶了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没过多久，原来菜地里的藤，真又长出来一批。如此栽了三回，六个红薯种了三百多颗苗苗了。
等新的苗苗长出藤后，再剪出一些再栽，等到六七月再剪出一些种第二茬。到时候怕不是剩下的八亩地都种不下？
老李氏和老李头现在确定了，桃花儿她是农神娘娘身边的仙童托身来的！
老俩口现在对李桃花的信任，超过了对菩萨的期待，毕竟菩萨要忙的事儿太多了。
在天上的公务要办，自身要不时下凡历劫，菩萨之间要来往走动送礼，各种诞辰宴会要参加，身边的小童调皮要管教，人间的祈愿又太多……
李桃花趁机提出，在荒地边上挖几个大坑，试试堆肥，能增加几倍的肥料呢。
老李头二话不说就指使三个儿子干活。
这活不着急，也不重，不费银钱，只是出把力气的事，能成就是大大的赚了。不能成的话，反正粪也在土里，应该也不会浪费？
今年活虽然多了不少，但家里的吃食也足了许多，大伙也没啥怨言。
还有就是西瓜是真的真的太好吃了，要是种成了，真卖了三十两，家里头以后就不愁吃不饱饭了。
心里有了盼头，人都不知道累的。
堆肥虽然是头一次做，李桃花的指导似是而非，但老李头有半辈子的种地经验，稳稳的把握住了要点。
一个月后，老李头又一次扒开肥堆的时候，就知道成了。
一半施在荒地里，一半施在二亩麦地里。
麦收的好坏，关系到全家来年的肚子能否填饱。老李头能拿出二亩来施这个新式肥料，李桃花觉着阿爷看自己的滤镜，多半是会闪闪发光，自带小星星的那种。
老李头家现在整天的忙，好久都不见去大树下唠嗑了。干的又是新鲜事，问就是在给荒地攒肥，村里人见了反思自家是不是不够勤快？
老李头家大孙子，再过几年就能议亲了，莫不是想全家大干几年盖新房？
不怪人家日子过得好，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就没有一个懒的。
桃花儿那么小小一个，天天早晚跑荒地上抓虫。
还有那群小鸡崽，马上就要长成了，莫不是因为虫子喂得多？这么一想，自家也不该这么松快。家里的小孩儿们也跟着抓虫去。
桃花村里张家看李家，李家看邻家，一家家的都增加了在地里的时间，侍弄庄稼更仔细了。
所以说，这卷不分时空和内容，只要有一家带头的，就有第二家跟着，旁的就都卷进来了。
村里的老太太们，都来找老李氏打听，这窝鸡咋养的？
那老大一群，回头一天能捡十多颗蛋吧？准备回去有样学样，也养一群鸡。
李桃花很满意，村里的鸡不发病，她的鸡成活率就能大大提高。
一株瓜藤最多留两个瓜，在全家人疑惑的眼神中，去掉多余小西瓜时，老李头心疼得几晚上没睡好觉。
要不是桃花说多了长不大，老李头是再舍不得去的。
荒地边上盖起了一个简单的竹棚子，白天几个孙子被两两安排看地，晚上老李头和三个儿子，两两结伴轮流睡在竹棚里。
眼瞅着就要种成了，不能有半点疏忽。
忙碌的时光在期待中匆匆而过，红薯节又种下一茬后，转眼就迎来麦收。
老李头家全家齐上阵，老李氏在家烧饭，洗刷，送饭；其他大人割麦，晒场，打麦；李桃花大哥，二哥看瓜田；三哥，四哥跟在后面捡麦穗。
李桃花拿个长长的小细竹竿，上头系上窄布条，在晒场赶麻雀。
同时对着麻雀流口水，一千零一次想起鲁迅的冬日捕鸟。
李大石抓到过麻雀，清理干净，拿大叶子包了，埋地里，上面点火堆闷熟。
哥哥们把肉撕成小条给李桃花吃，盐都没抹，吃起来也香极了。
多施了肥的那两亩地，比边上的足足多收了三成麦子，老李头高兴得合不拢嘴。
村里的当家人都来打听，老李头也照实说了。
这第一年就增加了收成，是个好兆头，后边怎么样还说不好。这法子怎么着，也得过两年才能定下来。
这是实在话，祖辈传下来的法子，不能轻易就动了。万一有个好歹，一家人可咋活？等老李头家这法子妥当了，再跟着学也不迟。
新麦打下来，交了粮税，剩下的才是自家的。
以前这时候都要好好的吃一顿，庆祝颗粒归仓，是个丰收年。
今年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西瓜上。那一个个瓜长得老好了，有的瓜皮一块呈黄色，这是熟了，可以吃了。
老俩口琢磨，这瓜得自家人先吃。
神仙瓜凡人能吃多少，自家不试清楚就往外卖，出了事，担当不起。
至于自家人会不会吃坏了？外头的野果子吃多了，还肚子疼呢？神仙瓜又没毒，顶多肚子疼会，不会有啥大事。
神学和现实完美结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听着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就这么着定下了。
麦收后，老李头家开始了每天吃瓜的日子，瓜籽老李氏一颗颗晒晒放好。
先是一天开两个，到敞开肚皮吃，除了赵氏和老李氏吃多了要闹肚子，其他人都没事，就是多尿几次。
赵氏和老李氏闹肚子也不严重，一天不吃瓜第二天就好了。后面只要不多吃，也没事。
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关好门，一人一块瓜。
一边啃，一边眯眼回味嘴里的香甜多汁，不时和其他人对视偷笑。
这种偷偷摸摸吃想象不到的美味，吃完还不能出门去炫耀的感觉，怎么说呢？老李头一家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全家人都觉得更亲近了。
李桃花觉着这些天，家里的氛围格外好，早起打招呼，都互相带了更亲密的意味。
原本一家人的关系也不差，在大事上谁都不含糊。
但再亲近，一家子也有磕碰的时候。老李头家娃儿不算多，出了月子都是老李氏帮忙看。娃儿们的吃食和衣裳也是老李氏安排，都是自己孙子，老李氏也不偏疼。
就算是这样，据李桃花观察，大伯娘不满意李大石作为家里的长孙，不光没有啥优待，反而早早就要跟着下地，当半个劳力使。
二伯娘就有时候觉着，自家只有一个娃，每次娃儿们分东西的时候都亏了。
两人都觉得，李桃花作为家里唯一的小姑娘，是该宠着，可爹娘宠得也太过了些。
李桃花她娘有时候背地里嘀咕，自家李松也是亲孙子，凭啥总是穿上头哥哥们的旧衣裳？长这么大也只置办了两身新衣裳，一件新袄子。
不过，三兄弟都是同一种木头，媳妇嘀咕几句从不往心里去。
三妯娌也都不是偷奸耍滑的人，心里不高兴了，顶多少跟对方说几句话。
现在老李头家的和谐，更上了一层楼。
三兄弟从普通的木头变成了眼里有喜悦的木头。三妯娌干啥都一块儿，干活互相搭把手，说说笑笑的，亲成一团。
至于李桃花的哥哥们，除了晚上睡觉是在爹娘屋里，其他时候爹娘和叔伯婶婶们，对他们来说其实差别不大。
都是一家人，称呼不一样，爹娘在心里跟亲近一些而已。嗯，跟爷奶一样亲近。
说心里话，李桃花觉得她娘和老李氏比起来，她心里是更亲近老李氏的。
不亲身经历，真的很难理解。
爹娘在身边，日日都能相见，也就是比伯伯婶婶们更亲近一些。
老李氏从小照看她，晚上她也睡老李氏脚边，还有老李氏每天拜菩萨，雷打不动的那句“愿孙女桃花儿平安康健，信女愿折寿十年。”让李桃花觉着，老李氏对她的恩情和爱意，她这辈子是还不清的。
又过几天，西瓜大批成熟了。
老李头去了村长家，把李远山带到家里来。
村里人早就好奇老李头种了啥新鲜瓜果了，居然种在荒地里，还能长出大片大片来，这不是杂草野藤才能做到的事么？
随便长长就能长出一大片的，一般不是啥好东西，叶子长得再好，就算能吃也是菜，不顶饱。瓜果卖不上价，老李头家种那老大一片，八成是想代替粮食，省下些口粮，过几年给李大石说媳妇。
西瓜种在最中间，远远望去还真看不到瓜，村里人都以为这是菜呢，长得跟野菜似的。
这时节菜长得快，家家户户都吃不完，也没人来讨这野菜。
每次有人问起，老李头只说是结果子的，引来一大片同情，都长这几个月了，还只见叶子不见开花，还能结得出来果么？
老李头以“外来的种子，头一次种，应该快了吧？”“反正也是荒地，也没费大多功夫。”配合一脸疑惑和这点损失承受得起的表情作答。
村里人慢慢就不往荒地那片去了，怕给老李头伤口上撒盐。
“老李头，你这瓜真能吃？这么大个，咋里头还是红色的？这么红，不会吃了有啥不好吧？”
太过鲜艳的果子容易有毒，李远山心里有些发憷。
“能吃，我家都吃好多天了，桃花儿他们几个娃天天吃撑都没事儿。”老李头也不讲礼节了，拿起一块带头吃。
娃儿们都能吃，那就肯定没问题了。李远山也不客气，学着老李头的样，拿起一块瓜来啃。
这才一入口，就惊住了：“老李头，你这瓜也太好吃了吧？我就没吃过这么甜的瓜！”
“好吃，是真好吃。”
“你这瓜种的好，真好。”
老李头先给李远山吃了几片瓜，再领着李远山去了瓜地里细看。
李远山顺顺气和老李头进屋嘀嘀咕咕了许久。
第二天一早，两人各背着两个瓜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