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春梦一场了无痕
景枫难得露了几分严厉的神色出来,冲他们喝了一句,众人还是畏惧的,于是都闭了嘴。
韦庭辉借坡下驴,立刻消停了,他深知在这样的夜里争斗不是好玩的,方才竟然没控制住自己的火气,一时不忿,怀疑郑梦京是故意的。
郑梦京当然是故意的,他看了景枫一眼,似乎是目的达到,转了转身子朝着窗户一边,自顾自剥瓜子吃。
唐憾儿当下搞不清他们私下的纷争,只觉得这样严厉的景枫少见,一时新奇,望着景枫都忘了眨眼。
景枫回过头来,正看见唐憾儿略嫌惊奇的神色,于是换了温和的语气:“憾儿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得体?总不会是饭粒子。”
唐憾儿忍不住笑了,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在尹敏正那里没体会到什么父爱,虽然一直当荆予是长辈,但到底不是一家人,这段时间以来,是景枫在为她里外操劳,贴心照顾,让她感觉到了有父亲宠着是什么感觉。
“阿爸!”唐憾儿发自内心的喊了一声。
景枫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过了这个年,憾儿就十六岁了,真是大姑娘了。”忽然的,他又压低了声音,“你母亲定然还要再为你纳夫侍的,但大约总是门当户对的那几家,因此其他的你要是看上了谁,不妨先跟阿爸讲,咱们也选一选自己喜欢的。”
这话叫唐憾儿脸红了,难得的撒了个娇:“阿爸,憾儿还小,不着急。”
“哪里小了?有些人家的姑娘这个年纪都生育子嗣了,对了,就你熟悉的,黄家的阿馨,头一胎就是十六岁上有的。”
唐憾儿原本还尴尬,这下净剩下惊奇了,她猜着黄素馨有孩子,却没想到这么早,好奇的发问:“头一胎?意思是她有好几个了?”
“倒没有许多,现今只有两个,之前是个儿子,去年你来的时候她刚有了个女儿。”景枫这么说着,面上已经是毫不掩饰的羡慕神色。
唐憾儿知道他一向押宝在自己身上,这世上无缘无故的好不是没有,只是少见,景枫对自己的情谊总是有别的因素在的,比如,自己从一来就站在他那边,同他亲厚,将来有了女儿还要继续和他一条心,他的正夫位子立得越稳,反过来也就越对自己好。
总是相互的,各有所得。
景枫看她神色,也知道她明白,于是又探问了一句:“最迟等彭家阿琦回来,你也该考虑生育之事了。”
唐憾儿听他越说越不好意思了,拿胳膊直捣小晃,小晃便笑着来打岔:“正君,您就当小晃心眼儿小,还想多霸着小姐两年。”
景枫知道他和唐憾儿青梅竹马长大,又一路相依为命走来,感情非同一般,倒是不恼他这样没大没小的,便笑着训他:“胡说,憾儿纳了别人就冷落你了?你要真心疼她,就该劝着她早日成婚安定下来。”
“好像也是哈。”小晃挠了下头,“小姐,小晃觉得正君说得对。”
“就说你不长脑子!”唐憾儿拿筷子敲他。
这边正闹着,唐照秋回来了,身后果然跟着景楸。
众人有叫“家主”的,有叫“妻主”的,打个招呼继续自己各玩各的,见怪不怪的模样,并无奇怪的眼神落在后面那面具青年身上,唐憾儿便猜测,要么他们完全不往那想,要么就是都心知肚明,不过,似乎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晨光渐渐亮起来,新一年的朝阳自东方升起,照耀了整个勐茶寨,唐憾儿伸了个懒腰,随着众人一起,再次跪拜了先祖,且又跪拜了高座上的唐照秋。
这位正在盛年的唐家家主,因为熬了通宵,脸上略有了些疲色,却依然掩不住眸子里的春光。
这半年来家族顺遂许多,她也觉得自己轻快多了,连带着看唐憾儿的目光也越发慈爱起来,少了许多最初那种试探与质疑。
谨慎还是有的,却也是应当。
唐照秋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红包,家里的奴仆们也个个都没拉下,大家都喜气洋洋的,沉闷了两三年之久的唐氏庄园终于再次欢闹起来。
黄溪午一早就赶过来的,此时亦得到了一只红包,拿在手里不停地捏着绞着,似乎是在紧张。
唐憾儿有些不想理他,可看他这样子,又觉得不忍心,想想还是找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困不困?今日无事,一会儿可以再补一觉。”
“回妻主,溪午不困。”他果真又回到了之前清冷的状态。
仪式结束,唐照秋留他们简单吃了些点心,便各自散了,按勐茶寨的规矩,大年初一在家歇着,初二开始走动拜年,初三夫侍们回娘家,后面就是各家随意走亲访友了。
吃过饭,唐憾儿辞别了唐照秋,带上小晃,同黄溪午并肩回了永酽楼,又给自己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发了一遍红包。
她现在手里还不算宽裕,却也把红包装的足足的,不想叫他们觉得自己这个主人抠抠唆唆,而且也有收买人心的意思在里面,好在院子里人也不多。
永酽楼还是原先那几个人,除了阿乾阿坤一直在,碧芽是有家室的人,平日并不住在这里,琼蕊住在唐憾儿隔壁,帮她梳妆打扮什么的,另外就是蔻童芥童两个,再加上黄溪午带来的阿汎阿鲜两人和唐家新拨来的芸童芊童。
红包发完,众人谢过少主,便各自散了,黄溪午站在原处没动,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溪午有事?”
黄溪午听见她没再叫自己“溪郎”,就猜她果然是生气了,更加紧张,小心翼翼的开口解释:“妻主,昨夜,我、溪午喝多了,醉了,一时还望”简直是语无伦次。
唐憾儿听不下去,索性站起身来:“昨夜我也醉了,现在正头疼,要回去睡一会儿,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拜年,少不得一番应酬。”
“是。”黄溪午应着,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溪午送您回房。”
唐憾儿没反对,抬脚先走,可黄溪午所谓的“送”也只是跟着,连袖口都没碰到一下。
大约是从这日起,唐憾儿就几乎不去临溪阁了,而是独自睡在自己卧室里,虽然有时候也会和黄溪午在书房看看书写写字,却不再提同床共枕的事。