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持空大师点尘缘
唐憾儿不知她们嘀咕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脸上有点挂不住:“你想要就要去吧,他是自己出家的,又不是我送去的,没道理就该我接回来。”
黄素馨看她脸色不好,转了口风:“对对,是我送的,我去接,接回来给你送到永酽楼。”
“千万别,还是同韦家联姻吧——”话没说完,就见有小沙弥远远过来,对她行个佛礼,“唐都老,持空大师请您上台一叙。”
唐憾儿回礼,又向韦棣华和黄素馨道别,赶紧跟着回到台上去了。
黄素馨和韦棣华冲着唐憾儿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韦棣华又道:“这回你又欠我个人情。”
“怎么叫又?顺手的事,难道你还真想要阿午。”黄素馨不想认账。
“行行,这回算我顺手,上回呢?上上回呢?我喜欢樊云起,你说她早定了,我看中阮梅宁,她又急了,怎么,非得抢着吃的香?”
黄素馨大笑:“巧合,巧合!你可别又多心说我挑拨,现在咱们三个可是绑在一块儿的。”
“谁和你绑一块!”韦棣华傲娇一扭头,才又笑了,“得了,我知道,她不像咱们自小在这长大,风俗上总得慢慢适应,瞧你,才二十出头都十几房了,也不嫌累。”
“你少?!”黄素馨怼回去,“哎,你家那个小曲儿不错,玩够了送我行不行?”
“怎么不行,明日就给你送去。”
两人嘻嘻哈哈的闹着走了。
持空大师目送扬婆离开,转头对静立等候的唐憾儿施礼,缓缓开口:
“唐都老可知那地涌金莲能绽放几载?”
唐憾儿顺着他目光转头去看,还是去岁他指过的那棵,当时曾说“莲在心中”,而她也听得明白那是在说“怜”。
“大师,金莲可活数年,花期长达两百余天,在花草里可谓长寿。”
“但它活不过严寒冬日去,去年一时低温,佛母峰后的金莲台上死去十余棵,上月我命人重又补种,才全了那处景致。”
唐憾儿颔首:“大师慈悲。”
“不是慈悲,是为无奈。”
“”
唐憾儿一时无言,若是别的什么人,她或许还能同他辩几句,可这是位高僧,她总还存着几丝敬畏。
持空大师也不等她回答什么,又道:“花死可补,人亡无替。”
有那么严重?
这话是在说黄溪午,唐憾儿也不能装作不知,定定神,回道:“还请大师渡化,全他皈依之心。”
“有缘方可渡,无份不强求。”
“他持斋诵经近三年,依然无缘?”唐憾儿忍不住反问。
“补齐金莲那日,我得了一串菩提子,赠之,言曰年后择日剃度,只需他想得清楚,便可带此信物前来。”
后面的话持空大师不说了,唐憾儿心里一阵突突。
那菩提子的手串她见过,何止见过,此时正在她书房的抽屉里放着。
年前那几日气温骤降,比往年冷一些,唐憾儿叫人多加了两座炭炉送到黄溪午那去,芹童去了,又顺带拿了些信回来,信里依然是些拈花品茶的琐事,唯独一串菩提子特别了些。
唐憾儿以为是代表他情意的首饰,戴是不肯戴的,退吧又担心他再生绝望之心,毕竟有前车之鉴,想来想去,只好先收着,待忙完这阵子寻个机会亲自送回去,把话当面说清比较好。
可没想到,这并非寻常饰品,还有这么个意思在内。
黄溪午竟是来表态的,菩提子是敬佛的信物,他若失此信物,便再入不了佛门,他这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唐憾儿。
唐憾儿的确已经知道他心生悔意,甚至亲耳听他表白过,但自己一再拒绝过之后他消停了,除了偶尔写写信也没别的什么,现在算来已经又一年多未见,全不知道他竟执拗至此,会拿这个来试探自己的心意。
持空大师见她沉默,似是了然,淡淡一笑:“我寺内不收红尘未绝之人,原先给他留一生机乃是见其面有澄光,并非全无佛缘之人待此缘耗尽,便该做决断了。”
最后这句话像是说黄溪午,又像是说唐憾儿。
是该做决断了,虽然她以为自己早就做过决断。
唐憾儿不甘心又追问一句:“大师,这样的机锋我不懂,若论红尘未决,难道不是黄琼吗?凭什么是我?”
持空大师都要走了,又回过头来看她:“黄琼是谁?”
“”唐憾儿闷了一下,她把持空当算命先生了,他其实并不知道这些细情才对。
然而持空又说:“月老的姻缘簿上记的是你,寨中婚姻录里也是你,黄施主每日诵经念的亦是你的名字,你若问旁人,谁知?”
轰隆隆一声雷砸下来,唐憾儿头嗡一声
在此之前,唐憾儿从没打算要藕断丝连,和离书签的干脆利落,后来出手帮忙也不过是心软见不得黄溪午受苦,可如今细想,自己那一丝心软大约是做错了,让人生了不该生的妄心。
或者说,即便没有这丝心软,黄溪午也很可能渐生妄心,但那时候他困在寺中,如何挣扎都与她无关,她不必来担这个责。
现在不同了,她不能装作不知道,不能眼看着他愈陷愈深。
是该做决断了。
黄素馨一回两回的提,她不为所动;持空大师这番话,也不见得对她有什么大影响;可是,在这一刻,春风化雨,鼓声隆隆之中,她望着旭勐台周遭万千大山,忽然想要问问自己的心。
当时爬了千百级台阶去往大明王寺看他,是真的,仅仅因为心软而已吗?
头脑发懵的唐憾儿紧接着就遇上了另外一件叫人发懵的事。
樊云起说想要办学。
荆予先生再一次站在那棵木棉树下,就是上回他向唐憾儿坦言自己喜欢唐照秋时那个位置,只是,这时他说出的话不全是自己的私事。
“憾儿,云起想要办学,我也想同他试一试。”
唐憾儿开始没能听明白:“办什么学?寨子里不是有学堂吗?”
站在荆予身旁的樊云起微微欠了身子:“妻主,云起想要办一所大学,粗想了几日,尚未有详细的章程,正巧遇到荆予先生,便来讨教一番。”
“哦,这是好事。”唐憾儿点点头,压住心中烦躁,面上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