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选择
南荒，绵延瑟瑟的风季，已经持续一个月了，这个时节，除了必须的觅食行为，人和动物都不愿出门，尘沙掩面，外间实在不宜走动。
南荒，虎牙桀立，绵延不绝，道路交通基本没有，只是偶尔可见当年的古栈道，荒凉陡峭，蜿蜒盘旋，几个月下来，未必有三两行者。
南荒，可是确乎成了不得已的的选择，宗门想他死，正道更是人人得而诛之，神州之大，何处容身？
荒凉的山脊上，远远的腾挪走近一人，靠近些许，一中年模样。大约三十出头，一身玄色布衣打扮，布巾掩面，只露出一双明亮黑眸，尽显疲惫，想这蛮荒之地毕竟不是一个好去处，不知他做何而来。
这人化名张瑾，实则魔教中人，是近些年，最为强势的碧落宗核心弟子，可不知为为何，现在魔宗似乎就是有理由非要杀他不可，正派杀他又不需要理由，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自少年记事起就被师傅收养，算不得天赋秉异，也是勤学苦练，不烦怠慢，在先天优势一般的情况下，三十多岁，终是有点建树，可是一日之隔，魔教百鬼夜行期间，烛影浮动，自己的同门暴起，立时血光四起，场面混乱不堪，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被迫自卫反抗中，然后亲眼看到自己的师傅，被自己的宗主镇压，命悬一线之间，师傅破碎自己的保命法器，给自己流了一条逃生之路，就这样，自己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被自己的宗门痛下杀手，甚至事后是明确斩草除根的态度，自己本想回去一探究竟，但是宗门后手残忍且迅捷，自己仓促应付，险象环生，跟随自己逃出来的一些忠心的手下，也基本全军覆没。
现在想想，师傅除了修行，对他别的教导不多，平日师徒关系也是不冷不热，应该说上下级关系，自己的师傅除了宗门任务，也不会主动关照自己，自己也不会去叨扰师傅，自然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师傅，魔教中内部，向来是不要多问，不要多管，作为棋子，精准，低调，锋利就好了，当然他完全做到了，这成了他赖以生存的资本，也成碧落中顶级的杀手团：罗刹一员。
这次师傅却舍命都要救他，虽然不解，但是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还不能死。原因后面可以慢慢找，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北境宗！因为现在他急需活下来，需要保护，他失去了所有的修为，这次他自废修为，即是棋行险招，也是不得不为，因为在明白有些事的一刹那，想都不想就立马自废修为，魔教向来是与其相信你的忠心，不如通过手段时刻将你控制在股掌之间，魔门功法诡谲难测。为正道不齿的原因也在这，为何自己如何销声匿迹都是避无可避，答案需要自己去找。
况且他仅有的那件东西，师傅一年前给他的东西，这天下也或许只有北境宗需要那东西，也或许也只有北境宗，可能和那些道貌岸然正派不太一样。命运造化一说皆有定数。
客栈很简陋，就两三张破桌子与几张凳子，老店家是位六旬开外的贫苦老人，衣着补丁，一脸的沧桑。张瑾巡视周围，此时这屋子只有两人，另一位是个一身破烂道袍的老头，看上去怎么也有个六十多岁，相貌猥琐，一脸的嬉笑把玩着手中美酒。打量四周后，张瑾自顾坐下，看着那店家道：“老人家，一壶酒，顺便，敢问此去南荒北境宗还有多远，需要多少时间？”话音刚落，顿时那个一身破道袍的老头，忙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惊奇。只见那老道一下子跳到了他身旁直接坐下，咧嘴笑道：“奇哉，怪哉，喂，小子，中州人士？你去那干嘛啊？”
“找人？嗯，看你这样不像有本事认识那里人的”
边说还边嫌弃的瞅着张瑾摇摇头
“拜师学艺？你这岁数，也有点太大了吧，根骨看上去也不行，不用摸，看着就不行，嗨嗨嗨，不行，嘿嘿。”
老头眼珠子提溜转，就是一番追问，脸都快贴上来了，倒是搞的张瑾有些不适和不满，
心想：这糟老头谁啊，这话就这么说出来了，懂不懂人情世故啊，整个一个无语
同时身体不自觉连忙后倾
“我去碰碰运气行么？”
边说边没好气的瞪了老道一眼，
“哈哈，中州号称镇守天下八方，门派耸立，灵气充沛，背景深厚的，根深蒂固的，源远流长的，数不胜数，你这样子去个私门小派我看差不多，但是私门小派也只有中州才有啊”
大无语事件，这怎么私门，私门的，我哪时候说我要去私门了？
老道临了“嗨，你这去私门看上去也难成大器”
艹，张瑾直想破口大骂
一旁的老店家也附和道：
“是啊，年轻人，你倒是奇怪，我在这做生意这么久了，也是第一次听说要找南荒北门的，上云宗离这五百多里就到了，你可以去碰碰运气啊，搏一搏嘛，博个大的，全家飞升呦”
合着这俩一个老酒鬼一个老赌鬼，自己实在不想再和这俩纠缠，冷冷的丢下句
没事，我比较求稳健，酒酒酒，拿过来。
“呵，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哟，呐，这个方向，再走个三百多里就到了”
老头边指边说，递上一壶酒，还摇摇头感叹连连。
其实自己就是在搏，搏的更大，他一个来自魔教碧落宫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碧落即将是这百年来，第一个统一天选级魔教的门派，那日大概率是以一己之力灭了三大魔门，恐怕不出时日，就会有准仙级实力，单这件事就是所有正道不可接受的，魔教虽然在人类的长河中一直都有，因其行事乖僻，毫无底线，正派偶尔绞杀一番，但其实魔教内部常年自相残杀，斗的如火如荼，就算没人管，也完全不成气候，现在冷不丁出个准仙级，这是修真问道，自诩正统的宗门，万万不能容忍的，现在自己又莫名其妙的被宗门追杀，自己的师傅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一想到这，就又恨又困惑，眼神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凶狠和迷茫，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这一丝愣神和独白，尽收老道士眼底，老道士咋舌低语。
“有意思，有意思。”
望着店外狂绢的大风，矛盾和期盼，不甘和迷茫，时刻鞭打着自己的内心，事到如今，自己做出了选择，但完全是前途未卜。
片刻，几个多月的东奔西逃，加上酒劲，瞬间困意袭来，张瑾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碧落黄泉殿。
白衣青年玩味的看着下面的黑衣老者，讪笑道：
“离长老，这次黄泉一脉差不多已经所剩无几了，你最为得意的弟子，这次也是废了，囚禁黑渊，真是有些可惜啊，为了这次后手，你这次的付出确实有些大”
“少主客气了，我等弟子早就有所觉悟，为了千秋大业，几人的奉献又何足挂齿，宗主放心，我多年前就已经为这个徒弟服下彼岸花，每年都亲自为他服下解药，今年的解药本是下月来也是要给的，看来不用了，些许手段，有些事不怕他不说，嘿嘿”
说着还从袖子拿出个红黑色的盒子，盒子里面有几株泛着血色的丹丸，白衣青年作揖笑道:
"长老做事谨慎，着实让晚辈佩服万分，晚辈以后还需要向前辈多多学习啊。”
老头缕缕胡须，春风得意，笑着回礼
“随时听候少主的差遣，少主，我看提审不宜拖沓，我现在就去，如果少主没问题，老朽就先行告退了”
白衣青年点点头，望着老者离去的方向，心理若有所思。
大厅瞬间安静，不多时角落黑暗处，传来声音。
“主人，需要我们盯着他么。”
“不需要了，这老贼修为高深，被发现就不好了，且这老头的狠毒门内是人尽皆知的，相信你们我还不如相信他，已经无妨了，这次三大魔教和黄泉一脉算是彻底凋敝了，我们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想要的东西也得到了，就他一个人也已经掀不起风浪，不得不为我所用，有些后续的动作还是要稳固一下，你们下去，做好善后，我也要回去了，非必要，断绝一切联系”。
幽暗的大殿恢复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