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君霁站在楼上,远远望着乔和光的身影,脸上没有波澜,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怎的,他只要碰上乔和光,就会无意识地脱去表面的伪装,做出本来的样子。
看着乔和光的背影,他有点迷惑了,他不知道乔和光在他心里算什么身份,臣子的女儿?太疏远。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她。
暗卫来报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在他预料之中,只是听到乔和光看到了君霄的身体,还为他说话,虽然是挑拨,但是君霁依然很不舒服。他眼神渐冷。
又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问道:“你被她发现了吗?”
暗卫无言,有点迟疑,因为他不知道乔和光是怎么发现十一的,她真的只是一个没有功夫的少女。所以他只能回答不知道。
“她好像没有不舒服。”君霁慢慢地,像在对自己说话。
见乔和光视线转来,君霁突然有点不知所措。距离有点远,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如何,不知道乔和光现在是不是还在生气。
乔和光似乎也意识到了,转过头不再看他,君霁却又有点失落。他看着乔和光被梁敬忠引着走了,有点后悔刚才说那样的话,他可能要很久都看不到她了。
梁敬忠走在稍微靠前的地方,送她到了宫门口,一直等着的云纹都急坏了。乔和光在宫门站定,自笑反而像小孩子一样忸怩起来了,便喊住了正要回去的梁敬忠:“梁总管,还请转告陛下,我是真心感谢他今日的援手,也不该向他撒气,请你帮我转达一下吧。”
她酝酿了一路,此时终于说出来,除松了一口气外,还有点微妙的感觉。于是赶紧拉着云纹走了。
梁敬忠站在原地,笑着摇了摇头。
君霁听了梁敬忠回来的汇报,面色还是冷淡,耳朵背面却悄悄红了。他顿了一下:“朕也不该那样说。”手又摸上了之前相触的地方,唇齿间不知为何像吃了蜜饯一样。
他有点迷茫,竟然下意识数了数香囊里的蜜饯。让梁敬忠在旁边低头完全控制不住笑脸,又要拼命压制,一时脸色有点扭曲。君霁平复下来,见他这样,装作无事道:“把人送过去。”其实这样的小事何须梁敬忠亲自跑一趟,但是他还是出去了,留下君霁一个人。皇上当然是很要面子的。
乔和光回到家,云纹赶快来询问事情经过,今天她一个人在外面,见人家都出来了,只有乔和光被通知说不胜酒力要在宫里休息,她一下就吓住了,自己又不能回去通知丞相,就让车夫快快回去通知丞相。
还未及说,就有小丫头来报:“姑娘,丞相担心的很,已经在书房等您多时了。”
她们便出门去。甫一到书房门口,就见乔丞相急急出来:“女儿啊,快进来说,外面凉。身体没事吧?”
早就有医女等着,把脉后道:“姑娘原来中了药,只是如今药性已解了,已无大碍,这几日好好休息便是。至于什么药,恕我学艺不精,辨不出来。”
乔丞相听见中了药脸色就已经阴沉如水,只是勉力压抑着,待到医女一走就摔了杯子。“好,好得很!你可知是谁下的手,爹必定给你报仇。”
“是太后。她给我下药,叫庆王去害我清白。幸而我被陛下救了。”
乔丞相气得面色紫胀:“太后那老虔婆,他妈的敢算计老子的闺女!闺女,你别怕,她所求无非是爹的势力,爹一定不会让她娘俩好过。只要爹在一天,君霄那竖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乔和光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没看出来父亲是个这么彪悍的人。再看云纹,也是表情呆滞。
“嗯嗯,我相信爹一定会为我报仇。之后再有宫宴,我就称病不去了。”乔和光乖巧点头,在乔丞相面前,她就是一个乖女儿。
乔丞相见女儿容貌与亡妻那么相似,又乖巧听话,内心酸涩难言,对太后母子的痛恨又多了几分。他眼眶微微红了:“好闺女,今日想必累了吧,好好休息,下次咱们再不去了。”
乔和光便告退出来,在云纹关门的时候回头看去,见乔丞相拿出了一幅画像,痴痴地盯着,口中诉说着什么。
她的心也酸涩起来,赶快带着云纹回到了院子里。
云纹过来禀报,说酒楼的事情准备的很快,估计再等两天就可以开业了。这倒是个好消息,乔和光把注意力扭到酒楼上面,开始规划开业后的的打算。
-------------------------------------
太后怒气冲冲地回到寿昌宫。特意多留了一会门,却发现庆王真的没有跟上来,不觉气了个倒仰,流下眼泪来,抓着身边的夏嬷嬷哭诉:“我哪点不是为了他,如今为了一个奴婢,连亲娘都不顾了。”
夏嬷嬷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见太后泪如雨下,心里也有点埋怨庆王,只是不好说什么,只得勉强安慰:“娘娘别哭了,王爷年纪小,一时糊涂罢了,您为王爷处处打算,王爷都看在眼里呢,您忘了,原来王爷可是对您言听计从呢。如今对那贱婢一时新鲜,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不管太后手段多么下作,但她对庆王的一片慈母心肠倒是真的。否则,她如今已是太后,若是安享荣华,自然会安富尊荣一生。只不过是太后恨屋及乌,兼有想为孩子谋大事罢了。
听夏嬷嬷的劝告,太后也渐渐收了泪,殿内气氛从寒冷如冰又稍微缓和下来。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太后不悦:“外面吵些什么,吵得哀家头疼。”
一个神色惊恐的婢女进来禀报,却还未及说,已经腿一软跪倒在地,话也说不上来,只是零星几个词:“外面,娘娘,外面有”像是回忆起什么恐怖场景,宫女竟然晕了。
太后心里不由罩上了一层阴霾,冷哼一声便向外走去,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地上是横七竖八的、她派出去的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只有脸清晰可辨,全部目眦欲裂,嘴唇青白,残存着极端的惊恐。
太后双腿发软,踉跄着连连倒退。她知道,这是给她的示威。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人,除他之外不作他想。
-------------------------------------
第二天,乔丞相比以往起的还要早,手中的笏板已经写满罪状。他冷哼一声,在大朝会上当众站出:“臣有事情禀报。庆王草菅人命,当街纵马,将一小摊贩踩踏至死,而后威胁其妻子家人,隐瞒实情。”
“乔修远,你!”君霄原本事不关己地懒懒站在前列,听见乔丞相的话却按耐不住,出列怒斥,然而声音明显有些心虚。他没法辩驳,因为确有其事,而且他自以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如今乍被揭穿,虽然心里不当回事,却也有些惶恐。
君霁坐在上首,面上是平静无波的威严表情:“皇兄,可有此事?”
君霄虽然不甘,也只得出列跪下:“回皇上,此事属实,但是其中另有隐情。那贱民对本王口出狂言,实在不敬,臣一时急怒攻心,才犯了错。”
乔丞相冷笑一声:“臣倒不敢苟同。那小贩只是称颂陛下圣明,言辞中可有一句冒犯庆王?却不知为何庆王听不得旁人称颂陛下,反认为是冒犯自己。”
这话说的就有点诛心了,相当于当众点明庆王有不臣之心。虽然这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揭开那一层窗户纸。
毕竟,庆王背后的太后母族陈家,是掌着部分兵权的。就凭这一点,庆王就算是政治资本较为雄厚了。
当然,大家都认为庆王最终会倒台,但是皇帝态度不清,像是有点放纵,他们摸不清皇帝的想法,也就不敢随便出头。陈家若是临死反扑,他们也遭不住。
如今乔丞相却直接和庆王正面杠上了,不知实情的,还在一头雾水。昨天被妻子告知宫中之事的臣子,都心知肚明丞相是为了什么,不由纷纷感叹起丞相对女儿的宠爱。
庆王脸色紫胀起来,乔丞相正好戳中了他的心事。他就是见不得别人夸他这个弟弟,从小,君霁就一直压他一头,连父皇也更加青睐于他,导致自己身为嫡长子,皇位竟然给了这个低贱的婢生子。他当然不可能服气。
庆王口中嗫嚅几下,苍白辩解道:“一派胡言,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那小贩真的冒犯了本王,还请皇上明鉴。”
他干脆不再给乔丞相说话的机会,把决定权交给了君霁,心里还有诡异的有恃无恐。这几年来,君霁对他倒很是忍让,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一开始君霁就显出要除掉他的苗头,他也不敢这么张狂。
太后说是因为君霁害怕他手中握有兵权的舅舅,也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容人之量,庆王便这样信了,再怎么样,君霁还能杀了他不成?
庆王低下头等着宣判,无非就是禁足罚俸几月,正好也能趁机不上朝,回府和刚收的美人嬉闹。初近女色,他食髓知味,正是恨不得一直在家才好。
听见上面君霁淡淡的声音:“既然如此,皇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便罚你当众杖责三十,赔偿那户人家,然后罚俸一年。”
庆王猛地抬头,不敢置信惩罚这么重,杖责三十,那可是会皮开肉绽的,况且当众受刑,他的面子往哪搁?
一边臣子也为这不同寻常的重罚惊住,暗想皇上是不是变了想法,打算整治庆王了,一时间紧急想着接下来的计划。
君霁没给庆王讨饶的机会:“退朝。”
他淡然起身走了,大臣们也散开来,庆王追到乔丞相面前咬牙切齿:“老匹夫,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之事本王记下了,你给我等着!”
乔丞相几乎怒极反笑,那样陷害我女儿还叫无冤无仇?他一把推开庆王,话也没说就扬长而去,是十足十的轻蔑,留庆王一个人原地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