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
董婉拿出帕子将匕首上的血擦拭干净,谨慎的放在玉石盘上施起了法。
一身青袍,头发挽着髻,鬓边一丝碎发都不见。两指并拢指着玉石盘时,活脱脱一副作法的模样。
四周风起,寒豆地簌簌作响,渐渐地草叶碎屑离地。
沉尽眯眼看着寒豆地里流动的淡淡金光:“公子,你可看到什么?”
“一切如常。”
“原来如此,但那人恐怕要失望了。”
光渐渐淡去,风停响歇,周围又恢复如常。
沉尽坐起来时可吓坏了一旁的赤尹。
她朝着惊愕的人眨了眨右眼:“吓到了吧?我没事,你跟着冷哥哥。”
随后起身踱步走到董婉面前:“别忙活了,没用的。”
可董婉却像是早已料到,只是将游正楠推出几十步远。
“走。”
看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沉尽哑然失笑:“首座,我追上他只需刹那。”
“我知道,所以和你做个交换。”她不紧不慢的将匕首收起来,念下闭音诀后才抬头:“赤尹、我、他,我们三个人换另外一人。”
“谁?”
“你不是很清楚吗?就是你想的那个人。”董婉打量着她漫不经心道:“唉她确实挺聪明,但不知这聪明到底迷惑了谁。你说她一路通风报信的,怎么临了还是被逮住了呢?”
果然是秦溯
沉尽回头看向几步远的赤尹,那孩子站在冷暮白的身边显得格外的矮小,本还紧张局促着,看到她回头却露出了白牙。
“首座贪心了吧,一个人换三个?”
“那就看值还是不值。不如你随我瞧一瞧她?”说着指了指面前的玉石盘。
原先没过多在意的一件事,在此刻却入了眼——羊脂般的白玉中心突起一块翠绿,眼熟如喻梦筱的灵玉。
长者的厚望也好,一份歉疚的情意也罢,此刻却被用来放置弑仙刀
阵外人笑阵内人,却不知自己也在阵内。
讽刺,莫大的讽刺。
不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回那两人身边。沉尽躬下身子摸了摸赤尹的脑袋:“怎么又哭了?”
赤尹抬起手胡乱擦着脸颊上的泪:“沉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那刀不知道为何会在我手里。”
董婉很聪明,知道他们不会对赤尹设防,所以一早就将匕首藏在了他的身上故意设计这么一出。
“嗯,是我在夺下你时,她放在你身上的。不用在意这件事,你看,我并没有受伤。”
赤尹又哭又笑的松开冷暮白的手,双手护着嘴巴凑近她耳边悄声说道:“沉姐姐,她若是难为你,就把我给她,到时候我会寻机会跑出来找你。”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沉尽诧异了片刻便朝着他的额头弹了一指:“小娃娃,胡说什么呢!”又将他的手塞回冷暮白手中。
“沉尽。”
“嗯?”
冷暮白莫名有些不安:“她说了什么?”
有赤尹在,她也不好直说:“放心,你们是先回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在这里。”
“等你。”
两人看着她异口同声。
“行吧,我随她进暗空镜,可能需要一会儿。你们若是觉得无趣”沉尽环顾周围一圈后指了指寒豆:“吃点豆子吧。”
“好。”
“嗯。”
再次进到暗空镜,还是如之前一样黑暗。
沉尽进来后便开了仙识,看到那黑暗中正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沉岛主,法器只是镜像,能看到却带不走。”
“用守镜鹤的尾筋骨炼成,我当然知道。”
董婉被讽也不气,抬手示意二人可以开始闲谈。
可是一盏茶过去,这两人却都迟迟不开口。
“你再不说话,人沉岛主以为我随便找了人冒充你呢。”
话音刚落,黑暗中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董婉皱了皱眉,并未多想:“这人脾性依旧不好,想来也是怕多说多错。罢了,既然这样我们聊一聊别的?”
“寒豆地吗?”
“果然是神,但你又是如何知道?”
沉尽看着黑暗中的人嗤笑道:“只能说你太心急。先是引我追上,又装□□子心切掉落在这处。我猜如果不是将游正楠扔下,你也会带我来这里吧。若是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却偏偏是此处。”
“你只是知道点皮毛就想试探我?”
“嗯难道你忘记方才讲过的寒豆地由来吗?”沉尽透过仙识看不到她的神色:“我本以为只是血玉炼药,没想到竟会如此。”
“你是如何知道?!”
终于失态了啊,可这让她突然好奇起另外一件事:“种寒豆地的是你什么人?”
黑暗中的人像是被施法定住般。
久久不作答
“包松是受你的威胁,可你的原因呢?不能只是为了仙道吧。让我来猜一猜”
温软的声音却揣测着让人胆寒的真相。
“包松本就不重要,他只是一个能带我入暗空镜的契机。就如此刻知晓我是因果神,引我来寒豆地唤出善因。虽是失败,但也算另外一种成功,毕竟你们验证了这件事。可我不明白血玉是为何,这些又与赤尹有何关系?难道说”
暗空镜里发出阵阵掌声打断她要说的话。
“沉岛主啊,知道你这人最大的问题在哪吗?”
“你说。”
“你只百般探查我们,可曾关心关心自己?难道就从不好奇自己为何会在幽禽岛?难道就从不好奇降世的原因?你又好奇过身边的人吗?且不说别的,我们就先说说秦溯。”
董婉一步步走近,抬起手像是要抚摸沉尽的脸颊,却在她的脸侧打下响指。
眼前刹时大亮,海风吹过,海浪打在礁石上溅起水花,像是真的站在渔村渡口般。
脚尖在沙滩上碾了碾,触感竟也这般真实。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暗空镜。
之前总觉得奇怪,明明可以用传音丹或是传音符,却偏用尾筋骨做这等无用的东西。
如果是这样的法器,相当于可以探查手下人所做的一切。
他们并不需要幕后人亲临,只需教授如何就好,所以盘扣珠要时时缀在身上
可真是妙啊。
不等沉尽继续细想,身侧的人伸出手:“你看,那带着斗笠的就是她。”
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褐色布衣,头戴斗笠的女子正蹲坐在树下,嘴里咬着一截稻草盯视渡口处。
昼夜迅速交替数次才停下。
沉尽看到各仙门的宗主上船又下船,又看到自己从远处的船上下来,站在那里往虚空处递着什么。
她知道那是在给老伯送灵丹,只不过别人瞧不见罢了。
暗空镜停下复又回到黑暗。
“知道秦溯为何不是修士吗?她不能是,至少之前不能。”
是啊,若是修士在冬城时就会被发现。
“这就是你为何会遇到她,又为何到的夏城。而我们不确定你到底是谁,也不确定你究竟是什么神。万一你只是恰好打开幽禽岛的渡劫期修士呢?毕竟我们要找的神可不该是女子。”
“所以你们怀疑了与我在一起的人。”
“不不不,冷公子无需怀疑,他是谁我们都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为何会知道,除非那幕后人见过。
“既然如此,那秦溯为何要通风报信春城会有地方着火?”
“那你就要去问问冷公子。”
沉尽愣了愣,这与冷暮白有什么关系?
“唉我以为因果神多聪明。你这是误会了,从始至终我可都没说秦溯是我们的人。”
“你究竟在说什么?”她实在听不明白这董婉的话。
“这就又要回到刚开始问你的。难道你就从未好奇过自己?你出了幽禽岛怎么就偏偏遇到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或是说因果神的运气?”
黑暗中的人迟迟不做声,董婉叹了叹气带她再次进入渔村。
“看,她只是在你出幽禽岛的前几日等着。而我们也知道幽禽岛开了山门,所以这一切才会被我们发现。沉岛主啊迷药只是为了引你探查我们,镜花灵梗一事并非我们所做。你不妨细细想想,这中间都发生过什么。池村着火以为我们只是单纯为了调离你?是但也不是,最重要的是我们需要确定”
她凑近沉尽的耳边悠悠说道:“沉岛主是不是天界囚在池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