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怪景楸背后阻婚
恼过之后的景楸忽而又低落下来。
“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懂这里的规矩,还是懂而不在乎若是辛酉做了正夫,后面你就不容易纳到家世更高的男子,毕竟没人愿意被不如自己的压着,你现在说不在乎家世,可真遇上事,没有强大的岳母家帮衬,如何立足?当初的景枫可以帮衬一个唐照秋,如今的辛酉,可撑不起你唐憾儿。”
景楸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么长一段话,何况情急之下都直呼其名了,倒让唐憾儿有些动容了,只是动容之后又觉得可笑:“我能遇上什么事?安心过日子罢了,再说辛酉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顽劣只是表面的,其内心的聪慧即便外人不知,自家人也不知道吗?”
“我不是说他,我指的是背后的景家。”
其实唐憾儿何尝不知道指的是家世背景,可就是忍不住替辛酉驳一驳罢了,毕竟他俩是呛惯了。
“小叔,恕我逾越,你自己就是景家人,你的才干亦是众人皆知,若是有心把家族壮大起来,不见得多难,怎么不肯努力一下?”
景楸的所有努力都放在唐家身上,或者说,是唐照秋身上,如今唐憾儿早就看出来了,也不怕说在当面,若是景楸说一句因为爱情,她免不了还要赞叹他一声。
可是景楸压根就不正面回答,这人总是这样,对旁人管东管西,一旦涉及自身的,就闭口不谈,非把自己活成个神秘的存在。
唐憾儿无端烦躁,不说算了,就想着要走:“好了,我要走了,还有一堆事要忙。”
景楸抬手扶了扶面具,就像是能揉到紧皱的眉头一样,做了最后的挣扎:“你,真的甘心?”
唐憾儿冷哼了一声,有些没好气:“不甘心又如何,不纳他难道纳你吗?”
景楸像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忽地垂了头,嗓音压得低低的:“我我已然是配不上你了。”
原本只是呛一句,不料竟得了他这个回答,唐憾儿也很是惊讶,仰头看着他,良久,忽然说了句不相干的:“你能摘下面具来叫我看一眼吗?”
一直以来,他在暗她在明,她可以轻易看透别人,却总摸不透他是怎么回事,总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
若是一直不说,躲着也就罢了,可他又总是来撩拨自己,好,捡日不如撞日,今天话赶话都说到这儿,她倒是要逼近一步试试他的心意。
他若是像往常一样不接招也没关系,反正她也没有旁的奢望,权当好奇心没有满足罢了。
可是,景楸却像是有备而来,听见她这么问连一丝惊奇都没有,仿佛刚才拦她并不是顺手,更不单单只为了问辛酉的事,此刻他郑重拉了她的手,转过蕉园,走进了后山半腰里一处洞穴。
唐憾儿迎着洞口斜斜照进来的天光,看着景楸慢慢抬起双手,一手扯住银线,一手托住面具,左右动了动,摘了下来。
“”唐憾儿刹那间像忘记了呼吸。
竟是这样一张脸!
这样一张这样绝美的脸!
在他面前,那阮岁宁又算的了什么?
这才是是皎月流云莳花彩霞皆不能比拟的美!
若说阮岁宁是人间绝色倾国倾城,可这景楸却是世外仙姝天上神姿。
惊为天人,这个词用在此处再合适不过。
她其实是听过关于冯徊一句半句的传说的,原以为传说总是会被人夸大的,可现在看到景楸的脸,才知道那传说甚至都谦虚了。
一直以来,唐憾儿猜测他是受过伤,才拿面具盖住疤痕,从未想到会有人因为太美而戴面具的,如果这事不是发生在眼前,她只会以为哪部话本子里讲的故事。
譬如古时的兰陵王,因为太过俊美镇不住军心,刻意戴了凶恶的面具上阵,那景楸,又是为什么?
没多一会儿,对于看见美人的惊讶就被浓重的好奇心压下去了,她迫切想知道背后的故事。
“喜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直呼其名,都忘了规矩。
景楸也没有纠正她,退了一步坐在洞口的石头上,讲了个埋藏心中多年的故事。
是上一辈的故事。
冯徊是当时景家主的一个地位不高的侍夫,他家是万千大山中极其普通甚至低下的农户,能被鼎盛时期的景家看中全靠一张脸。
冯徊的美貌在当时的寨子里若说排第二,绝没有人自不量力排第一,他人也是柔和的性子,并不恃宠而骄,而是不争不抢,在后宅安分守己,同正夫侧夫们相处的都不错,也因此景家主很愿意为他一个小小的侍夫诞育子女——
也就是后来的景楸,当时乳名叫做喜银,只因为冯徊喜欢戴各式银质首饰,身上披挂满满,行动间叮叮当当,又好听又动人。
如果日子这样顺遂,大约也不叫做故事了,就是,某一天这冯徊兴起,跟着景家主和正夫去了一次山外,撞上了当时统领西南的祖依土司,不幸被对方看上了。
退一步讲,如果这祖依土司是正经人物,哪怕就是霸道了些,以权势压人,可为了景家和冯家所有人的安全,冯徊或许不得不答应,可偏偏祖依土司他太不是好人,后院养着百十来号娈宠,不但男女不忌,还以折磨虐待为乐,那谁敢送上门去?
冯徊抵死不肯,景家主更是护紧了不放,并且拿出大量钱财来打点,并承诺为祖依土司他选旁的美人送去,真真做足了低姿态。
可这祖依土司被冯徊迷住了,什么条件都不答应。
最后的最后,就是他气急了,在某个夜里带兵冲进寨子,一把大火烧了景家。
也就从那以后,寨子诡异的传说越来越多,是乡民们特意传送出去吓唬外人的,甚至还在交界地域栽种了许多高大参天的树木,布置得遮天蔽日,又在地上遍植有毒药草,刻意激发瘴气,护着勐茶寨,防着外来人。
寻常体质差的来回走一趟都要气弱许久,何况没有任何经验的外人?一来二去,加上本来的古寨传闻,就更没外人轻易前来了,也就他们自己有方可解,能够自由出入。
再之后没多久,祖依土司死于一场兵变,外面换了滇系军阀掌控,又是另一番局势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再回到当时那场大火滔天的夜里,便是百年盛族景家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