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矜贵小公子3
“陛下需要有一个眼线,能盯着舒子衡。”乔临脸色还是没什么表情,若是换一个不明所以的听众,或许都看不出,他这话里带着私心。
景煜也不笑了,他板起脸来,倒是真有那么几分天子威严,“你想从一个低贱的奴籍,变成我臣子的内室?好大的胆子!谁许你妄想自己能够脱罪的?”
乔临苦笑了一下……脱罪?可原身到底何罪之有?
“既然陛下连太傅都能放过,那为何不能放过更加无辜的我呢?”
“太傅于天下人眼中,已经死了。”景煜语气轻佻散漫。
“如此,陛下更应该放我一马了。”
“哦?此话何解?”
乔临道:“太傅在民间的名声,应该不错吧?”
景煜立马便懂了。
乔太傅的名声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名满天下。
既然在百姓眼里,乔蕴之已经死了,那他的儿子,就更应该活着,这才能安抚民心,便于他这个‘逆谋’之人,尽快掌权,稳坐江山。
“你很聪明,比舒子衡更像老师。”被一个带罪之人提醒要如何稳固民心,景煜却不见一点儿生气,也不知是他隐藏得太深,还是他本就如此玩世不恭。
总之,乔临此番能毫发无伤达成目的,心底也算松了口气。
“自然,我是‘乔’临。”
“你说得对,朕应该提防的人是舒子衡,而不是你。”景煜脸上带着轻微的笑意,温柔的捧起乔临的脸颊,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乔临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像蝴蝶脆弱的蝶翼。
这笑面虎,难道是喜欢乔蕴之……乔临思考了一下,以他活着时看的那些耽美小说来看,这种可能性,还真不一定没有。
自己钦慕的老师,却把更多的目光投放在那唯一的王储身上,与他的皇兄更加亲密。
白切黑的二皇子面上温文尔雅,暗地里却计划着抢过那个位子,成为老师满心满眼,关注教导的人。
他谋位成功,却依然换不来心爱的老师半分目光,反而因为他的谋逆,让太傅更加厌恶,他坚定的要与原太子站在一起,这白切黑老羞成怒,赐死了太傅,实际却是将人暗自囚禁,夜夜笙歌……
嘶——
还挺带感的。
乔临眼神呆滞,思维发散,没瞧见身边的玄衣男子看他的目光越发危险……如浸了毒一般。
当然,就算他发现了,也不会太过在意,想要伤害他的人太多了,他不在意多一个,或者少一个。
景煜的动作很快,乔临都没机会回天牢,就直接被接到了皇宫里,当天晚上,就有宫人给他送来了锦衣华服,看这样子,景煜是打算要将他风光大嫁。
戚寒书和舒子衡怕是得气疯吧。
乔临一边想一边抖开景煜送来的衣服,突然就笑了……这狗逼皇帝,恶意真大。
那粗看华美的布料被乔临抖开,竟是半透明的材质,有的地方还做镂空设计,背后更是露出一大片来。
这要是真正的小公子看见,怕是会被气得哭鼻子吧,这身儿可不像正经人穿的,那烟花之地的轻浮女子都要羞于如此着装。
可惜站这儿的是乔临,他活着的时候,维秘没少看,啥大风大浪没见过。
送衣服的宫人告诉他,这是陛下让他明天穿的衣服,到时候他会将他赐婚于戚寒书,让届时直接跟戚寒书走。
乔临想,景煜多半是觉得自己会去求他给自己留点儿体面的……
但乔临偏就不去。
他捏着那薄薄的料子,漫不经心的想:倒是且看谁比谁体面吧。
乔临熄了灯,安稳的睡了一宿。
未央宫的皇帝陛下,却等到子时将近,也没等来自己想要的结果……外面的小太监腿抖得不成样,催着宫人去长门宫打探情报,得来的却是那位已经熄灯就寝的消息。
景煜闻言,神情变得有些怪异。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眼底的温柔褪尽,变得凶戾疯狂,“好,好你个乔临,连你也跟朕做对……朕总有办法,叫你痛苦……”
他已经贵为天子了!这世间所有人,都是他的臣民,理应由他操控他们的悲欢喜乐、生死离别……
三月廿七,新帝感念乔太傅为江山社稷所做的贡献,又怜其幼子无辜,特赦免其罪,且为其赐婚于顺安侯世子,延其姻缘。
高堂之下,太监用尖细的嗓音念完了圣旨,再抬头时,却不见那世子爷接旨。
戚寒书不仅没有接旨,还一脸震惊的望着那高堂之上的男人,“陛下!”
龙椅宽大,景煜歪坐在龙椅上,几乎呈躺姿,手臂曲起,支棱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的臣子,“怎么?世子对朕的安排有异议?”
“……臣,不敢。”戚寒书下颚崩紧。
他如今还没继承爵位,能上朝也不过是因为与景煜有私交,他在朝堂之上,其实连开口的权利都没有。
下了朝,戚寒书又紧跟着景煜的步伐进了御书房,私底下,他俩相处起来倒是没那么多君臣礼节。
“陛下,你为什么下这道旨?你明知我与子衡才是……”戚寒书着急的开口。
景煜打断了他,“当然是因为……阿临甚得我欢心啊。”
“什……什么?”戚寒书皱眉,似是对景煜的话无法理解。
他与太子、景煜、子衡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子衡是太子伴读,他却与景煜走得颇近……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景煜。
可如今看着眼前这笑不达眼底的男人,他才恍惚意识到,这人已是当今天子,而坐在高位之上的人,向来是……君心难测。
景煜没有回答,反而是凑近了戚寒书,以一种说小话的隐秘姿态,反问于他,“你不觉得,乔临容貌太过昳丽,堪称世间绝色吗?”
“……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戚寒书喃喃道。
景煜背过身,语气轻佻,“那又如何,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何况,不管是那舒子衡还是乔临,皆为男子之身,玩玩又何妨。”
“……”戚寒书想起少年站在牢房里,周身仿佛会发光的模样,内心开始动摇。
“而且这婚事,可是乔临自己求来的……你想知道,他如何卑贱求我为他赐婚的吗?”景煜似笑非笑,“大不了,我允你娶舒子衡为平妻。”
戚寒书落荒而逃,不敢再多言半句。
他不敢知道,他已心生魔障……
天子下令,让他黄昏之前来长门宫接人。
到底是陛下亲子赐的婚,这接人也必然不可太过轻浮随意。
但戚寒书心气不顺,又惦念着要给真正所爱之人一个交代,故虽是叫了轿子,等待宫门处,却是一顶花姐们游街揽客时那种四面敞透着的轿子,十分朴素,甚至潦草。
乔临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他也不觉得这样的举措,能伤害到他的自尊——他囚车都坐过了,还介意这种程度的折辱吗?
景煜也是有够邪门儿的,面上一副谦谦君子相,揭了那层皮,底下全是坏心眼儿。
他竟吩咐宫人看紧了他,让他从早晨就不许进食,美其名曰,新嫁之人出阁之日不能吃东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
乔临冷笑,其他的礼仪却是都作废了,折腾人的东西到被他用在自己身上,真可谓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
不过是一日不吃东西罢了,他当花瓶……不是,当艺人的时候,为了上镜好看,也有过连着几日不吃主食的时候。
可乔临万万没想到,景煜这厮竟这么狠,连口水都不给他喝。
他就这样等到日暮西沉,几个太监才跟做贼似的在门口悄悄喊他,“世子已经在大殿等候了,公子快快出来吧。”
乔临便起身,推开了房门。
天光微暗,只有那穿着飘逸轻纱的少年,成了这天地间,唯一夺目的亮色。
少年神情冷漠,哪怕穿着的衣服轻薄,却也难掩他的高贵,反而更让人觉得少年不容亵渎。
就像是……这是神明对凡人的考验。
每一个看见少年的宫人,都不可避免的失神了片刻,等少年从眼前走过,这群人又急忙低眉颔首,不敢再看。
那飘逸的白纱之下,少年似雪的肌肤时隐时现,那鸦青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极致的白与黑,交错成一副圣洁的画面。
没人敢多看,都怕这注定不属于他们的仙人,会在他们的余生里,化作一把熄灭不了的业火,灼烧着他们的灵魂,令他们日夜煎熬。
戚寒书也只看了一眼,心中震撼的同时,也烧起一把怒火。
他说景煜为何消了他的罪名,还亲自为他赐婚,乔临,真是有些勾引人的本事在身上的。
装得这么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身子却为了讨好君王,都不知被如何玩弄过了。
还是那么令人讨厌,乔临。
从始至终,只按自己的意愿行事,不管不顾,任性妄为,以为全天下谁都要买他的帐,讨他的好,丝毫不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有多么令人厌恶!
戚寒书攥紧拳头,心魔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