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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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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榆林巷。

    拥簇的巷子里挤满了人,一个个的脑袋挤在一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热闹,眼睛里充斥着幸灾乐祸。

    一行锦衣卫押着浑身是血的黄宴礼从巷尾走了过来,一路拖曳着走到了一座宅院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吗?”徐海扫了眼四周的景物,皱着眉头询问道。

    黄宴礼抬头看了眼府门,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的衣袍渗出斑斑点点的血迹,整个人虚弱地站在一旁,显得格外狼狈。

    徐海挥了挥手,几个锦衣卫立刻冲了过去,砰砰砰地拍着府门。

    过了半晌,府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厮怒气冲冲地探出头来,刚要发作就被朱红色的锦衣卫腰牌挡住了眼,顿时哑了火。

    “几位官爷,不知道有何贵干?”他佝偻着腰走了出来,战战兢兢地问道。

    徐海迈着四方官步走上前去,沉声道:“黄老爷的女儿被贼人抓走,有探子来报那姑娘就藏在你们府里。快点儿把门打开!”

    那小厮吓得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仰头道:“官爷,天地良心,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绑架他女儿干什么?”

    “绑没绑我们进去搜一下便知道了!”徐海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众人动手。

    小厮一听,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府门中央,哭嚎道:“各位官爷,这宅子可千万进不得,不然我们老爷会扒了我的皮的!”

    “滚!”徐海一脚踢向他。

    那小厮猝不及防地被掀翻在地,捂着胸口痛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吱声,生怕惹恼了他们。

    一群锦衣卫立刻一窝蜂地涌入院落里。一个个房间被粗鲁地推开,桌椅被掀地七零八落。终于,他们在厢房里发现了蜷缩在桌子底下的少女,一张俏丽的小脸布满泪痕,浑身瑟瑟发抖,正惊惧地望向他们。

    徐海轻咳一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和,问道:“你就是黄洛溪?”

    少女怯生生地盯着地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泫然欲泣。

    “跟我们走一趟吧!”

    在锦衣卫的包围下,少女小心翼翼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低垂着头跟着他们离开了府宅。

    一出府宅,她就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伤痕累累的黄宴礼,眸里闪过一丝怨恨。她紧抿嘴唇,不动声色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冷淡地开口道:“父亲。”

    黄宴礼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子,低声道:“你受苦了。”

    犹如料峭寒冬被一池春水所暖,少女的内心防线轰然崩塌,所有的委屈霎时如洪水般奔涌而出,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黄宴礼被她的情绪弄得心烦意乱,一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行了行了,一家人团聚是喜事,把你姑娘带回去吧!”徐海拍了拍身上的浮尘,催促道。

    趁着人流混乱,沈宸和蒋子意悄无声息地躲到了暗处。

    看着黄宴礼身上伤痕累累,沈宸不禁咋舌道:“你们下手也太狠了。”

    “卖女求荣,他罪有应得。”蒋子意淡淡道。

    突然,一个拐着菜篮子的妇女走到了他们身后,目光在沈宸的脸上来回游移了片刻,猛然开口道:“姑娘,我们好像见过。”

    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沈宸连忙回头,对上了一双温婉含笑的眼眸,顿时错愕了一下。

    那妇女笑道:“我是这府里的嬷嬷,见你偷偷翻墙进来不是一次两次了。”

    “额······多谢。”她讪讪道。

    妇女摇摇头,柔声道:“这姑娘年纪轻轻就被爹娘送到这里来,无依无靠,惨得很,而且你也知道那主人对她多······”意识到说漏了嘴,女人赶忙改口,“所以呀,你每次来陪她玩我也假装没看见。”

    “她一直被关在这个地方,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沈宸附和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有时候自己偷偷钻狗洞出去,我也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我这人心善呢!”妇女笑呵呵道。

    沈宸一愣,随即追问道:“她自己经常出去?”

    “也没有经常吧,只是主人不来的时候会那样。”妇女仰头想了想,答道。

    —

    工部官署。

    书案上堆叠着各地上报的公文,官员来来往往,忙成一锅粥。魏怀正蹙眉沉思,仔细斟酌着批复意见。案上的茶水已凉透,他却浑然未觉。

    一个小吏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大人,您家里出事了!”

    他眉头微挑,疑惑道:“何事?”

    “只说是急事,您的管家正在院门口候着呢!”小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禀道。

    魏怀没好气地把毛笔掷在一旁,揉了揉发疼的眉头,快步朝门外走去。

    刚一见到他的人影,管家就缓缓涨涨地迎了上去,焦急地喊道:“老爷,榆林巷那边出事了!”

    “废物东西,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他厉声喝斥道。

    管家的腿哆嗦了一下,连忙低下了头。

    “出什么事了?”他压抑着内心的烦躁,沉声问道。

    管家凑到他的耳旁,低声道:“一群锦衣卫去榆林巷搜人,把黄家那丫头给带走了!”

    “谁这么大胆!”他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

    管家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奴才也不清楚,听说领头那人是徐海,是蒋子意的手下。”

    “是他?!”魏怀愣怔了一下,陷入沉默。

    “老爷,咱们该怎么办?”

    他的脸上一片阴翳,死死盯着地上的石砖缝,一言不发。

    “要不要找人威胁他一下?”管家试探性地问道。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他的脸颊上,魏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道:“为了个女的和锦衣卫对着干,是你活腻歪了还是我活腻歪了!”

    “那······”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滚!”他怒吼道。

    “是是是,奴才遵命!”管家捂着红肿的脸颊,落荒而逃。

    炽热的太阳烘烤着地面,让人感到一阵燥热。魏怀的脸色越来越差,双拳捏得咯嘣直响。

    —

    黄府。

    马车缓缓停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黄夫人闻声赶忙跑了出去,看到了衣带渐宽的女儿搀扶着自己伤痕累累的丈夫从车里走了出来,满衣的鲜血触目惊心,她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时,只觉喉咙干涩,口渴地厉害,她挣扎着撑起来上半身,却发掘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黄洛溪靠在椅背上打着瞌睡。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洛溪迷迷糊糊之中被吵醒,看到她坐在床上,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连忙爬起来扑到了她的身边,紧紧攥住她的手,激动道:“娘,您醒了。”

    “水。”她嗓音沙哑道。

    “对对对,瞧我这记性。”洛溪倒了杯水递给她。

    清凉的水划过喉咙,让她舒服了些许。

    “你父亲呢?”她虚弱地问道。

    洛溪的眼神黯了黯,小声道:“父亲受了很严重的伤,正在房里休息呢。”

    “若不是因为你,你父亲怎会受如此重的伤!”她气恼地瞪向她,责备道。

    洛溪接杯子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她垂下脑袋,小声辩解道:“我不知道······”

    “罢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她的语气放软了几分,冷淡地拍了拍她的手。

    “嗯!”洛溪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累了,你回屋吧。”她合上眼睛,疲惫地挥了挥手。

    门被轻轻关上了,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映衬着她憔悴的脸庞,她紧握双拳,咬着唇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

    夜风习习,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洛溪坐在院子的石桌上,仰头看着漫天繁星闪烁,脸上挂着恬静幸福的笑。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盏药盅从她身旁经过,细碎的脚步声惊扰了她。

    “这是什么?”她问道。

    小丫鬟福了福身,恭敬道:“回小姐,这是给老爷煎的药。”

    “你把药放到这里就好了,我给父亲送过去。”她吩咐道。

    “是。”小丫鬟乖巧地将药盅放到桌子上,转身离去。

    她端着药来到黄老爷的门前,心里止不住地激动,暗暗给自己打气道:“没关系的,反正哥哥也已经不在了,只要我再努力一点,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幸福的。”

    忽然,一声叹息从屋子里传来,她的脚步顿了顿,躲到了树荫下。

    屋内,黄夫人不停地擦拭着眼泪,哭丧着脸埋怨道:“她就是个灾星,先是把我那苦命的儿子给克死了,现在又让他们把你打成这样。”

    黄老爷倚在床上,脸色蜡黄,不耐烦道:“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提他干嘛!”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我就那么一个儿子!”她哭喊着,撕心裂肺。

    黄老爷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一声不吭地盯着床帏。

    昏黄的烛光跳跃着,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本以为攀上魏怀那根高枝,将来还能在官场上帮衬帮衬咱们儿子,现在······现在全都白费了,还把我们黄家的名声给毁了。”她的眼泪越流越凶,泣不成声。

    “你想怎么办?”黄老爷的脸色阴郁无比。

    “把她送走。”

    黄老爷脸色一沉,一腔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他小声喝道:“你疯了!你知道今天那徐海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把她带回去,那就是告诉我黄洛溪被他们锦衣卫给保了!你现在让我把她送走,你是嫌我这把老骨头没被他们整死是吧?”

    黄夫人的肩膀微颤,她咬着嘴唇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再说。也不知道事情闹成这样,魏怀还能不能要她。”一想起白天种种,黄老爷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说话都带着浓浓的火气。

    窗户后的树荫下,洛溪的心刹时一片空白,她淡淡地转身,踩过那一地的残花败叶,像幽灵一般消失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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