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天机bug（2）
此铜镜约手掌大小，形为太极阴阳鱼，边缘光滑平整，从包浆上看，应该被把玩过不少年份。但镜面中仍有锈斑覆盖，并不能照人。
铜镜背面以簇簇重瓣花纹为饰，尤笑笑仔细端详，完全辨不出花的品种。
还是少年主动解说：“这是佛见笑，又名荼蘼花。当初国师将镜子赠予我，称此镜乃是传说中荼靡老祖的法宝——荼蘼镜，可以观前尘、晓后世、参天机、卜乾坤。我原以为国师只是唬人，毕竟他老人家大半辈子也没能让此镜开光。没成想啊，今日居然被本王误打误撞。嘿嘿～真是有趣。”
尤笑笑好奇：“哦？那你是如何让它显灵的，念咒还是机关？”
少年歪歪脑袋，摸着下巴回忆，“应该没有，我当时闲来无事掏镜子把玩，刚拿上手就被一道强光拢到了这儿。现下想来，的确是没说什么也没做过什么。”
他神情不像撒谎，尤笑笑满心失望，将铜镜翻来覆去看了几看，又抬头望望阴沉可怖的亡灵海，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二。
便严肃起来，郑重道：“你既然晓得囚灵海，那你可否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少年不当回事儿地说：“这个你也难不倒我。这里是寒天苦地，不归三界管辖，乃是法外之地。”
他指指天，“上面的囚灵海就是寒天苦地的灵力法场。据说其中的冤魂厉鬼、邪魔恶煞数以万计，被这囚灵海源源不绝的怨气滋养，必须自相残杀才能炼化脱身。”
又指指地，“凡能出海者，无论邪魔恶煞魑魅魍魉，皆在这埋骨之地化生肉身，要么以强凌弱蚕食修行；要么冲破结界，跑到人间为祸一方。故而，修仙界不少能人异士，多以自家法场为通道，不惜舍身入险来此游猎。”
他顿一顿，不无遗憾地摇头喟叹：“可惜呀，大半之人功力不够，最终有来无回，也成了这囚灵海里不得解脱的亡灵。”
说到这里他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再次振奋起来：“本王既得此契机，便定要杀伐一番，为我修仙界义士们报仇雪恨！”
尤笑笑哭笑不得：“你确定你可以？瞧你这小身板，恐怕连我都不是对手吧。”
少年露出一副“无知村妇蠢不可及”的形容，哂笑一声，道：“实不相瞒，打从本王九岁立志，这些年单是四处收来的法器符箓，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
他晃晃随身的披挂，指指这里，又指指那里，嘚瑟地说：“瞧见没有？本行者周身上下都是厉害的宝贝，厉鬼见了都要退避三舍。要不说，怎这老半天一个露头的鬼怪都没有哩？”
尤笑笑扶额，“嗯，有钱了不起。”
忽又想起簪花秀才的话，忍不住逗他：“哎？你是怎么笃定我就不是冤魂厉鬼，不会吃了你？”
少年得意，哼道：“寒天苦地之中，只有修得灵窍和金元的登仙者才能幻化人形。”
他靠近尤笑笑，头头是道地分析：“而妖魔鬼怪即便有本事化出个假皮，想要化得这般逼真却是不可能。何况，你如此笨手笨脚，我怕你做甚？”
尤笑笑气噎，将镜子抛还少年，白眼道：“少瞧不起人！我劝你还是离我远点，以免遭殃！”
少年接过镜子，重新揣入怀中，好男不跟女斗地大度道：“你放心，本王既发愿做侠客，便不会见死不救。本王会护着你。”
尤笑笑无奈，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渐觉有异，那少年并未跟上来。她心下奇怪，回头去瞧。
却见少年仍待在原地，脚下沙流地陷，自其中钻出密麻麻数十只鬼手，纷纷支棱起尖锐如刃的长指甲，作势就要将他开膛破肚。
那些手骨的另一端连着一颗颗血肉模糊没有脸皮的人头，一边津津有味大嚼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心肝脾肺肾，一边滚着没有眼眶的眼珠往尤笑笑这边冷漠地瞅，好似警告：“不要多管闲事”。
而少年一副镇定自若势在必得的架势，一件又一件，七零八碎地往外抖落法宝，口中还念念有词。
“元始天尊在上，破！”
“太乙真人在上，给我破！”
尤笑笑头皮都要炸了，飞也似冲过去，对着那些鬼手抡伞就砸。奈何这绸布做的伞面不敌鬼手，没几下就被它们挠了几爪子破洞出来。
尤笑笑心知不妙，随手扔了伞，连忙去拉少年手腕，急赤白脸地喊：“别傻了笨蛋，快跑！”
谁知，就在她拉住少年的一瞬，身上的嫁衣不知怎的脱落，露出迅速变化的万紫千红来。
当真是布料华丽，款式繁复，仿如银白雪莲灿然绽放。
华光万丈中，满地人头避之不及，竟纷纷自戳双目试图遮挡没有眼皮的眼珠，痛苦之声哀嚎一片。
尤笑笑大喜，拉起少年拔腿就跑。
哪知跑着跑着，光芒忽然定格，声音戛然而止。
尤笑笑回头，看到少年一脸愕然正望着自己要说什么，却见又一道强光自少年怀中爆出，未及细看便连人带光一起遁形了。
说时迟那时快，水墨世界也跟着稀释瓦解，最终化为乌有。
不知过了多久，乌有混沌中，场景再次建构，竟是那座神秘的八角琉璃顶小圆楼。
尤笑笑揉揉眼，看到自己乖乖巧巧呆坐在茶案之前。茶案中间摆了架繁华锦绣的屏风，屏风之后面对面坐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人，正焚香烹茶，浅酌独饮。
尤笑笑歪歪头，无论如何越不过屏风，遂放弃，不抱希望地问：“我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灰衫人呷了口茶，慢吞吞品了品，故弄玄虚地开口，竟是一位儒雅老翁。
他说：“姑娘不必理会我是谁，只需做出选择便是。”
尤笑笑挠挠头，“什么选择？”
对方放下茶盅，答非所问：“天机轮回自有其规律，然，现下所有小千世界已无法正常运行，换言之，就是卡壳了。”
尤笑笑腹诽，什么神神叨叨的鬼系统？搞得这么复杂！
她摊摊手，“抱歉听不懂，能直白点吗？”
对方倒是很好说话，极耐心地讲解：
“所谓天机，乃是维系三千世界的内在规律。以佛法教义解释，其在时间上无始无终，既无开始，也无终结，是一个不断运行着的循环过程。在空间上则是浩翰无垠，无边无际，不断地处于成、住、坏、空四大劫的运动过程中……”
“打住！”尤笑笑挥挥手，“太学术了，完全搞不懂，不如我问你答。”
见对方没意见，她清清喉咙，将困扰多日的疑问逐一展开。
“首先，你们为何选我？我是怎么触发穿越的？”
对方摇头：“此乃天机，宿命尔。”
好吧，果然是被那个戏精神君连累的。
“其次，你们给我提供的逃跑提示是故意坑我的？还是有副本剧情？”
对方再摇头：“天机劫数难料，因果难分，姑娘需自行体悟。”
尤笑笑忍了忍，“ok，我接受，只是，不是说把我发配寒天苦地，只要找了替身就能防止天机错乱吗？”
她探了探头，好商好量地央求：“既然天机已然错乱，不如放过那孩子。”
对方笑而不答，反问：“你可知他是谁？”
尤笑笑惊了，“总不会是博川元修吧？不行不行，这设定有点儿离谱。”
对方给了个极让人抓狂的答复：“唔，天机不可泄露。”
尤笑笑无语，忍无可忍开杠：“你这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算了，你干脆直接给我安排任务吧！”
灰衫人莞尔，起身负手而立，忽又开口：“也罢，因果已成，且看造化。”说完甩袖一扬，一道彩光激向尤笑笑。
尤笑笑大惊，猛然想起一事，张口大喊：“哎！你还没说我要选什么呢？”
无人回答，惟有彩光盈盈，将尤笑笑裹在一团七彩缤纷的虚拟世界中。
一个呆萌的声音以环绕立体声播放：“恭喜您成功达成天机维护前期剧情，具体运行指南，将随后续进程酌情发放。”
尤笑笑看着漫天缤纷，疑惑地东张西望，“是你吗瓜子？你在哪？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瓜子的声音毫无感情，一板一眼道：“您好，您听到的是本系统的定制虚拟语音，并非声音本尊。”
“本系统？什么玩意儿？”尤笑笑混乱了，“不是一开始就进入系统了吗？你跟我玩俄罗斯套娃呐！”
瓜子的声音说：“您理解有误，本系统独一无二，乃天机bug修复补丁包，全名：天机修复穿越系统。为方便您正确运行，本系统将同您密切绑定，并寄身在您的专属灵宠身上，请在本系统正式激活后自主查收。谢谢。”
尤笑笑还是混乱，“等等，瓜子怎么成了我的专属灵宠？还有，你这个天机修复穿越系统，说到底不还是穿越吗？换汤不换药啊！”
瓜子的声音回答：“本系统负责修复天机bug，当天机卡壳后被动接受触发，具有天机轮回的调整纠错功能，触发者将受宿命反噬，遭到无法预料的天劫惩罚。”
“慢着！你说什么？”尤笑笑急忙打岔：“你说我要接受惩罚？我很冤枉的好不好！”
系统道：“经查证，您仅在本系统正式激活后负责运行操作，并非真正触发者，请您放心。”
尤笑笑有点儿理解无能，想起刚才那位灰布衣衫的神秘老先生，替他默哀了两秒。
想了想又问：“为什么要我负责运行，有什么说法？”
没想到系统也开始答非所问，自说自话起来：“天机修复穿越系统，顾名思义，就是以修复为目的，通过剧情穿越结合实际情况不断纠错，但您有绝对的权力自行调整”blabla。
说来说去都没解释到点子上，尤笑笑越听越头大。不过她最关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
“喂！如果我最终完成任务，可以送我回家吗？”
系统倒是答应得痛快：“当然可以，您将在每一个bug修复的通关处获得奖励，若完成最终纠错，天机恢复后，您将获得最终惊喜大礼包。”
“那好，”尤笑笑接受，“那我没问题了，直接开始吧！”
系统“嗯”了一声，又补充：“注意：本系统提供的纠错补丁，都是红尘里因缘际会的造化，一切皆有因果，望知悉。”
随后，七色缤纷的彩光缓缓熄灭，尤笑笑眼皮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