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芥小君柳暗花明
辛酉越发不忿:“我猜肯定是韦侍君,他一直就跟我不对付,这回又是他通风报信的,显然是早有准备,哼,遇事不报自家正夫,竟往庄子里捅!”
“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韦阿谣倒是一贯坦荡,于是辛酉又道,“那就是阮侧君,成日里争风吃醋,巴不得我出点事失了宠,他好坐稳了位子。”
唐憾儿不想接话了,就那么听着他继续瞎猜。
“不然就樊侧君,人要走了,又不放心我独大,临走来这么一招。”
唐憾儿终于听不下去,轻斥一声:“得了,你小说话本子看多了,满脑子这些戏?成天也不知忙些什么,眼皮子底下出事都不知道,还猜疑这个猜疑那个的。”
辛酉更恼了:“我能忙什么?还不是家务事一堆,一年到头忙个不休,这院子三四十口人,什么都要我操心,我这到底是正夫还是管家?我瞧着招姨都没我忙,她手底下一堆做事的人,我呢,就一个,甲童他们几个帮着我,还要被人议论是狗仗人势,当我不知道?这回又借机铲除他们,哼!”
唐憾儿也无奈:“想要人给你添就是,早不讲,这会儿又来抱怨。”
“我不要别人,你把甲童乙童给我放出来。”
“你觉得可能吗?”唐憾儿都要气笑了,“他俩进去是肯定的,你当时要是求情,连你也得挨打。”
“挨打就挨打!又不是没挨过!”辛酉还在继续呛。
“行,你找母亲要人去!”唐憾儿实在不想跟他掰扯了,顺手把书冲人丢过去,“走走走,别来烦我!”
辛酉头一偏,躲过去:“我哪敢烦你,我这就去,你放心,绝不牵连你。”说着真就走了。
阿芥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这当口,怕是进去讨不到好,正想退,就听见唐憾儿叫他:“还不进来?等着请你?!”
阿芥赶紧进门,收拾餐桌,陪着唐憾儿把晚饭吃了。吃完,收拾利索,又站一旁打扇陪着她看书。
唐憾儿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哗响,竟掉了一地黄溪午的来信,简直是火上浇油,叫人心火噌噌上涨
盛夏夜里处处灼热,终于,唐憾儿把书狠狠一摔,不看了,起身回卧室。
。。
唐憾儿进了内室淋浴,站在花洒下面静心。她把水调得比往日凉了许多,想浇一浇心火。
阿芥站在门外候着,等了许久,差点都要敲门去问了才见人出来,可他一看又立刻垂下眼,心里扑通扑通跳。
只因唐憾儿穿的太清凉,仅一条薄透的绸巾裹在身上。上头露着锁骨和沟线,下头露着一双美腿。
唐憾儿眼神空空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赤足踩着一对儿雕花木屐,踢踢拖拖往床上去。
阿芥琢磨着她的意思是要睡觉,赶忙跟着过去,待她躺下,就伸手去按灭床头灯——“等等,”却忽然被唐憾儿拦住,“给我捶捶腿。”
她说着,双手撑着往上挪了挪,半靠着床头,眼神明明灭灭,仿佛在思索。
阿芥应一声,跪到床前,从脚踝捏起,一路捏到大腿根。他的手法跟阿笋那种精心伺候的不同,更不是阿坤那样魅惑人的路数,倒是规规矩矩的按着穴位来。
早先唐憾儿无意中发现这点的时候问过,才知道是缘于他祖辈为巫医,阿芥自小感兴趣,跟着学了不少,虽然家里规矩是传女不传男,没他继承的份,但也不妨碍他脑子好,这些年穴位图也没忘。
给唐憾儿捶腿捏肩并不是头一次,少说也近身伺候一两年了,但今日,阿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乎上方那双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打量,不一会儿就叫人紧张地出了一身汗。
虽然这夏夜里出汗也不稀奇,可阿芥还是发慌了,产生了一种盼着赶紧结束好解脱了的期待似的,然后,他听到了唐憾儿的吩咐——
“脱了衣裳,到床上来。”
“”阿芥猛然抬头,看向唐憾儿。
天不怕地不怕的阿芥这回终于觉出了一丝害怕,他有些拿不准唐憾儿的意思,一时觉得自己听懂了,一时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进退踟蹰中,唐憾儿气恼地一把拉过他,扯进了红鸾帐。
寻寻觅觅,进进退退,哪里是起始,哪里又是归宿?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已经注定,却柳暗花明,窥见了桃花源的胜景而那有缘人在这一刻热热切切,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冷心冷情。
他又忽然知道了害怕是怎样一种情绪,因为这一刻得到过,所以怕下一刻失去,从此后便患得患失,对未来有了恐惧
有些事一点就通,或者说无师自通,又水到渠成,愉悦的情绪越积越多,愈来愈盛,终于,巅峰时仿若一片白光闪过,刹那间叫人得道超升。
而她,就是普渡他的大明佛。
一片虚空之后,唐憾儿躺在床上发呆,阿芥大气不敢出,在旁边盯了她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嗓音带了些意料之中的沙哑:“妻主,您若是不想动,我抱您去洗洗?”
唐憾儿翻了个身,背对他。
不怪他,是自己冲动了,但这冲动却不是无意识的,她在刻意较劲。
白天因为担心辛酉被重罚故意示弱,引得他没再火上浇油给手下人求情,躲过一劫,可他却以为她是为了摘干净自己。
还有打算远离的樊云起,越发消沉的韦阿谣,有事没事在眼前头晃荡试图上位的阿笋,以及时不时就犯个错的阿坤——阿坤?哎,终于知道为什么火种子那事觉得熟悉了
唐憾儿总觉得这一地鸡毛的日子与自己当初设想的十分背离。
可是越挣扎,越烦乱,渐渐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一地鸡毛的生活中,唐憾儿竟又想起了黄溪午,这两年来每次收到他的信,就像自己进行了一次禅修,他说他静不下心,可其实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么安安静静的,插花,制香,泡茶,习字,没有哪个不是沉下心来才能做的到的。
早就不知从哪天起,唐憾儿开始盼着他的信,想要从字里行间去体味他慢下来的生活,并且向往,并且想要接近。
她甚至赌气的想,不如自己也出家算了,青灯古佛,参禅念经,安安静静的,好过在这俗世中扰心。
于是此时,唐憾儿对着床帐了发了半天呆,决定明日一早上一趟佛母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