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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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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荒庭春似梦

    虽说江之皋这边只是闹了一场乌龙,却也算是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江临自知自己与原主差别很大,在很多方面都容易露出破绽,所以他把原主的字画又重新练习了一遍后,整日在外面乱玩儿不回家,以免再跟江之皋来次父子谈心,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从上次的对话之中,江临也知道了“少昊遗书”的关键在于自己。

    或许是自己把秘宝给藏了起来,所以才会引起江之皋的怀疑。江临只能用“开玩笑”的借口去搪塞他爹,假装自己知道“少昊遗书”在哪儿。

    辽国使团的案子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

    江临不是参与谈判的人员,本没有机会知道两国谈判的具体情况,但他竟然收到了富弼送来的礼物。

    对方直接托人将礼物送进了大理寺里。

    自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只是一本小小的封册,可以把名刺、便签等东西夹在里面。江临想了想,把原主娘亲的画像放在了里面,随身携带着,以期待这张小像可以帮助他恢复些记忆,慢慢想起原主究竟把“少昊遗书”放在了何处。

    忙完在大理寺的公务,江临要去赴司马光曾说过的那场约。他本只想带苏洵一家过去,可白玉堂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也想要过去凑热闹。

    江临本想吐槽他那打油诗怎么好意思去司马光、王安石和三苏面前卖弄,但左不过只是一次聚会而已,白玉堂和司马光也算认识,自然没有什么去不得的道理。

    这些日子江临得了空闲,江临给自己好好置办了一身行头,穿得一件张扬亮丽的白衣,配着宝石手镯,挽着个松散的发髻。

    一路上,他的回头率比白玉堂还要风光,招摇着来到了司马家的院子里。

    司马光还是个稍稍有些生活情趣的人,庭院里布置得很有雅意,甚至还牵了一条小渠,比起某些苏州园林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被邀请来的都是文人雅客,默认的饭后活动便是喝喝酒、听听曲,玩儿些词令游戏。

    司马光的妻子稍稍嘱咐他了两句不要多饮,便带着下人们离去了。

    除了司马光和王安石,在座还有三位江临叫不太上名字的读书人,应该也都是司马光的朋友。

    其中有个名叫程安的男子爱活跃气氛,提出了一种新的行酒令。

    “从前我们坐在一起,总是玩‘飞花令’‘射覆’‘酒牌叶子’或是‘曲水流觞’,我却想到了一种将这三个游戏都结合在一起的玩法。”程安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朝众人晃了晃,盒内传来了两下清脆的声响。

    他继续道:“这便是今日‘射覆’的谜底,若有会算之人可以随时测算,但我也会将谜面上的笔划分别写在‘酒牌叶子’上,分发给诸位,随后我们一起玩儿‘飞花令’和‘曲水流觞’,赢得人便的能获得别人的卡牌。”

    “这游戏听起来倒是有趣。”司马光摸着下巴道。

    江临也点了点头,所谓“射覆”,需要一人将要被猜测的物品藏至箱篓之中,其他人靠占卜来推算里面的东西,需要用到一些周易八卦的知识。

    江临自然不懂这些,只觉得如果是他的师父邵雍来了,定能一眼看破箱子里面的东西。

    不过,算是给他这种不懂八卦的人提供了条旁的路子,玩家还可以根据自己拿到的、或从别人那边获取的“酒牌叶子”来推算谜底。

    不过既然叫做“酒牌叶子”,那么拿到酒牌的人自然要按照上面所写的方式饮酒。

    连向来有些端着的苏洵也对他们的活动起了些兴趣,不过程安的谜底只能写下八张卡牌,但在场除却程安以外,却有十人。

    苏洵便道:“那老夫就先不参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游戏了,先叫我的大儿子苏轼来试试吧。”

    江临却灵光一闪道:“既然来了,岂有不参与的道理?不如这样,让阿轼和阿辙共用一张卡牌,我们再在‘酒牌叶子’中加上一张空白卡,您也能参与进游戏里,教我们看看苏家的父子三人,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众人闻言,皆觉得有趣。

    程安很快就备好了新的酒牌叶子,所有人都拿到了卡片,悄悄地看起了其上的内容。

    江临拿到的叶子上有一横,算不上太好的牌,毕竟八个笔划的汉字里,没有一横才是少见,但总比拿到空白要好一些。

    但江临已经开始演了:“哎呦呦,我怎么抽到了空白卡啊?”

    白玉堂闻言诧异道:“这是可以说出来的吗?”

    一旁的苏洵睨了江临一眼,道:“江公子是想告诉我们,你手里的叶子没有任何的额外提示,我们在稍后的游戏中不用攻击你,是吗?”

    司马光闻言笑道:“是么?那我也要认空白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白玉堂冲笑意盈盈的江临不爽地嘟囔道:“鬼心眼儿还挺多的。”

    抽完了基本的提示,就是玩儿“飞花令”了。飞花令本身的规则是选定一个字,众人轮流说出带那个字的诗句,按照那个字在句子中的位置,来对应下一个要说的人选。

    比如他们若选定“花”字,有人说了“云想衣裳花想容”,因为花在七个字中的第五个字,那么第五个人就要接下一句诗词,以此类推。

    不过因为他们参与游戏的人数超过了诗句常有的七和五,所以程安特意抽了个任意数六,即若有人说出了花字在第六个位置的诗句,那就可以随意挑选在场的任意一人说下一句。

    对不上来者便算淘汰,前一位的人可以获得他的叶子,并且触发一次“曲水流觞”——托盘上的酒杯转到谁面前,谁就要根据题目赋诗一首。

    但对于江临来说,虽然“曲水流觞”要现作诗,他却可以用后世的诗词搪塞,他更怕的是“飞花令”。

    且不说他学过的诗词知识早都已经还给老师了,万一要是玩儿着玩儿着突然冒出来一句未来才有的诗句,那岂不是将原主的才子人设崩了个彻底?

    不过好在,江临碰巧坐在了第六个人的位置,虽不如坐在末尾、几乎不会被提问的苏家父子等人要好,但比起其他随时有可能被cue到的六个人来说,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他们所要飞的字为“月”字,江临的上下两位上分别是白玉堂和苏洵,游戏一开始,司马光作为地主,就频繁地被各位宾客“攻击”,坐在第七位的苏洵每每接招,都要说“月”在第一个字的诗句,把花令再抛还给司马光。

    司马光忍不住嗔道:“为何连苏先生也只针对晚辈一人?”

    苏洵捻须不语,江临笑着点破了他的心思:“因为苏先生想要把前面的人给挤下去,他好顺位坐进第六人。”

    司马光恍然大悟,当即“恩将仇报”地对苏洵道:“那苏先生,我们一起点白石兄吧?他半天都还没说上一句呢!”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司马光一人难敌九,还是被欺负出了局。他气哄哄地把自己的酒牌叶子塞给了把花飞给他的王安石,道:“介甫,来来来,痛饮此杯!”

    酒过三巡,一众雅士们都喝嗨了,江临靠着运气和实力终于走到了焦灼的半决赛阶段。

    场上只余他、王安石、三苏,以及一个不知道怎么混到了最后的白玉堂。

    按照座位,排在一号位的王安石手里拿了三张叶子,白玉堂一张,江临和苏洵都是两张,苏家兄弟也只拿了一张。

    诗词接到了江临这里,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攻击手里卡片最多的王安石,他却突然来了一句“明月出天山”。

    白玉堂震惊道:“?你搞我?!”

    “朋友,听说过杀猪盘吗?”江临眨眼小声道,“把猪养到最后,在最肥的时候取肉……”

    白玉堂:“?”

    江临轻咳一声。

    从白玉堂问他怎么敢说自己是空白的时候,江临便已经确认,对方手里的叶子绝对不是空白。白玉堂本身的诗词能力不强,一被点到就有可能被淘汰,但叶子多了容易被人针对,江临不想在太早的时候拿到白玉堂手里的叶子。

    而比赛到了最后,随时有可能会有人根据手里的笔划拼出谜面,以江临的诗词量也不宜同王安石和三苏虚耗下去,只得挑了白玉堂这个软柿子捏,尽早结束游戏。

    白玉堂一脸幽怨地被淘汰了,江临也顺理成章地拿到了分别写了横、点和竖弯钩的三张叶子。

    他连忙按照酒牌上的要求喝了酒,随即举手道:“我已经能够猜出‘射覆’里藏着的物品了!”

    程安却笑道:“江公子,这一轮的‘曲水流觞’转到了你的面前,你还是先来抽签作诗吧!”

    江临的酒量不是很好,此时已经达到了微醺的状态,抽了签,眯了半晌才知道自己是要作一首《临江仙》。

    他站起身,题了笔,去拿纸,纸却滑进了溪水里。

    没了纸,江临轻笑一声,直接撩起衣摆,在雪白之上挥毫写就——

    “却忆当时伊水畔,画桨一梦初醺。蓬窗雪夜细论文。”

    “我狂慕鹤影,君瘦思梅魂。”

    “世路方长犹未惯,悠悠心绪如云。醉言梦语雁曾闻。”

    “诗还别后好,歌是见时新。”

    “好!!”白玉堂已经靠在了一旁的青石上,听了个七七八八便大声地喊了起来。

    略微有些醉意的司马光拍着江临的肩膀道:“不愧是白石兄!七步以内,寥寥几笔,便写出了真情真景!”

    其他几人也纷纷为江临叫好。

    江临却忽然清醒了几分。

    他哪里会作词,也从未背过这首《临江仙》。

    这些词句,根本不是他自己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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