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二百十二章
带队老师们进入了总控制台的观察室, 在这里，他们可以看见完整的赛况。
远处十六道屏幕上，李老师第一眼便锁定住了自家的e408。
e408的队伍被分成了三支, 秦臻、慕一颜在前, 以跑酷的形式从半空进发，如两只探照灯一般, 将前路扫清；
[雷达]小组宓茶、严煦在中；
沈芙嘉、付芝忆在后，负责保护中部的法科生，同时队长也可以将所有队员囊括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整支队伍疏而不散, 集而不密，和a中、伊雪的团状移动方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以看出, 刚刚进入无人的小镇, a中、伊雪的学生们明显有点慌乱、发懵。
高考之前, 她们从没有进入过人工开发的场地, 骤然进入完全陌生的场景，普通学生难免有些紧张。
保险起见，她们队内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块儿，小心翼翼地警惕前行。
这样的做法算不上有错，但与e408相比, 一下暴露了学生的稚气。
a中的老师见此一笑，低语道，“不愧是锦大附中，比起我们专业太多了。”
“哪里。”李老师心中满意，嘴上客气道, “训练的时间长而已。”
这话倒也不假，若是往前倒一个月，407、408估计也会是如此表现。
比赛的压力、陌生的环境的确容易让学生紧张, 不过，在闻校长亲自教授的步兵战术队形课上，e408早已将演练场中所有录入的地形背的滚瓜烂熟，如今任何地形对她们而言，都没有差异。
李老师继续观看屏幕，e408已经顺利抵达了百货商场，在严煦和宓茶的配合下成功拿到了第一块标记物。
她们迅速离开，有秦臻和慕一颜探路，宓茶的生命感知都不必开启，只需要增幅严煦的[雷达]即可。
摘掉了能量控制器，完全掌握[增幅]当中力量细化的宓茶，在释放总[增幅]时将力量部分去除，较之从前节省了30％的能力，而严煦晋级八级之后，与空中的水元素的联系也进一步加
深，两人的[雷达]范围扩充了20％，找起标记物来更加如鱼得水。
不止是[雷达]有所进步，两位法科生体能上的进步更是突飞猛进。
40公里野外疾行、15公里奔袭对现在的严煦和宓茶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在20公里x14公里的场地上移动，根本不需要什么风系咒术、什么[增幅]、[恢复]，光靠体能便能拿下。
取得标记点的过程十分顺利，平均二十分钟左右她们便能拿到一块标记物。
从百货商场到民宅、再到医院，开场第一个小时之内，e408已经获得了三块标记物，她们没有遇到一个敌人，幸运得不像话。
不——应该说，她们的确是幸运的不像话了。
李老师眯了眯眼，在e408连着拿下三块的时间内，伊雪和a中毫无进展。
带队老师手中没有标记物的地图，老师们不知道标记物分部在哪里。她原以为是a中和伊雪的速度太慢导致的一无所获，但奇怪的是，整整一个小时，她们连一栋建筑物都没有进去过，根本没有搜寻的痕迹。
难道这两个校队离标记物都那么远么？跑了一个小时都还没到？
要知道，第一站百货商场离e408不过是四公里的路径，公平起见，每支队伍都有离自己较近的地标，怎么会需要跑那么长时间？
还是说，是迷路了？若是这样，那这两所学校的学生素质未免太差了些。
十几分钟后，李老师终于明白了。
不是迷路，那两支队伍根本没有去寻找标记物。
她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出口前的火车站。
屏幕之中，a中与伊雪两队在火车站前相汇，她们没有进行对抗，竟堂而皇之地并肩走到了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两名队长低语了一阵，随后领着各自的队员潜入了火车站内。
她们没有寻找火车站中的标记物，沉默地隐藏躲避，似乎在伏击着谁……
隐约明白了什么的李老师拧眉，她睨了眼右侧的顾校长与a中带队老师。
男人重新点了根烟，黄色的烟蒂
咬在泛黑的齿间，打火机的声音在这间安静的观察室中格外突兀。
他嘴角咧着，注意到了李老师的目光，嘴角的弧度愈浓了些。
屏幕上的e408已经取得了第四块标记物，她们离火车站的距离越来越近，男人的唇畔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夹杂着难闻的烟味，让人看得极不舒服。
到了如今，李老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的三方争斗变成了二打一，a中、伊雪两队结盟，她们放弃了寻找标记物，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于击杀e408之上。
杀了一个e408，在后续的一对一比赛中，他们胜出的几率依旧很小，但锦大附中可是z省的一块金字招牌，只要有了“击败锦大附中”这一战，两校的声望便大大提升，下一届的报考分数必能提高不少。
他们的合作不为了全国大赛，而是着眼于以后的生源。
倒是老谋深算。
“听说这是闻校长上任以来，锦大附中最好的一届学生。”男人吐出口袅袅的烟丝，声音带着戏谑，“区区海选赛——当如探囊取物吧？”
他等着李老师暴跳如雷，或是给闻校长打电话，或是当场大喊不公平，他在心中预演过了十几遍说辞，得意的表情呼之欲出，只等李老师开口反驳他的一个字。
可奇怪的是，李老师并没有如他所想。
相反，那张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两分浅浅的笑意。
如果是e408的女生在这儿，顾校长就能知道：李老师一笑，事情就要变坏掉。
他愣了下，看着微笑的女人，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12打6，还是伏击，何况408中还有个牧师，严格算起来最多只能是12打55，这样的局面这个女人还能笑得出来？她就一点都不担心锦大附中折在海选赛了？那可会是个天大的丑闻。
李老师确实不担心。
她亲手带出来的学生，她最清楚她们的斤两。
无意与旁人浪费口舌，李老师抬眸，将全副注意集中在她的女孩们身上。
在那屏幕之中，e
408距离火车站仅剩最后的一公里。
“停。”沈芙嘉按下耳麦，发出的命令简洁短促，“缓。”
跑完了整个地图，中途一个人都没有遇见，沈芙嘉再笨也能觉出不对劲来。
或许是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a中和伊雪相互消耗了，亦或许——是在最后的最后等着她们。
所剩无非是一处火车站，老旧的火车站上高挂着“h市”的红字，若是躲在建筑之内，秦臻的视力再好也看不见人。
但有人看得见。
几人回眸看向她们的队长，在夜色之中，泛微弱荧光的手套在半空中下达了新的指令。
换位。
三个二人小组立刻改成了两个三人小组，这是步兵队形中最最经典的三三制。
宓茶、沈芙嘉、慕一颜上前，秦臻、严煦、付芝忆稍后，间距缩小，降低到十米，再次检测副武器、足匕是否正常，是否容易拿取，以防战斗时卡壳、松动。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沈芙嘉挥手，宓茶将[生命感知]开启，时时监测230米内的生命信息。
总控制台处，a中的老师看着这个队形有点奇怪，“贵校的战术队形可以说是十分地道，但我有一点不太明白。”
“您说。”李老师不急不缓，并不因为a中和伊雪的联盟而对对方老师气急败坏。
“这种情况下，怎么让牧师冲在前面呢？”
“为了探测。”
a中的老师没有听懂，“探测什么？”
李老师一笑，目光定在了宓茶身上，淡淡开口，“探测生命体。”
“探测生命体？”两人同时一惊，a中的老师随即震惊地开腔，“难道是指[生命感知]？不……不可能，那是七级牧师才有的能力！一个高三的学生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能力！”
顾校长猛地站了起来，“我探测过你们每个学生，最强的也不过是八级，哪来的七级牧师！”
他的声音大到有些刺耳，双眼暴突，大约是有些近视，睁大眼睛之后，眼白里净是浑浊的血丝。
李老师闭了闭眼，作为一个攻科，这样的身
体状况委实恶心。
他当然探测不出，在宓茶四周不知藏了多少百里一族的暗卫，宓茶的等级太过出挑，全国大赛又鱼龙混杂，为防惹人注意，翡丝芮一直为她蒙着削弱气息的屏障。
顾校长一名五级的轻剑士，又岂能看破三级巫师所设的巫术？
“后生可畏，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我们理该高兴才对。”李老师掀了掀眼睑，未曾施舍男人半分眼神，“伊雪校长，难道你不为年轻人感到欣慰么。”
伏击战？
所有的伏击战在敌方有七级以上牧师的情况下，都将成为瓮中捉鳖，反害自己。
他们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
顾校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挤出一抹狞笑，那张被熬夜、抽烟、喝酒与纵欲浸泡腐烂的脸变得不堪入目，他咬牙切齿道，“欣慰，真是欣慰！李老师，你们锦大附中未免太藏拙了！”
“客气。”李老师靠在了身后的沙发枕上，依旧只看着对面的屏幕，凉凉地随口敷衍。
被她这幅态度激怒，男人重新坐回了位置，冷笑一声，“不过再好的战术、再详细情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枉然，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双拳难敌四手。”
有[生命感知]又怎样？
他们有人数的优势，十二打六，就是两个人按住一个人，都能赢下这场比赛，现在就论胜负，早得很！
李老师没有再接话，她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a中的老师面露尴尬，联盟只是战术上的选择，可顾校长此时的话过于难听了些，她并不想把气氛弄得那么尴尬。
到了这个地步，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她只能悄悄地往外侧挪了挪，和顾校长分开了些距离，继续关注着比赛。
e408这边，宓茶跑在沈芙嘉和慕一颜之间，当她们靠近火车站之后，一张详尽的生命体分布图已然在宓茶脑中铺开。
沈芙嘉打了个手势，意味询问[生命感知]是否有了结果，宓茶一点头，表示完成。
队伍有了细微的变动，宓茶带路，绕去了火车站
的侧面，六人贴墙而聚。
十二名对手全部埋伏在站内，隔着一堵厚厚的墙壁，在她们还不知道她们的对手已经到来的时候，e408已将她们每个人的位置、状态摸得一清二楚。
慕一颜打开护目镜上的小灯，她将地图翻到反面空白处，从储物器中翻出一支铅笔，将纸按在墙上。
她在纸上打了个长方体，这个长方体代表着火车站，宓茶比了二，示意一共两层。
[生命]感知难以察觉死物，但是从生命体分部的位置上来推测，这间火车站应该是有两层的。
一层处于地面上，用以售票、等候，地下则是火车轨道。
慕一颜标记出门的位置，又在地板上画出了整齐的格子，每一格代表十米的距离。
她画线的速度很快，每一根都笔直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
慕一颜从小学习素描，进入407之后，407的每一版队形都由她绘制而成，在经过闻校长的专门培训之后，画得愈加专业。
宓茶开着[生命感知]时时监测，手指在格子上一一点出敌方几人的位置。
火车站内有些地方超出了宓茶的感知范围，不过a中与伊雪打的是伏击的主意，为了将力量更加凝聚，两队并没有分散得很开，这倒是方便宓茶监测了。
这不能怪她们，谁能想的到，一个七级的牧师会出现在高中生的海选赛上呢？作为顶级大学的优秀毕业生发言还差不多。
在宓茶指出位置之后，慕一颜很快绘制出了另外两队的分布图，拿给严煦和沈芙嘉过目。
看着格子上的十二个点，严煦和沈芙嘉对视一眼，复又望向宓茶，宓茶的[生命感知]持续捕捉敌方的运动轨迹，害怕说话会被听见声响，她选择用手语交流：
[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任何动作——这一段时间内，十二个人连走动都没有，结果很明显：
两队联盟，打的是伏击的主意。
这张分布图在每个人手中传阅了一遍，十秒钟背图，这样的训练她们在闻校长的课上已经很熟练了。
在这份分布
图上，a中与伊雪埋藏在地下一层的深处，十二个点呈成圆弧分部，开口是面向楼梯的一侧。
战术很明确，她们在等e408进入圆弧的中央部位，随后形成包围圈将其一网打尽。
如今e408已经知道了她们藏在火车站内，自然可以不和她们对上，反正手中有了四块标记物，她们已经成了赢家。
但不巧的是，本场比赛的出口，设置在了地下一层的轨道上，如果她们不在比赛结束前抵达出口，将会被视作全员死亡。
因此，这道人数多于她们两倍的包围圈，成了不得不攻破的屏障。
a中和伊雪守的不是最后一块标记物，早在入场前她们便约定好——第一时间，将出口堵死。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最后一块标记物和出口近在脚下，几人望向了沈芙嘉，等待她下达指令。
沈芙嘉思索片刻，正想开口，忽地记起了前天闻校长对自己的指导，于是咽下了心中的打算，看向了严煦，示意她先提出想法。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小时三十分钟，她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严煦没有思考太久，她的想法很简单，一个字：熬。
熬到比赛的最后一分钟，将所有标记物交给付芝忆，由付芝忆使用三次瞬移，直接进入出口。
付芝忆的瞬移极快，常人根本反应不及，这是最轻松、最稳赢，也最不暴露底牌的做法。
这个方案确实可行，几人也表示同意，不过，作为队长，沈芙嘉还考虑到了一些其他因素。
沈芙嘉的担心有三点。
一是形象问题，深夜场次，本没有多少人关注这场比赛，可若是有一所学校在全程没有任何摩擦的情况下获得了胜利，媒体必将加以渲染。
“种子队”的优待原就有偏袒作弊之嫌，若是锦大附中再以这样轻松的姿态获胜，对学校、对大赛、对她们队伍的风评都不好。
二来，她也很想看看，在将近三周的铅剑训练之后，重新握上武器会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
第三，也是关键的一项，沈芙嘉需要知道，她们锦大附中的
e408到底和别的战队有多大的不同。
她需要探探底。
整个赛程十分紧张，在前期积累战斗经验是十分必要的，错过这一场，下一场她们的对手未必会是等级都低于她们的战队，简而言之，这是难得的练手机会。
这三项因素和本场比赛无关，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它们的确关乎之后的局面。
可话又说回来，严煦所虑确实不虚，对方毕竟比她们多出整整一倍的人手，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旦出了差错，那便成了天大的笑话。
打，还是不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芙嘉思索片刻，最终下了决定。
知所不豫，行且通焉！
一场海选赛都畏手畏脚，后续的比赛还打个什么劲？首场比赛，她的队伍需要大捷，需要信心。这一个月的训练结果到底如何、她们到底和别的学校有多大的不同，这些疑问与其翻来覆去地猜测忧虑，不如眼下实战一试——
沈芙嘉抬起左手，朝着火车站一挥而下：
上！
作者有话要说： 知道大家忘了慕一颜的绘画技能：
第十三章
【“组里有这么好的资源，换谁都要拉着。”慕一颜把本子转了半圈，歪着头拿着铅笔继续涂画，“高三分组了，大家有些距离也好，还是要以小组为重。”
……
“先别提全国大赛了，”慕一颜把两人的话题拉回来，笔盖点了点桌子，“先来看看我们下周的练习赛吧。”
“嗯？位置图画好了？”付芝忆凑过去，摸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蛮基础的阵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