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光与影
chapter8
同时亮灯的情景再度出现，拍灯的速度只差毫厘，根本无法以肉眼辨别！
就连主持人小姐姐都深吸一口气，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竟然又是同时按灯！这次比赛堪称是知识友谊赛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篇！”
“那么咱们就来见证一下最后一题到底鹿死谁手！”
说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大屏幕上。
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
时钟分秒转动。
滴答。
滴答。
机械转动中。
只见大屏幕中央缓缓的跃出了一个数字。
是“3”！
“有请三组作答！”
友谊赛比了整整三天，从第一天起3这个数字就不断的刷屏。
大家都知道3意味着什么。
3代表着盛知南，意味着三中有机会在绝境中求生。
空气静默了那么几秒。
罗铳的一句“我操？”以及周沛的那“咚”地一声锤桌声同时响起。
而当事人盛知南面对这样的结果却仍是面色不改。
他目光远眺，眼尾不着痕迹的一扬：“选d。”
“回答正确！”
话音刚落，底下三中学子爆出了第一阵欢呼。
“我去我去我去！学神真逆袭了？一个人摁着五中的头打？”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这就是现实版绝地求生？！”
就连台上的沈襄脸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睁着她那双桃花眼，双手捏拳，兴奋到无以言表。
唯独只有季璟仍是跟软骨动物般躺在会议椅上，他淡淡扬眼，目光一直落在周沛的身上，观察着周沛对此的态度。
他从周沛的眼底看到了挫败。
眼底有着他初中三年相识八年来有过的一切情绪。
那种怀疑人生的目光真的让他很爽。
但这还不够。
台下还在热烈鸡叫，三班的那几名男生，见状兴奋地拍着季璟的手臂：“我去璟哥！神了啊！你真不用穿女装了？！”
“我都说了你们别担心，你们瞎担心个什么？”
见季璟一副意料之中的架势，男生有点儿好奇：“所以璟哥，有一问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季璟：“问。”
男生：“你是怎么猜到学神会赢的啊？！这绝地求生的概率堪比中彩票啊！”
季璟轻嗤一声。
中彩票是什么鬼？
他把目光移到盛知南身上，打量了两眼。
少年的个子是里面最高的，三七分的发型搭在额头上，情绪沉稳异常，即便同样身穿三中校服，也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样的场景，倒让他有点儿想起之前初中时跟他互相伤害的日子了。
他仰在椅背上轻描淡写道：“认识这么多年了，他几斤几两我不清楚？对付个憨批而已。”
“够了。”
“……”
这一场友谊赛结束后，学校当堂举行了颁奖典礼，余主任与校长当仁不让的派遣了盛知南领取本次奖状。
而盛知南也成了三中的明日之星，更是成了校长主任的得意门生，不仅在台上领了奖，脖颈上更是被老秃戴上了花环拍照。
台上花团锦簇，台下掌声雷动。
这样的场面不仅被摄影人员照进了摄像机，还有学校里几名拿手机做直播的前线瓜农，为附近一带进行直播，这一带校区的人大多都瞧见了。
季璟看到这场面深深蹙眉。
地铁老人看手机20就此诞生。
这简直是捞爆了！
然而本次友谊赛以失败落幕的五中，气氛却是意外的低迷。
就连在五中扛大旗的周沛，都靠在墙边回消息，时而接几个电话，像是家里的来电，情绪明显不太正常。
周沛与电话中的人低声争执了两句，像是还没完，左顾右盼一会儿就顺着大门离开了。
看着周沛这样的模样，季璟心底稍稍软了下来。
然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不去把事情解决了，可能以后就没机会了，而自己可能会顶着作弊者的名头一辈子。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就算有难处，但也不是为非作歹的理由。
季璟微垂眼睑，伸手插进衣兜里摁亮了屏幕里的录音键，倏忽起身，拨开三中五中的人流，快步跟了上去。
许知羡见他来去匆匆，高声问：“喂，老季，你干嘛去？”
季璟没理他。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嚷嚷，吸引了舞台上盛知南的注意。
他刚领完奖递给余主任，正好听见许知羡的嚷嚷，抬眼就见季璟离开，而周沛也不见了。
盛知南心里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他摸出手机打开与季璟的聊天窗，将之前与季璟的聊天记录反复看了好几遍。
总感觉会出事。
按照季璟的性子，从来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他本身还奇怪他今天为什么没有上场，不像他的性子。
现在看来，他还有后招。
盛知南舔了下后槽牙，当即翻身越下六十厘米高的舞台，一路直奔那位做直播的女生。
女生见盛知南直奔她来，还没回神，就听他在耳边问：“不好意思，这个能借我一下吗？待会儿就还你。”
盛知南指了下女生手里的手机自拍架。
女生盯着盛知南的眸光一敛，见他在问自己借手机跟自拍架，一点儿没多想，就把手机自拍杆一股脑塞到盛知南怀里。
“拿去拿去！耳机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盛知南接过自拍杆，道了声谢后也飞速离开大礼堂。
女生看着盛知南背影露出花痴脸：“嘶，学神他是真的帅啊！声音也很好听！”
许知羡站在高处，见证了他们三位学霸一前一后的离开，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纪明泽突然冲上来左顾右盼：“诶，你看什么呢？”
许知羡摇头，抱着双臂嘀咕道：“有猫腻。”
季璟跟了一路，发现周沛终于在“情人坡”边上停了下来。
“情人坡”顾名思义是三中情侣集聚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这里偏僻，难以被人察觉，才会被情侣作为聚集地。
现在不是午休，更不是晚上，这个地儿压根没人，根本不会有人听见，所以周沛的交谈声才变得逐渐响亮。
季璟听了周沛与他妈妈交谈了一路。
可算弄明白了他构陷他的原因。
他父亲一直以来都对他严厉苛求，原本打算让他出国留学，他却不想。
他在国内有太多遗憾没有达成。
季璟这个童年梦魇也是其中一大难以克服的难题。
而他妈也一直认为按他现在的状况持续下去，不仅没有出路，精神状态还会出现问题。
正逢这回五中跟邯城有几个交换名额，他妈为了让他直面心魔，这才跟他打赌说，让他来五中当一回交换生直面他年少时心魔。
如果这一回他还是无法战胜心魔。
他就必须离开邯城，出国发展。
所以，他为了赢才会不择手段。
季璟：“……”
太傻逼了。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季璟看起来确实没法上场了，但周沛却输得彻底。
不择手段得来的第一，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成功，更何况，他现在不仅输了，还是被降维打击的失败。
季璟轻嘲一声，也正因为这笑声，引得近处周沛猝然抬眸，与他目光相接。
周沛情绪倏冷，摁灭电话，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你听了多少？”
季璟诚然答：“十之八九？。”
alpha的信息素意图压迫着他，但季璟对他的信息素却没有半点儿反应，他仍然洋洋洒洒插着兜走上前，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如果我没猜错，昨天的事是你做的吧？”季璟目光直视，眼尾微微扬起，像是事情尽在掌控之中，“u盘。”
周沛观察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监控，冷笑道：“挺聪明啊，这都被你猜到了，被人误解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季璟撑着头，神情懒散，“不过……”
“这么低劣的构陷手段我是真没想到是出自你的手笔。”季璟啐了声，“挺可惜啊，都这么做了还是输了。”
季璟的音量不大，但却字字句句宛如冰刃。
季璟似乎抓住了他的痛点开始疯狂输出，一句两句就捣的近处的周沛闭上眼，双肩微颤。
其实周沛一直都不明白，人为什么会有天赋这回事。
例如季璟，例如盛知南，有些人能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而自己却要付诸十倍百倍的努力。
最终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
见他情绪颓靡，季璟深知他已经完成了他杀人诛心的手笔，面对周沛时反而更加张扬，仿佛他才是那个反派。
“其实昨天，我就料到他能摁着你吊打，所以我才拖到现在才来问你。”
“爽不爽，这种被碾压的感觉。”
“我知道跟智障讲道理挺傻逼的，但有些话我也不得不吐露一下，憋着挺难受的。”
季璟反向逼近，alpha的信息素充斥了近处五米，但季璟却也微微扯唇，眼尾扬起戏谑的笑，不曾后退。
“今天凌虐你的那位，是我从小学以来的梦魇，就像我对于你一样，而他这个梦魇整整伴随了我八年，比你可狠多了。”
“他曾经是我邻居，就连我爸都更喜欢他。”说完季璟面露苦涩，像是把心底深处的刀疤给挖掘了出来，“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眼看着周沛的眼底情绪复杂，带有些不解与困惑，季璟见状继续嘴炮输出。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赢不了他，明明看起来已经很接近了，但他却像是一条永远跨越不了的鸿沟。”
“知道光与影吗？”季璟伸出他清瘦的胳膊挡向天空光线，将他的侧脸衬出阴影，“影一直在追逐光，即便过了数千万光年他也总是影，但影也不曾松懈，是因为影发现如果止步，他会被光拉的更远，永远不会有谋朝篡位的那天。”
“说起来我的遭遇跟你还挺像的，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眼尾微压，刻意观察着周沛的情绪，巧妙的停顿了四下，“我，不下作。”
闻言，本意站在树丛后围观的盛知南只觉脑袋里那根弦被彻底拉断。
那种莫名的、冲动的、以及那种可望又不可求的情绪在这一刻激流涌进，冲刷着他的识海。
他有点儿心疼，自己过去那八年来竟然给他造成了这样的困扰。
但又有点儿遗憾。
是因为他不知道。
他对于他，也同样是可望不可即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