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首都高级中学一走, 几人连忙把付芝忆和陆鸳送回寝室。
傍晚时分,慕一颜和秦臻回来时就见408四个人都坐在自家客厅里,甚至连五楼的方琴和童泠泠也在。
几人的面色都不轻松, 尤其是中间的宓茶, 低着头一副嫌疑犯认罪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慕一颜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笑道, “开批斗会呢?”
沈芙嘉摇了摇头,从宓茶身边站起来,拉着慕一颜和秦臻去了角落, 将今天白天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什么?!”她刚刚讲完慕一颜就惊叫了起来,“重伤了?”
“你小声点。”沈芙嘉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扭头去看了眼宓茶, “伤已经没事了, 她自责着呢, 你别重复强调了。”
宓茶听到慕一颜的叫声,果然抬起头,怯怯地往她这里投来了视线。
慕一颜见此,撕开了沈芙嘉的手,压低了声音道, “我要进去看看。”
她刚准备进卧室,卧室的门就被从里打开了。
走出来的是一脸懵的付芝忆,“咋了你们,在这开大会呢?”
她刚刚睡醒,挠着自己的肚子, 刚长好的肋骨发痒,见到外面有人她也不把衣服遮好,露着半边的人鱼线大咧咧地去餐桌上倒水喝。
“芝、芝忆。”宓茶站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我咋了?”付芝忆更加疑惑了,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我有啥不好的?”
“你的身体……”
宓茶这么一说,付芝忆才想起来她是被打晕过去的。
“对不起啊。”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睡乱的头发,“是我太弱了。那群天使滚了没?”
“都走了。”沈芙嘉帮她把衣摆扯好,“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付芝忆活动了下身体,很快摇头,“没,哪哪都好。”
她越是不在意,宓茶越是愧疚得缩成一团,“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
付芝忆摆手,“打架崴个脚那不是很正常
么,冲上去的是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你给我治好的呢。”
“那么多人,怎么就你冲上去了?”慕一颜气得拧她耳朵,“你就不知道审时度势一下吗!”
“就是。”柳凌荫抱着胸,嗤笑一声,“能力不够逞什么英雄。”
“谁让她说我们烂来着。”付芝忆踹了慕一颜的脚来围魏救赵,解放了自己的耳朵,“对了,后来怎么样了?”
沈芙嘉于是又把后续的经过和付芝忆说了一遍。
“什么!陆鸳都被秒杀了?”付芝忆放下水杯,杯底在桌上砸出一声巨响,“草,娘的,一群乌龟王八蛋。”
“好了。”秦臻拦了拦她,“稍安勿躁,陆鸳呢,她还没有醒来?”
“不知道,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在卧室呢。”付芝忆扭头看了眼房门,一边又看向了宓茶,“宓茶,这帮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管你叫什么百里?你和她们认识?”
莫名其妙被叫下去集合,莫名其妙被嘲讽了一通,又莫名其妙地挨了揍,除了408的四人略微知道些内情,其他人都云里雾里,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等着宓茶给她们一个解释。
“她……她们是我从前的同学。”
407两人都受了伤,她们有知道的权力。
她坐在这里,身边是共同战斗了大半年的同学,很快她就要离开这里,在离开之前,宓茶再不隐瞒,将所有的一切都托盘而出。
百里家的嫡系女儿在六岁时踏出家门,尝试了解外面的世界。
在政府的邀请下,百里觅茶理所应当地进入了这个国家最高等级的教育集团——首都高级学院。
这是一个庞大的直升集团,教育系统当中囊括了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
宓茶进去时读的是小学一年级,和一般的学校不同,由于学校是直升系统,周围的同学早就在幼儿园里相处了三年,她成了个插班生。
插班生的日子总是比较艰难,好在宓茶并不是个惹人讨厌的角色,班上也总有些善于社交的小
朋友愿意主动和百里家的女儿一起玩。
宓茶的第一个学年过得还算是开心,她从来没有和那么多小朋友待在一起过,任何事情在她眼里都格外新鲜。
但这股新鲜感只维持了一年。
百里夫人渐渐发现女儿回家时总是郁郁寡欢。
她开始习惯性地低着头,一个人在角落里待着。
“上学不开心吗?”百里夫人问。
“没有。”宓茶摇头,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终于忍不住问道,“妈妈,我是不是很笨?”
百里夫人吓了一跳,“怎么会呢,谁这么说你了?”
“可我什么都做不好。”宓茶抬起了双手,看着自己的十根小手指,“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已经钢琴九级了,小茵会弹古琴、蓝蓝会大提琴,可我什么都不会。今天音乐课,音乐老师把我留下来,她说我的小提琴是全班最差的,要我回家找家庭老师帮我补习。”
百里夫人和旁边的宓军对视一眼。
“没关系,那我们就找老师补习。”百里夫人扶着女儿的肩膀,“你以前没有学过,当然比别的小朋友慢一点,妈妈给你找个老师,咱们觅茶努力一把很快就追上去,啊。”
“喔……”
小提琴只是个开头。
随着年纪的增大,学校开设的科目越来越多。
马术、插花、棋艺、绘画、舞蹈……
前一门骑马还没学出个形来,学校就已经进行到了马上射击。
没有人会嘲笑宓茶,因为她冠着百里的姓氏;可也没多少人会和她交朋友,因为没有人想和全科垫底的孩子待在一起。
“这样下去不行,不能再让她待在这里了。”眼看着宓茶马上就要满十二岁,即将觉醒能力,可她的校园生活却一日不如一日,百里夫人真怕女儿的能力会因此受到影响。
宓军也有点发愁,“努力了这么久了,还是跟不上进度。再待下去恐怕会越来越脱节。”
“那就不跟了。”百里夫人坐在床尾叠着小女
儿的衣服,准备搬家,“首都这边的生活太紧了,我打算给她转校,去个不那么累的学校。”
这件事已经商量了不止一次了,宓军拧着眉,颇为担忧道,“就怕助长她的逃避心理,以后一遇到事儿了就想着换地方。”
“学了那么多年,没见得学成了天才,倒搭进去了那么多时间精力。”百里夫人将叠好的衣服搁在一旁,“各有所长,我想明白了,何必非得和那些孩子比拼才艺,我们家觅茶的日子在后头,这些东西本是为了修身养性的,可现在把她逼成什么样了?不学了,学什么学。”
初一那年,百里夫人听从了好友郁思燕的建议,将宓茶转去了h市读书。
当年年底,宓茶觉醒了牧师的能力。
首都高级学院对宓茶的离开漠不关心,每年这里都有很多学生受不了压力离开。
留下的是精英,离开的是逃兵,没有人会看得起一个逃兵。
除了一个人,宓茶在那里唯一的好朋友,姬凌玉。
姬凌玉是首都高级学院里背景最尴尬的学生。
她进幼儿园时,父亲是国会内阁成员;
二年级时,父亲被人诬陷贪污受贿,进了监狱,直到宓茶走时,姬凌玉的父亲才沉冤得雪、东山再起,一举被成功被选为总统。
禹国的总统终身制,她的人生过了个过山车。
在父亲入狱的六年里,姬凌玉的处境比宓茶更加尴尬。
她成绩优异,头脑聪明,个性独立,什么都好,可只一点:父亲得罪了太多人。
被家长千叮咛万嘱咐的孩子们于是不再和她接近,所有人和她保持着一条宽阔的距离。
那距离比和宓茶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宓茶偶尔还会得到小朋友分来的糖果零食,打扫卫生时也总是和集体在一起。
宓茶的压力主要来自学业,可姬凌玉的压力来自整个社会和学校。从学生到校长都对她退避三尺,一份退学通知书曾在校长办公室的抽屉里放了三年。
首都高级集团随时准备把她抛弃。
这样的冷
漠时时刻刻包裹着姬凌玉,没有人和她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生怕扯上关系。
家长们都清楚,她的父亲是一名清廉的官员,可一个高官太清廉了,就容易出现点问题。
水清则无鱼,她父亲饿死了太多的鱼。
在那段时间里,陪着姬凌玉的只有宓茶,在她最灰暗的日子里,没有彩虹、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和星星,只有宓茶。
她抱着中午躲在玫瑰园里的姬凌玉,小声地跟她说,“我奶奶告诉我,牧师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跟着光走就好了。”
她抬起手来,小心翼翼地抚摸姬凌玉金灿灿的长发,把头覆在了她的耳边,像是要和她分享天下第一大秘密似的,谨慎得连风也不告诉:
“我觉得你就是光,我会跟着你的。”
姬凌玉抽噎着推开她,“你不一定是牧师。”
而她也不是什么光。
一个月前,所有人都还围着她叫她班长,短短一个月后,再没有人和她说一句话。
她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正因为明白,所以更加伤人。
“我一定是的!”对于这一点,宓茶从不怀疑,她信誓旦旦地肯定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说我会成为牧师,我一定是!”
时隔五年,姬凌玉不确定宓茶成为了一名什么样的牧师,五年间她只见过宓茶三回,每一次都匆匆结束,没来得及多待。
可姬凌玉不在意,即使宓茶连十级都没过也没关系。
她会为宓茶打造一个适合的团队,只要宓茶能回来,像是从前那样,站在她身后,为她喊一声“小玉加油”,她便心满意足、格外欢喜。
……
首都队回校之后,姬凌玉把自己关在了单人宿舍里。
六名队员在门外面面相觑。
“一群平民,未免太狂傲了一些。”重剑士开口,有些忿忿不平,“还有那个百里觅茶,我早就说不要去找她,队长非不听。”
“你是在怪队长?”花百音瞪了她一眼。
“没、没……”
她悻悻地低头,可到底是心里窝火,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声,“学校里牧师有的是,干嘛非去找那个窝囊废,反正五级以下的牧师都不适合军用,七级?六级?只要九级以上都差不了多少,反正都是拖后腿的。”
旁边的弓箭手也轻哼一声,“我瞧着她那副软骨头的模样就来气。从前没觉醒能力的时候,全班就属她最笨,文化科成绩一塌糊涂,运动艺术没一个擅长的,唯一成绩优秀的就只有……只有编织?那叫什么东西。”
“成绩差就差了吧,也不是没有差等生,可她每天摆着一副委屈的脸给谁看,好像有谁欺负了她似的。”她抱胸,气得不轻,“自己顶不住压力跑了,当了逃兵还那么理直气壮,队长都亲自从首都来接她了,欢迎会都提前准备了,连、连宿舍都……”她气得说不下去,只忿忿地一跺脚,“真是不知好歹,看大赛上我怎么修理她。”
“都住嘴!”花百音低喝一声,止住了队员们的抱怨。
这些事情她又何尝不知道。
她努力到现在,勉强追在了队长的脚后,成为了这届唯二的七级,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队长从来不正眼看她一眼。
每年过年禹国都要派人去百里家慰问,每年他们的总统都亲自前去——每年总统的小女儿恳求父亲带她一起前去,就为了能在过年时去见百里觅茶一眼。
首都高级中学的宿舍是双人间,姬凌玉的宿舍一直空着一半。
五年来,她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给百里觅茶留着空位,随时等着她回来。
首都的训练极其严苛,每年寒暑假别的学校放假时,就是她们魔鬼训练的时刻。
花百音还记得这年寒假,姬凌玉从百里家回来后回归训练的那一天。
当晚教官组织了一场夜间的模拟实战,她们在野外扎住,轮流守岗,花百音和姬凌玉一班,
眼见值岗的时间快到了,她去姬凌玉的帐篷叫她起来。
往常姬凌玉总是早她一步,但今晚她轻唤了两声也没有动静。
花百音疑惑地掀
开帐帘,她在睡着了的姬凌玉口中听到了两声呓语——
“百里,什么时候…回来……”
一米七高的少女缩成一团,怀里抱着狙击枪,脸上还涂着迷彩油妆,身上穿着的是沾满泥沙的作战服,这时候的她没有白日里的优雅高傲,只模模糊糊地念着:“我想你了……”
花百音看着,她眨了眨眼,又扭过头吸了鼻子。
她倏地就落了泪,哭着哭着又忍不住发笑。
百里觅茶不会回来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谁都看得出,她对首都没有任何的留念。
花百音笑得不能自己,口中尝够了泪水的咸涩。
她的傻队长……她根本就不在意她,她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要好一些的老同学而已,否则为什么这五年来,百里觅茶从来没有主动回首都看她一眼?
她们的寒暑假不放假,难道h市也不放么。
花百音是多么庆幸百里觅茶不在了,可笑过之后,她又乏力地垂了下了脊柱。
她又是多么地希望百里觅茶能够回来。
姬凌玉永远是这样,做的多、说的少,她只坚守自己的道义,从来不懂得后退一步,很多事情,她从来没有对百里觅茶说过,也不许任何人说。
这样的性格不讨好。
花百音嫉妒,她嫉妒得快要发疯,可每每嫉妒了之后,她累得半分力气也无,只能仰头望一眼上方姬凌玉的身影,然后用爬的姿势,疲惫又狼狈地继续跟进。
她的第一个诅咒,由此而来。
那算不上是诅咒,只是在和别人分享她的日常生活,仅此而已。
十分钟后,宿舍的门里响起了一声,“花百音,进来。”
门外的六名队员对视一眼,花百音挥了挥手,“回去吧。”
“那好吧。”几人点了点头,“劝队长早点休息。”
“知道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等人全部离开,花百音才推开门,徐徐地踏入了姬凌玉的寝室。
可她没有想到,她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这样的一句:“把校队解散了,重新选
人。”
“什、什么?”花百音愣了。
姬凌玉坐在书桌前,腰背挺直,下颚微抬,即使没有阳光照射进来,那一头瀑布般的金发也足以弥补没有阳光的缺憾。
“目前这支队伍是在百里回来的基础上选拔出来的,既然百里不回来,那就全部解散。”她道。
“可这是您高三就选好的队伍,大家都一起训练那么久了,配合得也很默契了,现在突然解散,那花费了那么久的训练不久白费了吗?”花百音上前两步,睁大了双眸,“就算百里觅茶不来,还会有别的牧师,属性配置都一样的。”
“不一样。”姬凌玉没有回头,她将校队的名单打开,撕去其中两页,在纸张被撕碎的声音中,她漠然开口,“重新选人,现在牧师在队伍中的定位不是a点,改按g点计算。去把学校里等级最高的三名牧师拎去训练场,进行格斗、射击和体能训练,三十天后,成绩最好的那名留下,如果表现都差,那就让男生队去出牧师的名额,女生队不再使用牧师。”
花百音呼吸一滞,听着这样的命令,她忽地有些心底发凉。
到头来,她们和百里觅茶比,什么都不是。
姬凌玉没听见答复,扭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中,冷冷清清,什么也没有留下。
“有什么问题么。”她问。
“没……”花百音摇头,艰涩地回应,“没。”
她转身欲走,在走之前,姬凌玉忽然叫住她,“站住。”
花百音茫然地回眸,得到了一句:
“下一次你还是这个态度,那就没有下一次了。”
全身的血液瞬间凉透,花百音踉跄了两步,她望着头也未回的少女,倏地泛起一阵浓郁的恶心。
巫师可以和牧师共存,但和等级高于她的光系待久了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会被对方周围的光元素侵蚀肌体。
“那只是气话。”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泪雾,她压着恶心,咧了咧嘴角,出口的声音浸泡过盐水,又咸又湿,“她身后有暗卫,我杀不了她。”
说罢,她再也坚持不住,捂着唇离开了这间让她压抑的宿舍。
在她走后,姬凌玉才徐徐侧身,望向了旁边的空床。
利用利用她的人,不过是各取所需,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如果她不是光系,不是双能力者,也不是总统的女儿,那她就什么也不是。
靠利益维系的感情,姬凌玉嗤之以鼻,她永远记得那段时间周围人的眼神是何等的鄙夷和避之不及。
如今这世上,除了百里,她见不到一颗真心。
可现在,她唯一得到的一颗真心也被别人搂进了怀里。
她不允许,她决不允许百里离她而去。
胜利的只有正义,而她就是正义。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也说了,我就是个烂人,就爱口嗨搞黄,男女都爱搞。
男生下流口嗨,女二直接去拿同学的衣服开房。
所以觉得不适的话,请及时止损吧,后续还会有更多这样的场景。
哦,本来我还害怕被骂,所以不敢给主角团配男人,昨天那么一骂让我清醒了不少。
感谢那几位朋友,帮我又拉回了一个作者的底线。
弃文随意,打负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